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章胆小
“叔父，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采参人，他们都会给人参系上红绳，说是这样可以防止它们逃跑？”苏平生充满好奇地问道。
李福涛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每个地方都有各自不同的规矩吧，但人参的确是非常罕见的。”
拍摄完照片后，苏平生有些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叔父，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福涛眯起眼睛，好奇地问了一句：“难道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没有啊，按照您刚才所说的，我估计这玩意儿至少也是一级保护植物吧。简直就是‘牢底坐穿参’啊！”苏平生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真的对此毫无兴趣。
他听说挖掘这种东西十分困难，连根须都不能弄断。
即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挖出来，又能卖给谁呢？
用来泡酒似乎也不太合适，毕竟自己并不需要滋补身体。将其放在玉简中当作收藏品？完全没必要，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只是个普通人，对执法者还是心存畏惧的……
李福涛听后一愣，接着便是一阵哈哈大笑：“我可没有采药证，这座山上面大部分的药材那都是不能采的！”
苏平生不禁感慨道：“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李福涛却是缓缓坐下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误打误撞地走到了这里。当时我哪里认得这些东西，只是觉得那些红色的果子长得特别好看。”
“后来找老中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些竟然是人参！可把我给激动坏了，当天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又不是什么圣人，看到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心动。于是我就趁着没人注意又进山，悄悄地挖出了第一株人参带回了家。”
“那一天，我起了个大早，天都还没亮，就急急忙忙地往县城里赶，生怕被别人给发现了！”
“到了下午，我就在城里的各个药铺之间跑来跑去，最后终于把那第一株人参给卖出去了，卖出了三百五十块钱的高价！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三百多块钱已经足够让我搬到城里面去住！”
“可是当我真真切切地将那一沓钞票握在手中时，心中并无想象中大发横财后的喜悦，反而有些茫然失措、心生恐惧！”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我去购买了些许酒水吃食回到村子里，并专程前往那位老中医家中表示感谢。”
“然而，老中医却斥责我愚蠢至极，丝毫不懂何为“财不外露”，随即便将我驱赶出门。尽管遭受如此对待，我内心深处却反倒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那时，父亲已然离世多年，但他留给我一本厚重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我们家亏欠他人的点点滴滴：谁家曾给予过半尺麻布，谁家赠送过一斤肉，又有谁帮助我们干活……”
“整个本子密密麻麻，记载得清清楚楚！父亲曾经教导过我，对于他人的点滴恩惠，应当以涌泉相报。因此，我紧握着那些钱财，挨家挨户地上门还债。”
“然而，村民们纷纷拒绝收下这笔钱，并劝我携带钱款搬出村庄。面对这种情况，我并未退缩，而是逐户恳求他们务必收下这份心意！”
“每户人家分配到十块钱，在当时来说已算相当可观，但仅靠一株人参所卖得的钱款仍远远不足以平分给所有人。于是，我毅然决然地挖掘出第二株人参，继续为大家分发钱财。”
“连续两株人参，几乎所有帮助过我们家的人都分到了十块钱。尤其是孙家，在我母亲病重的时候送来一只锦鸡，我特意多给了他们十块。”
“千万不要小瞧这十块钱，许多村民正是拿着这笔钱外出闯荡。然而，人性就是如此复杂，我逐渐成为某些人的目标。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来此挖掘人参。”
“当我的儿子降生时，命运却无情地夺走了我的妻子，她因难产离我而去。我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竟惹得上天如此不公地对待我们。”
“于是，我再次来到这里，挖到了第三株人参，然后用这笔钱为村子修建了一座桥梁，期望它能够庇佑我的儿子一生平安顺遂。”
“曾经，这里生长着四株野生山参，但我只挖走了其中三株。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制定出明确的法律法规，我也深知违法犯罪之事绝不可为，因此从未将这段经历告诉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他误入歧途，走上错误的道路。”
“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可能是因为我胆子比较小，所以命中注定没有办法发财。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一方面我想要守住这株人参，另一方面我又没什么亲人。”
“当然，我带你过来也不仅仅是想让你开阔一下眼界而已，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个黑户，虽然说你现在可能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总有一天你是会离开这里的。”
“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生活也不一定总是如你所愿。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到了迫不得已、非常缺钱的地步。”
“如果那个时候你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去偷窃或者抢劫别人。你可以回到这里，悄悄地把这株人参拿走，也许它能够帮助你度过眼前的难关……”
李福涛缓缓地说完这段话，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然后，他默默地点燃了一斗烟，让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苏平生一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叔父从未像今天这样滔滔不绝，如果仅仅是在自家山头上发现四株人参，那可能真的是运气好。
然而，要探索到离家三个山头之外的地方，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苏平生连想都不敢想。毕竟，这可是荒无人烟的野外，一旦发生意外，恐怕就再也无法回去了。
当初，李福涛明明可以将所有的人参挖走，然后卖掉换取财富，从此远走高飞，过上富足的日子。但他却选择留了下来。
人们常说“人无横财不富”，难道他真是胆小如鼠吗？也许，他只是有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坚守罢了。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执法者也并非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当听到叔父最后的那番话时，苏平生不禁心头一震。他意识到，这位认来的叔父其实是希望他不要走上歪路。
看着李福涛那已经开始斑白的发丝和眼角处纵横交错的皱纹，苏平生不禁有些恍惚。如果他们一家住在城里，以叔父五十多岁的年纪来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苍老。
压下心头的悸动之后，苏平生一脸认真地开口说道：“叔父，请您放心，我将来一定不会去做坏事！至于这支人参，就让它继续生长在这座山里好了，反正我也用不着。只要我足够努力，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后，李福涛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个孩子。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你现在还小，但力气却大得惊人。要是你一时冲动去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恐怕一般人还真拦不住你。”
苏平生闻言咧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叔父，我绝对不会做出让您丢脸的事情来的。咱们走吧！”
说完，李福涛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接着叮嘱道：“不管你以后是否需要用到，都要记住，经常放牛的那个大石头所在之处，笔直向东翻过三座山头便是！”
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苏平生嘴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
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