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ld star （12） 流淌星空汁液的苹果
金果树出逃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月就跑出去了9次。
那时候凯尔总是能听到来自控制部的恐慌警报，而控制部的员工们也总是能看见扎里他们在电梯里进进出出。
它曾经一度凭借自己的能力杀死了整整两层的文职和活物。那次事件发生前，它的出逃总是从收容单元拔地而起，顶着枯萎的金树叶，藏在某个角落蔓延自己的枝茎，散落金色的果子。
那些个月，他几乎在做梦时都能看见自己身上长满了破皮的树枝丫。
而现在，越来越多的员工因为它的“幸福祈愿”而成为所谓的“幸福传教士”。可谁知道金华满面的苹果是怎样深邃的黑暗呢？
如今，凯尔只能希望它赶紧调走，即便来一位aleph级异想体都行。
……
“看起来我们确实该去一趟惩戒部了。”
文森特关掉耳麦，显得有些无奈，但很快便从衣内夹层抽出一把生长蓝灰色羽毛的剑柄，将另一只手中的眼符十字架刺入剑柄的眼部。
很快，清蓝的毒液从紧闭的眼珠里哗啦滴下，更加锋利的尾羽自空荡荡的剑柄上方窜出，颤抖着聚合成一把布满眼瞳色彩各异的长剑。淡灰蓝的羽端如尖刀般闪出寒光。
“【失伤者】……这把ego的使用方式还真复杂。不过，好歹也是waw级别，应该能很快解决它。”
文森特摆弄着这把足有17米长的长剑，啧啧称奇。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试试这把枪了。”
唐云也同样装备上了新的家伙事儿——一把流淌着杂绿色不溶物，刻着灰黑色磨痕的狙击枪。你甚至能在上面看见一些巨大的创口。
这便是he级的武器——【呕吐症】。
“如你所愿喽。”
两人备好武器，刚自吉尔的宿舍门口向电梯跑去。
(嗵！！！！！轰！)
突然，粗大的灰金色果树枝干就破开了钢制墙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嚯，这次挺心急啊。”
“看起来它们在昨天晚上就开始生长了，不然这时候还只能是个果子，哈。”
文森特战略性地扶了扶安然置于鼻梁的眼镜，笑着说。
同一时间，已经成熟的果子化为了细长扭曲的人形树苗，扒拉着枝干就从墙体里爬了出来，摇晃起弱不禁风的躯干，一个接一个地朝唐云和文森特包围过去。
“【女皇……希望的……光明和幸福……要在黑夜完成……我们……要在黑夜生长……冒出金光……成为幸福…】”
“【赞颂……忠诚于黑夜的……金色树神……您是伟大的……女皇…那时间和苦难的神……会带我们回家……】”
不一会儿，他们想要去惩戒部的心思就被转移，来到了这群舞动细胳膊细腿的小树苗们身上。
“本来还想去惩戒部帮帮忙，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先解决当下的麻烦吧。”
随后，两人的身影在林立的灰色与金色间变为彩霞斑斓的白色，绿掺夹着黑。
飘忽不定的剑光划过它们的腰间，流散的微白色气团随即就将其拦腰截断；墨绿交错的子弹挥洒着不可溶杂质，爆开一朵朵黑色的棘刺。
树屑飞溅，枯果坠地，金色的书皮缓缓剥下，黑色的液态物质粘上了地板和剑端，脸颊。
很快，站立的金树苗已然所剩无几，满地的黑色液体也开始映照出星空的模样。
最后一片金色的叶片从那只躺在地上抽搐的树苗头顶脱落，刹那间，淡淡的光包裹了这片狼藉，只剩下枝干抽打开的破墙壁以及溅落满地的昏暗液态星空。
“解决得不错，唐云，下班后请你喝酒啊？”
文森特将剑柄处眼球的眼符十字架拔出，星空的汁液被抖动的羽毛尽数吸收，蓝色眼球再次闭合，眼角的血痕也悄然蒸发。
“队长，那啥我其实更想要蓝莓蛋糕……”
“啥？你不是对那玩意儿过敏吗？”
“哎呀……管他呢……反正我又不吃(低声下气)。”
文森特拍了拍他肩膀，赞许道，同意了他请求。
“不过还没结束呢，那些犄角旮旯里必然还有漏网之鱼。”
……
“囎！（木头被削开的清脆响声）呼……”
粗厚的木躯干在长矛的迎击下宛如浠水，自黑暗剥开，露出了它和金色，棕色枝茎，骨头和血肉组织搅成的内部结构。
浑厚的污血与星空之液混为一团，结伴向四周的角落汇聚成腥臭的细流。躺倒的树人，从它身上坠落的眼球和干枯的果子分辨不清。
