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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ed death (25) 蓝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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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里死了,是的,比细胞的凋亡更卑微,比病毒的侵染更无声。

    一般情况下,像他那种被异想体特定“附身”而致死的员工相当常见,他的死甚至为公司提供了多样化的对付异想体镇压的方式参考。但这并不是公平。

    想想看,一个死后被记住的不是他的什么英勇事迹,而是一种独属他的死亡典例。

    ……

    扎里站在一片巨大的草原上。

    这,是他之前在走廊时出现幻觉时看见过的无边无际的草原。

    微风徐徐,夹杂着绵羊的毛绒气息。高山贴上金箔,云彩熨满鲜红澄澈的晚霞,大地的生机融化,即将迎来静寂的午夜和高悬的圆月。

    “这里,是天堂吗”

    虽说这里的空气闻起来有一大股醇厚清洁的气息,不过美景和微风使这一切带来的恐惧消散得一干二净。

    “真美……”

    是的,这里的风景有些戳中扎里柔和放松的心……每一个人都喜欢观赏美丽的风景,但扎里觉得他所感受到的要比一般人都的震撼之心更加敬畏。

    不远处,他慢慢地踱步,望见星空扬起帆布,夕阳的艳橙色波浪拍击着山坳堆积而成的天之船,泛起风和星光的涟漪,远远地也能波及到缓缓撑起的月的桅杆。

    诡秘的火焰在远边升起,危机感涌上心头。

    扎里畏缩着远眺了稍许,还是踏着步子离开,并接受心的指呼唤朝一座远山走去。

    那种呼唤夹杂着梦魇,痛苦与冷漠。但他却对这样的折磨无感,并且似乎还有一丝丝贴合。

    “真够奇怪的,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异想体的侵扰吗?还是说心灵的裂解所造成的潜意识影响?真奇怪啊……

    他继续走着,远处先前望见的白茫茫的一片逐渐清晰,惘然间,似乎看清楚了本貌——一大群缓缓前行的白绵羊。

    毛色纯正,是如积雪般白纯的绵羊。

    他上前摸了摸,非常暖和,有一种不自然的火热感在它们之中蔓延。

    绵羊亲昵地围绕起他,大群大群的似乎如雪的浪潮,毫不在乎地吞并了地上被晚月附上辉光的青草。

    它们舔舐着扎里的脸,没有羊的异味,也没有口水的肮脏感。

    “唔,别舔了,好多口水啊……哈哈。”

    这样的放松,

    这样的轻盈,

    真是幸福。

    “【你看见羊群了吗?】”

    悠远嘶哑的鸟的尖啸变为干枯的言语,传进扎里的耳中。

    走过来的,践踏着青草和土壤的,羽毛上覆盖着伤痕的,发出怵人尖吟的,晃荡着羽毛的——那个高耸盈渺的身躯就这么和扎里背对着。

    它有着一个毛绒的椭圆脑袋,短而细的毛绒脖子将它与身体相连,宽且厚大的巨大耳翎羽长在两边,一颗晶莹剔透的眼珠似的蓝宝石精巧地卡在那一大撮厚羽毛中。

    与那只贴在记录板上的异想体【审判鸟】不同,它的下身是极厚极粗的羽毛翼臂,末端是细长锋利的白色爪子,两腿粗大有力,也覆满白羽。

    它的背后还贴合着六只厚大的翅膀——但似乎不是为了飞翔。

    全身上下隐隐正分泌着某种不知名的体液,但引人注目的,只有它那颗宝石。

    “【看看这些可憎的柔软之物,它们肮脏,你却毫不怀疑地亲近它们】”

    鸟儿静默着,忽地发出咆哮,中心的宝石龟裂开来,被它吞进了脑袋里。

    破开的头部取而代之的是四只染血的巨大羽翼,生满尖刺,飞速扭向扎里身边的羊群,划开了它们柔嫩的皮肉与羊毛。

    鲜血飞溅,但扎里却什么也没有被沾染,那四只恐怖的红白之翼精准地躲过他,直直地朝着绵羊刺去。

    “【没有限制,只会让这些看似善良的生物肆意妄为。】”

    它大开杀戒,几乎清理掉了扎里周身数百只贴近的绵羊。

    尖锐粗糙的爪子撕开一个又一个弱小的羊的身体,但令人惊愕的是,它们碎裂的残躯流出的是橙黄的流光,淌在地上。

    鸟儿享受的模样显示着它的愉悦和贪婪的胃口。鸟儿对羊的残暴,凶恶,无不展示得淋漓尽致。

    但扎里又看了看羊群曾经待过的草地,它们荒芜的尘土也同样展现了羊对绿草的残暴,凶恶。

    “【伤口的欲望,不灭的欲望,你想要的便是这些。】”

    它又吞下几只羊,脑袋两边的耳羽剧烈扇动着,高耸骇人的躯体朝扎里附近不断挪动过来。

    “【贪婪的人,原始的欲望在你身体中滋生——身形的消殆让你恐惧起来了吗?】”

    扎里感觉寒毛竖起,只是这样凑近它的面庞,就体会到了如坠冰窟的胆怯。

    “……你闻起来有一股茉莉和山茶花的香气(紧张)”

    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脱口而出的便与脑中所想的话无异了。

    鸟的头颅疑惑地旋转了一圈,咯咯吱吱发出骨头间摩擦的刺响,然后漫无目的地打量起面前这个谈吐怪言之人。

    突然,它好像思哲着什么,恍的静止住在原地。

    “【哦,它好像说过……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伸长脖子,蓝鸟瞥了一眼地上啃草的绵羊,又看了一眼双目谨慎的扎里,若有所思地说道。

    “【叫我蓝鸟吧……我想,你不过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类而已】”

    随即,它将自己包缩成一团,背后的羽翼疯狂生长延长把它裹成一大块羽毛构成的长矩体。

    “【那么如此的话,等你什么时候明白那些羊到底代表着什么,在回到这片丘峁来找我吧。】”

    而后,便不管不顾地陷入了梦中。

    扎里又瞧了瞧它,在确保没有危险的前提下,还是战略性地推搡起蓝鸟巨大的身躯。

    ……(震耳欲聋的鼾声)

    “好吧,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尴尬)”

    这位年近三十多岁的“大叔”并不太对刚刚经历地一切感到惊异——毕竟死亡造就的惊异早就超越了遇见一个古怪的,想让他探究绵羊奥秘的鸟。

    都已经到这个境地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任何事了。

    再差,不就是再死一次吗?

    仔细地鼓励了自己一番,扎里还是强忍镇定坐在蓝鸟身边,靠着它暖烘烘的羽毛倒头就睡。

    “怎么着……也得……休息……一下……吧……呼呼……(鼾声)”

    一个死人小小的放纵是应当必须被接受的。至少扎里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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