第23章因果论(下)
有因必有果,即便是相模南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知道那个柱子为什么会倒,也知道自己放任了这件事发生,本来,因为自己已经暴露了无法胜任委员长的事情,她已经隐隐在破防边缘。
“请你们交代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雪乃很严肃的看着几个工作人员,“我明明说过,安全是最重要的。”
犹豫再三,他们把目光移向了和雪乃站在一起的相模。
这下,平冢静,城廻巡,雪乃,甚至委员会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相模。
“好了,雪之下,你继续去组织工作。”平冢静拍了拍手,示意除了相模和刚才的几个人留下,其他人离开。
小小的后台整备室,平冢静坐在那里,看着相模南几人,不怒自威。
“那个,我们当时有问委员长,那个有裂痕的柱子怎么处理……”其中一人发声,“但是她让我们绑块布挡起来就好。”
不需要,也不必要,他们没有任何为相模辩解的理由,也只是在陈述事实,他们尽到了责任,有去询问,执行了对方的命令,也正因如此。
相模也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平冢静叹了口气:“你们走吧,相模留下。”
整备室最后,只剩下相模和平冢静面对面。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悔过,没有承认的勇气。”平冢静的话很平静,但是每句都让相模颤抖一下,“相模同学,我希望你能自己交代。”
“我……”相模抓紧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是我让他们那么处理的。”
“还有呢?”平冢静想要的恐怕不止这件事。
“我……”
“这次的事,你算是无心之举,虽然没有大处分,但是通告批评和一次警告必须有。”平冢静继续说,“我不可能因为你现在楚楚可怜就无视你犯的错,未来的许多人也是。”
“日向如果想追责,他也完全可以追究你的责任,但是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
“作为老师,我只能建议你,在真木回来之后好好道歉,以及,要有对自己的任何行为负责的觉悟。”
平冢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尽责,好说话,也关心学生的老师。
她的严厉自然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这份严厉真的能对每个人起到作用吗?不清楚。
平冢静很明白,所以她干脆把话说出来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也很隐晦的告诉了相模,至少她把工作推给雪乃,包括现在的种种,老师都知道。
“我明白了……”相模抓紧了衣服,默默地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因为对假肢处理缺少经验,真木还是来到了自己的主治医生这里。
医生一点一点的拆卸着假肢,一边念叨着:“你这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跟你说了这只手不要做什么剧烈运动,这下好,零件把手弄伤了吧!”
“对不起……”
“还有那边的女孩子,这个画面还是有点吓人的。”他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川崎,“你确定要待在这吗?”
“没事,我留着。”川崎看了看真木,“他应该也这么希望。”
“谢谢,沙希。”真木虽然疼的脸在扭曲,但还是对她笑了笑。
“……你坐另一边过去。”医生虽然很无语,但也没赶人走。
假肢完全拆掉,医生开始处理断臂处被假肢嵌进去的伤口,虽然没有到要涂麻药的地步,但是消毒水涂抹上去还是会疼。
真木也借机拉住了川崎的手。
“很疼?”川崎关心的问。
“嗯……”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情形,因为真正的疼痛其实只有刚才拆卸假肢的时候,而医生也很不给面子。
“他就是想趁机牵你的手。”他把涂抹的棉花丢到垃圾桶,“小朋友,你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了。”
医生还以为这俩孩子能不给他继续塞狗粮,抬头一看,吼……
握得更紧了。
【我在这妨碍你们亲嘴了是吧,呵呵呵呵呵呵……】
处理完之后,医生让真木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月之后检查情况,来装备用的新义肢。
“备用?”真木有点惊讶,“我什么时候……”
“你妈妈给你准备的比你想的多,回家去吧。”
……
“那个,沙希。”走出医院,真木才喊住川崎,“你确定要这么回去吗?”
川崎不懂他在说啥,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穿着演出礼服这才恍然大悟。
“我我我我我我刚才就这么过来的?!”