莫特安看着那具逐渐升腾成为泡影的躯体，叹惋了一声，继续向前找去。
血迹映射的红镜中，一个铭牌的影子孤独地倒映着。
（文职：xxx）
是的，被那些金色的小树苗逮到的下场便是吃下果子，成为没有灵魂的幸福之人。那些“幸福者”，无一例外都真正的感到了幸福。
至少他们已经脱离痛苦，去往了地狱或是阎王府之类的地方。
而这些服用幸福者，同样会忠诚于金果树，并展现出为了幸福而不尽“拼搏”的精神。
这意味着它们将会比那群只有扭曲瘦削身材的树枝丫更难对付。（勤奋的文职更可怕哟！）
“但愿那两个家伙没事儿。”
身后，凯尔担心的说道。一个轻跃，就跨过了满地横尸。
“我想她们好极了，我还没看到她俩的铭牌。”
语气很是清爽，男人看一眼寂静的储物门，仔细打量起来。
莫特安打消了凯尔的担忧，挥舞着手里的长矛警惕地向下一个储物柜一步步挪去。
“那就好。”
说着，他跟了上去，心底悬起的浑水又坠了下去，打湿了后背。
但是过了几个呼吸，他们就没敢再朝前行进，因为在数十米开外的不远处，一头庞然大物已经将它粗大茂盛的枝叶扎爆了走廊上的灯。
模糊的划痕和碎片散落一地，金黄的叶子蜷缩在它不规则的脚下，果子也是如此，璀璨晶莹。
“（巨大的喘息声）”
多么奇怪，它开始抖动身躯，缓缓转过身来，露出自己平滑如金锭般的大脸。快乐自其油然而生。油光可鉴，难以形容的，极具死亡力的。
意料之中，其中凸起的巨大血丝眼球却是纯白的恐怖，宛如死尸。成为了金色平原上的一摞小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疑问，那两个显眼的不幸福者引起了“幸福树”吉尔的注意。
骇人的眼睛一眨一眨，波涛汹涌的压迫感即刻逼近，让人喘不过气。
巨象似的身形只是顿上几秒，无数根血渍斑驳的枝条无一例外都破开钢铁的地面，贪婪地朝未被侵略的地域开始推进。
“它看见我们了！——凯尔，你先去，我来对付它！”
堇色长矛划破难闻的空气，莫特安的手已经捏出了汗，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幸福之人”迅速靠近的威胁。
身后的金色之影微微一滞，蓦地便不容迟疑地飞奔向紧邻几步之遥的储物柜，亦是重重一拳。
血管与高强度肌肉组织扭合的拳套猛地收缩，那铁板门犹如白纸霎时被洞穿，露出一条宽敞大道。
凯尔眉头微皱，但无可奈何，先一步离开了战场。
此时，看到凯尔快速离开的莫特安也松了一口气，瞧准时机，右手顺势发力，一抹黑轮突兀地出现在枝条蔓延的道路上，将纯金的木干徐徐切断。
见攻击被化解，“幸福树”干脆从身下的地面抽出自己的巨大根茎，真宛如一头金兽顶着满头的锋利叶片咆哮着奔来。
抽象的腿部每一次与地面相接触，那地面便战栗，莫特安的横执武器的手就颤抖一番。
“呼……哈……你要这么做吗……”
一步，两步，三步。那每一步都踩在莫特安的心中。他微闭双眼，默念着死亡步步到来的时间，听着，计算着那只疯狂幸福的距离。
但他可不是在等待死亡。
叶子闪闪，叮铃声是风撩起的妩媚……
“就是现在！！”
视野自黑暗来到一片耀眼的金黄之园，脑海里叶子出现在眼中。莫特安瞬间将长矛高举，咬着牙把矛尾端浑重的晶石击入身前地面。
猜想中的画面精准出现，金色大树的最后一步不偏不倚的踩进了自黑矛召唤的星空，占据走廊的身体没了一大半。
尽管它肥硕的手臂还在妄图扒住莫特安的脚，但很快又被他手里的矛一分为二，流淌出昏暗的树脂。
疯狂，贪婪已化为乌有，那只鼓胀的眼睛只剩下了恐惧和绝望。
“【只是，想要永恒的幸福……只是需要……快乐……我想……看到幸福的……主人】”
“【到底……错在了哪儿？】”
“明明已经有身先士卒的前辈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去吸取教训呢？情报部那些真实的惨剧，也挽不回你们幼稚的心吗？”
“很抱歉，永恒的幸福从来不会出现在现实，它只会在梦里与你长眠。”
“所以，祝你好梦。”
莫特安的神色极具失望，他对死去的那些先驱，那些牺牲的前辈感到抱歉。歉意来自于那些自以为是的失败者所做的，践踏他人贡献的事。
他摸了摸鼻子，感受着大汗淋漓后心跳加快的感觉。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ego武器的特殊攻击。
