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之宁
水之宁朦胧中嗅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香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周围的陈设也颇为奇特。前方,一缕熏香正缓缓升腾。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子上的水杯,喉咙滚动,本能地伸手抓过,一饮而尽。
此时,夏鸢端着一碗粥走进房间,看到水之宁手持茶杯站在桌前,微笑着说道:“小姐,您醒了。”随后,她在水之宁惊讶的眼神中,将粥稳稳地放在桌上。
水之宁走向桌子,凝视着碗中冒着冷气的白粥,疑惑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依稀记得自己在水中游走,然后迷迷糊糊地走出水面,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便失去了知觉。至于自己是如何从水边来到这里的,她完全记不清了。
夏鸢笑着解释:“小姐,您忘了?这里是您的家啊。”
“家?”水之宁反问。
夏鸢继续说:“是的,家。您在水边游玩时不慎溺水,是堂主将您救回来的。”
“堂主是谁?”水之宁追问。
“堂主就是您的哥哥啊,您不记得了吗?”夏鸢自言自语,接着说:“看来我得请堂主给您找个大夫看看。”
夏鸢将粥递给水之宁,说:“小姐,您已经睡了很久了,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夏鸢记得伴云来曾嘱咐过,水之宁喜欢凉食,对海鲜过敏,所以所有的食物都必须放凉了才能给她食用。虽然夏鸢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但做好自己的工作总是没错的。
水之宁喝完粥,感觉精神焕发,她问夏鸢:“你叫什么名字?”夏鸢回答:“夏鸢,夏天的夏,纸鸢的鸢。”
水之宁虽然不识字,但她知道询问名字是一种基本的礼貌。
在与夏鸢的交谈中,水之宁逐渐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吊严陵的妹妹,名叫水之宁,现在的家是千秋堂,一家医馆。夏鸢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
对于水之宁提出的问题,夏鸢都按照吩咐给予了回答。伴云来曾告诉她,水之宁因为小时候发烧导致记忆力不佳,经常忘记事情,如果她提出奇怪的问题或说出奇怪的话,只需敷衍过去即可。
正当两人交谈时,吊严陵出现在门口,他示意夏鸢先离开,然后坐下。水之宁直视着他,问道:“你是谁?”
吊严陵笑容满面,用扇子轻轻敲打着水之宁,反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水之宁坐下,回答:“我是千秋堂的大小姐,水之宁,这里是我的家。如果你没事的话,就请离开吧,我要休息了。”说完,她还生气地噘起了嘴,转过头去,似乎在生闷气。
吊严陵哈哈大笑,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说:“这也是我的家。”
水之宁惊讶地回头看着吊严陵,问道:“你就是我哥哥?”
吊严陵点点头,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溺水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有窒息的感觉吗?”
水之宁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哎呀,真的不难受了,嘿嘿。”
吊严陵转动扇子,一团紫色灵气化作的蝴蝶在扇面上翩翩起舞,水之宁好奇地伸出手轻轻触碰,显得非常感兴趣。
吊严陵问:“你想学吗?”
“想!”水之宁看着眼前美丽的蝴蝶,兴奋地点头答应。
“若耶。”吊严陵呼唤一声,若耶应声进入房间,恭敬地行礼:“堂主。”
若耶来到凌空堂后,借助吊严陵从禁书室抄录的禁书指导,灵力顺畅,修为大增,到现在,马上就能达到极品一品的阶段,对灵力的运用也越来越熟练,融入了凡人社会。
在与吊严陵的相处中,若耶对吊严陵的果断和重情深感敬佩,现在他若耶早已经把自己当作伪天教的一员。
最近几天,若耶一直奉命跟踪凌空堂弟子除妖的任务,提前到达妖怪出没的地方,将那些刚化形、修为较低的妖怪救出,送往四方楼接受规训和修炼。
原本还在四方楼的若耶接到了千秋堂的紧急命令,今天刚刚赶到了丹州。
吊严陵看向若耶,吩咐道:“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回去了,那边交给鹿轩负责,你就负责教她使用灵力。”
“是。”若耶回答。
吊严陵收回了扇子上的蝴蝶,走出了房间。
在转角处,夏鸢正在等候,吊严陵问她:“你识字吗?”