真木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再指向她。
没错,两位就是盛装出席到医院来的,也正因如此刚才医生才满脸愤恨。
“说起来以后怎么办?”川崎有点担心的看向真木那三分之一部分消失的左臂,“那个时候应该很多人都看见了……”
如她所说,真木在台上受伤并没有被观众席看见,但文化祭的人流从来不在那里,即便在礼堂外面也是引来了许多目光。
一个普普通通的事情经人不断地传播会变本加厉,最后可能会变成完全充满恶意的流言蜚语。
或许会有人,比如叶山,他会秉持人性本善的言论,但是即便是有人望的他也明白,这个充满不稳定的性的高中生年纪,从来不缺的就是恶意。
真木的手机响了,是平冢静的电话。
“你好,老师,正好想给您回个消息。”
“听起来你还挺精神,没受重伤吧?”
“只是把坏掉的假肢拆掉,弄出了点伤口,只是需要保持这种就像挂空挡一样的状态一个月,所以我想请个假。”
“你啊,别学比企谷那种奇奇怪怪的说话方式,会被女孩子讨厌的。”
“不,我大概是讨某个女生喜欢的。”说这句话时,真木看了一下川崎,后者则是光速红温,“再者,这种车速上高速的话我是跟老师学的。”
平冢静的沉默震耳欲聋,是因为被秀了恩爱呢?还是因为被学生diss满嘴跑火车呢?不知道。
总之,她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一个月,别让我看到你在学校。”
便挂了电话。
“你说你讨谁喜欢呢?”川崎一脚踹在真木屁股上,“自恋狂。”
“什么啊?我可没说是谁。”真木捂了捂屁股,看到了已经开过来的,真栖的车。
“那最后一次这么叫了。”真木伸出右手,问道,“川崎同学,要去你已经很熟悉的我家里,坐坐吗?”
“……话先说好,我只是不放心你。”
“嗯嗯,我的心都要化了。”
“无路赛!”
——————
平冢静其实并没有告诉真木,现在的校内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执行委员会大部分人都在雪之下姐妹,还有平冢静的暗示下保持沉默,校内的传言更多的是真木受伤了。
但是,纸包不住火,总有风声往外透露,或许是谁偷偷告诉了自己的好友,并做了不许外传的约定,然后这个约定被无法抑制的分享欲不断传播。
于是真木是个断臂残疾人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气死我了!”海老名很难得的发了脾气。
“怎么了,姬菜?”
“是啊,第一次看见姬菜酱这么发脾气。”
由比滨和三浦也是被她吓到了,询问起了缘由。
海老名平复呼吸,把刚才听到的事告诉了现在在f班的人。
【f班居然让个残废上台演出?是博同情来涨人气还是真的没人了?】
“哈?!”三浦这个暴脾气一下子就受不了了,“日向和川崎演的不好吗?!凭什么这么说!”
“好过分……”由比滨也沉下了脸,“明明小太阳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就因为知道了他……”
“不用管。”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都会由所谓f班主心骨叶山来安抚众人,但叶山没有开口,因为有个人早就看清了一切。
天游梦季,所有人想到真木一般会想到川崎,然后就是这个人。
腹黑,爱捉弄人,人缘也不好,但是他是真木的朋友这件事是公认的。
“那种声音没法传播出去的,大概是被压了一头的其他班发出的抱怨。”天游走到海老名面前,“海老名同学,你应该对自己的写的剧本有信心,也要对他们有信心。”
“现在,文化祭才算刚刚开始,享乐的心会把一切东西都冲散,而且,真木亲自培养的爆冷小天才也要上场了。”
“诶?”海老名这下子愣住了,“怎么回事?”
“提问,接下来有什么节目是万众瞩目的?”