“识字。”夏鸢回答。
“那你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教小姐学习写字,对了,如果那个跟在小姐身边的人也想学,你也一并教他。”吊严陵吩咐道。
夏鸢答应后,吊严陵扇着扇子离开了水之宁的住所。
水之宁的住所门前有一座很大的假山,水流潺潺,水雾缭绕,空气湿润。
这是根据伴云来的建议不久前建造的,因为水之宁目前对灵力的运用还不稳定,离开水容易窒息。增加空气湿度不仅可以保证水之宁获得足够的水分,还可以避免她每天都需要泡水的麻烦。等到水之宁的灵力稳定后,她就能在较干燥的情况下停留更长时间,她的活动范围也会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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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宋依暂居李耀祖家中,竭尽全力寻找解除李耀祖体内灵毒的方法。她采用了一种缓慢而艰辛的方式,一点点地消解着李耀祖体内的毒素。渐渐地,昏迷中的李耀祖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然而,如何彻底根除这种灵毒,宋依仍然束手无策。
一天,宋依走出房间,车树艳递过一块帕子,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感激地说:“宋姑娘,你真是太辛苦了。这几天,相公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接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只是耽误了你回家的行程,实在是对不起。”
宋依微笑着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不必过于自责。”
就在此时,李宇文气喘吁吁地回到家中,报告说:“最近雨水减少,庄稼的长势非常好。”
车树艳温柔地回应:“是啊,我儿辛苦了。”
突然,屋内传来了挣扎着起床的声音,车树艳立刻冲进房间,惊喜地喊道:“老头子,你终于醒了!”
李耀祖迷茫地揉着头,喝下了车树艳喂给他的药,疑惑地问:“我这是睡了多久?”
车树艳激动地说:“比以前少了,这次你提前两天醒来了。”
李耀祖难以置信地说:“两天?怎么会这样?”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同时也透露出一丝不安。
“这都是因为这位仙使,她不惜消耗法力为你解毒,才让你这么早醒过来。”车树艳急忙拉着宋依,向李耀祖介绍这位救命恩人。
宋依谦逊地上前行礼,说:“解毒我实在不敢当,大人身体内的毒我无法彻底消除,但暂时压制还是可以做到的。”接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大人您体内为何会有灵毒?这种毒通常只有修行之人才能施展,不知道……”
还没等宋依说完,李耀祖就打断了她的话,坚定地说:“这只是我的顽疾,不需要姑娘操心。如果姑娘休息好了,还是尽快离开吧。”
车树艳轻轻扯了一下李耀祖的衣袖,陪笑道:“宋姑娘别介意,他就是嘴硬心软。我们先让他一个人清醒一下。”说着,她便催促着宋依离开房间。
“姑娘,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休息好了,就早点启程吧。”身后再次传来李耀祖那沧桑的声音。
屋外,车树艳解释道:“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宋姑娘,请你别往心里去。”
宋依理解地点了点头,说:“夫人,我明白的。”她看得出李耀祖有事情瞒着家人,不愿让他们知道。虽然宋依也很想知道李耀祖体内的灵毒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但既然对方已经明确拒绝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探究,以免惹人厌烦。至于提取出来的灵毒,她会保留下来,等回到凌空堂后再请归乐殿的熟人帮忙分析。
宋依继续说道:“夫人,这几日在府上打扰多时,我的伤势也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我想我还是尽快回去复命吧。”确实,宋依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很多,但她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御气飞行,瞬移虽然快捷,但对身体的消耗极大。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决定先乘坐马车赶路。
车树艳挽留道:“那么,至少吃了晚饭再走吧。”
宋依婉拒道:“不用了,从这里到华都路途遥远,早点出发我可以早点回去复命,就不麻烦夫人了。”见宋依去意已决,车树艳只好为她安排了马车,目送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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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宋依之后,车树艳返回屋内,略带责备地对李耀祖说:“瞧瞧你,都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
李耀祖坐在床沿,辩解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家好。如果她真的治好了我的顽疾,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车树艳不满地嗔怪:“我看你就是被病痛折磨糊涂了,连治病都不关心,真是的。”
夜幕降临,李家宅院的葡萄藤上,一颗颗晶莹的小葡萄渐渐长大。
一家人围坐在庭院架子下的餐桌旁,桌上摆满了各种滋补佳肴。车树艳热情地招呼着:“这些都是为了给你补身子准备的。今天你刚醒,外面的空气清新凉爽,我们边吃边赏景,对你的胃口也有好处。”一家人欢聚一堂,气氛温馨和谐。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丫鬟前去开门,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神秘人——鱼儿,毫不客气地径直走进府内。
“喂,你是谁啊?”车树艳走上前质问。
突然间,四周涌现出许多黑衣人,将李家团团包围。车树艳和李宇文被黑衣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控制住,府中的仆人们也被迫聚集到了院子里。
“老大,我们已经搜查过了,没有人。”一名黑衣人向鱼儿汇报。
鱼儿紧盯着站立不安、神情紧张的李耀祖,冷冷地问道:“听说你家里救了一个人,她人在哪儿?”