“阳乃学姐的管弦乐指挥吗?”叶山倒是一语惊人。
“还不止。”
……
“说实话,就算是雪之下阳乃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全校的目光都吸引走。”比企谷对这挤不下人的会场吐槽道。
“什么意思?”雪乃倒是对此发出了质疑,“姐姐的话,并没有好什么奇怪的。”
“诶,你居然这么认可她。”比企谷惊讶地说,“真意外。”
“我对我姐姐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没错,正是如此。”天游接上了话,他知道比企谷刚才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我们的雪之下同学都赞同的才能,再加上亿点点添油加醋的宣传,每个人都会想看看大美人学姐的表演。”
“诶?”比企谷沉思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起来那个一年级的表演还没上?”
雪乃也被点醒,拿出了节目顺序表,果不其然,在技压全场的阳乃之后,赫然是久彩贺的名字。
“天游同学,你什么时候动手改了顺序表?”雪乃公事公办的质问道。
“确实是我,但是这是平冢老师同意过的。”天游双手投降,“负责老师有能决定一切的权利,但是平冢老师从来没有动用过。”
“为了控制舆论,就必须出现更大的热点盖过。
久彩贺或许并不是像阳乃那样闪闪发光的人物,但天游就是要如此。
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年级,在【阳乃学姐之后的节目真是可怜】这种宣传的加持下,得到了他想象不到的观众数量,然后爆冷。
这可够学校宣传部写个几十篇小作文了。”
而正如他所说。
真木一手培养的音乐天才久彩贺,自己一个人上台演奏小提琴,打了一群看不起他的人脸,甚至阳乃都在台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欢呼。
——————
总而言之,文化祭得到了想不到的大成功,然而这些功劳和某位执行委员长完全没有关系。
没错,在临近闭幕仪式的时候这个手持优秀奖和地区奖投票结果的相模直接玩起了消失。
于是,雪乃和f班的人合作加了一个节目,拖延十分钟。
而相模,最后被比企谷在天台上找到了。
【川崎和比企谷那段删除,大老师凭自己找到的。】
相模被平冢静一番话教育过,也知道自己在这场文化祭完全就是个边缘人物,也正因此,真木的受伤让她更害怕自己会被众人制裁,也让她心存侥幸。
在叶山安慰的话语中,相模开始装模作样地自我唾弃:“我真是太差劲了。”
“啊啊啊~说的对啊,你真是太差劲了。”然而,比企谷直接开始了追击,“相模,其实你就是想被人吹捧吧?”
“因为想被人哄,所以才做出这种事吧?”
恶言相向,他要借助这个方法开刀。
但是,有个人一直看着一切,也是比起比企谷更让人不悦的存在。
“哎呀哎呀,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认为呢。”天游出现打断了比企谷的自爆,“真没想到明明什么贡献都没有,还要大家哄着回去的委员长最后还要搞这一出。”
比企谷震惊的看着天游,而后者则是眼神暗示着他不许继续说下去。
“喂,别说了天游……”
“现在不是你继续做老好人的时候,叶山。”天游持续输出,“真奇怪,相模哪里值得你们尽心去维护了?”
“等一下,你够了。”
“是啊,别帮倒忙。”
另外两个女生试图阻止火力全开的天游,但是天游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鸦雀无声。
“知道吗?你欠真木一个道歉,也欠雪之下,还有很多人一个交代。”
“如果你到最后还打算让自己成为一个空有其名的小丑,就继续在这里吧。”
天游行了一个绅士礼,很标准,很讽刺。
“带着你手上的投票结果,做好你的委员长就好,不然我会拖着你去。”
……
因为这半威胁的话语,相模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害怕,什么也没说的回去了。
而叶山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天台上的两个人。
“比企谷,你一定这样想吧?”天游走到比企谷面前,略微带着压迫感的说道,“只要自己被针对,就能达成没有人受伤的世界。”
“那我告诉你,今天真木在这里,恐怕做这件事的就是他。”天游笑了笑,“你们两个都没有真正伤害别人的心,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才没有这么想。”比企谷则是复杂的看向天游,“那你呢?”
“真遗憾,我本来就是真真正正的大恶人。”
风吹了过来,吹动了少年杂乱的刘海。
“只是坐实了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