李耀祖挤出一个笑容,颤抖着行了一个礼,回答道:“千大人(鱼儿全名千南鱼),我这里并没有救治过任何人。”
鱼儿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住了李耀祖的脖子,眼神中透露出狠辣:“哦?”
看到父亲受到威胁,李宇文大声喊道:“放开我爹!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我爹!”
鱼儿松开李耀祖,转头看向李宇文,手中拿着一颗装有战瑾灵力的珠子。这颗珠子能够感应周围的灵力,因为灵力会认主,相互吸引。然而,鱼儿发现珠子发出的光芒异常微弱。
鱼儿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竟然没有给他们服用舍心魄?难道……你把它们全给自己吃了?你难道忘了是谁救了你,给了你官职,救了你儿子的性命吗?”话音未落,鱼儿已经将剑尖抵在了李耀祖的喉咙上,继续逼问:“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告诉我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直到这时,车树艳和李宇文才明白鱼儿想要找的人是宋依。一个被吓坏的丫鬟为了保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说:“那个女人今天刚离开,是乘马车走的,现在可能已经离开这里了。”
原本李耀祖打算坚决否认见过宋依,只要他不松口,就算因为没有给李宇文和车树艳服用舍心魄而受到惩罚,也只是小事一桩。
得知这一消息后,鱼儿满意地笑了:“很好,李大人,你竟然窝藏罪犯,真是忘恩负义。”
说罢,鱼儿一剑划破了李耀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李耀祖倒在了地上。鱼儿冷酷地说:“别担心,这个位置有很多人等着接替。”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不留活口,全部杀掉。”随着鱼儿的命令,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李宇文和车树艳相继倒在血泊之中。鱼儿四处巡视,确认没有遗漏后,命令手下清理现场的血迹。
双韵子突然出现在鱼儿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人呢?”
“逃走了,乘马车离开的,现在可能已经接近丹州城的边界了。”鱼儿回答。
双韵子没有回应,瞬间消失了。鱼儿则指挥手下将李家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放火焚烧了整个李府和尸体。火光冲天,将夜空映得一片通红。直到亲眼看见李府化为灰烬,鱼儿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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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轻抚着手中的小瓶,里面盛着从李耀祖体内提取出的灵毒,她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她在心中反复思量,究竟是谁如此残忍,使用灵毒操纵他人。
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最大的可能是伪天教,但那群丧心病狂的伪天教徒为何要控制凡人,仍旧是个谜。
难道仅仅是为了驱使他们作为棋子?但为何李耀祖在得知自己被灵毒侵蚀时,面对她提出的治疗,会露出那般恐惧的神情?为何他不向凌空堂求助?这些问题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宋依的心头。
突然,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宋依的手指一紧,警觉地收起灵毒,一股强大的灵力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瞬间将马车的顶棚掀飞。
宋依身形一晃,轻盈地跃向一旁,只见她的车夫和马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面前站着的,是手持锁链钩的双韵子,他的眼神冷漠,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双韵子冷笑道:“你居然还活着,真是让人惊讶。不过,你马上就活不成了。”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那锁链钩上的弯刀如同恶龙般直扑宋依。
尽管宋依身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但她的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只能凭借着灵活的身法,不断地躲避着双韵子的追击。
两人的身影在森林中穿梭,追逐着,不想却来到一处悬崖边。宋依在刚刚的躲避下还是被双韵子所伤,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之前的伤口似乎也撕裂开来,她站在崖边,面对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畏惧:“我宁愿死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决绝,转身一跃,投身于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双韵子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他手中的锁链弯刀如同有生命一般,瞬间延长,贯穿了宋依的胸膛,将她从半空中甩了上来。宋依被锁链钩住,浑身是血,无力地悬挂在双韵子的弯刀之上。
双韵子面无表情,发动灵力,从宋依身上提取出灵毒。随后,他看着宋依的尸体,可惜道:“可惜了,没办法留给堂主了”,随即便消失在悬崖边的迷雾之中,只留下一阵冷风,和悬崖下的深谷中的风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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