没想到它的ego【幸福星空】这么强，仅一击就解决了这个接近he危险等级的大麻烦。不愧是waw级。
漠然而视后，莫特安拿起长矛朝着它充血的眼球致以了最后一击。
……
几分钟前……
刺啦……铁门与铁锈摩擦，几丝灰尘哀然飞入黑暗的储物间，尽头，竟是落在一根金枝上。
安妮忽略了靠在门边的金枝人，哼着调调捧起手里凯尔送的黑花，距自己的储蓄间越来越近。
“……黑色的曼陀罗啊……多林，她也在花园里种过吧……”
女孩粉红的短发随扭动的身躯无忧地飘逸，带着规律的节拍在房间轻舞。手里的花只是一放，便低喃道。
“但即便如此……现在还不是会去的时候……门还没有开……”
话语不知为谁，但角落高大盘杂的人形金枝从运动的枝条间逐渐挤出一颗纯金的眼球，有了些许动作。空灵的声音自胸口出处渗出金亮黑水的果子传来。
“【皇后还需要一些时间，四位大臣们也在想办法……您不需要焦急，老多林会保护好您的安危……】”
“多林，这是第五个了吧？”
安妮打断了它话，平静而冷淡，彻骨的沉默浸染着两人。
“【多林的初心就是为了女皇而生，但如今多林被皇后带到园中，折返于此，我想要实现那了不起，曾忠诚于女皇的使命。】”
“【女皇的幸福是世间的幸福，女皇想要的忠诚是就是为光明而生的忠诚——金色，是光明的使徒……我即有义务继续进行女皇所赐予的职责！】”
“【况且！她曾轻口许诺过我的自由！却让我在此装作一个疯子！一个所谓传播死亡幸福的树！明明……我是被门带出来的其中一人啊！】”
金枝的话语愈加激动，金色的眼球也开始浮生血丝，星空的汁液汩汩涌出。
“（低声）当然，当然……不过，无法同样忠于她的人，她就早已施下谎言。”
安妮垂眸，纤细的指尖敲打铁柜，之前微微平静的嘴角显露笑意，而后，又侧身问道
“嗯……对了，他，和它达成了一个交易吧。我看得出来，你看得出来，对吧？”
还没等激动的金果树缓过神，安妮再度自言。语气多了几分轻佻。
“啊……它能打开门吗？他能实现它的要求吗？他可是希望你们永远的回去，不再杀人，不再给他们添置麻烦的。”
“不过，它最近看起来有些躁动不安啊。”
话语毫无征兆的结束，安妮转过身又继续翻找自己所寻找的那件物品。
那果树则是低下了目光，在漆黑的魅影中大片催生着自己的枝条。
两者不再说话，使得狭小的储藏间在遍布金色的统治的同时，还灌入一杯杯冷漠。
很快，塑料制品与铁柜相撞的声音趋于平静，女孩嘴角勾起，拿起好不容易找到的珍视之物。
“看起来我找到我们这次想要的东西了……”
靠在墙边，安妮朝它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密封袋，随手扔在它伸出的枝叶手掌上。
轻松接住，金果树很快撕开封条，取出了一张印有“最高保密协议”指令的公司文件，急忙打量起来。
浑圆的眼珠小心翼翼地向下挪动，看见了文件中的唯一个具有价值的话言：
【……高层已将其转移至总部构筑部大厅中心办理台处，交由构筑部部长管理。且四门之一的第一门已进入封锁状态，当前收容于o-1287号支部进行下一步操作……请所收到本机密文件者在检查完后立即销毁，公司不允许知密者透露有关信息……请知情者务必携手公司，解决人类面临的一大威胁……在此消息传到其他巢前，总部所有人都务必待在总部内部……】
“【所以，糖果门被放到了那个叫总部的地方？不过，您为什么会有这份……？】”
金果树问道，视线离开白纸黑字，栩栩如生的眼睛盯着女孩。
“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朋友偶然得到便是了……”
安妮将手指在胸前绕圈，双眼随意地瞟向某处，但就是不和树的眼睛相视。
“【那个所谓的总部，也有着我们的人吗？】”
“……是你的同僚，曼福特——在吃掉一个倒霉蛋后得到的这份情报。”
她的口中的曼福特是一只爱吃甜食的鳄鱼，当然，它也会制糖。
“【？】”
“和你的果子一样充满甘甜的眼泪哦！”
安妮嬉笑着上前拍了拍它不存在的肩膀，朝金果树背后的黑暗处低语道。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我不希望母亲对我失望，所以，给我 安 分 点……”
话音未落，轻轻的风声就在门前响起，并随着飞溅出的门体碎片发出一声巨震。
房间的积尘因此漫落似雨而下，产生了不小的动静。金色的眼睛与红色的眼瞳不约而同地朝破开大洞的门边看去。
“他就这么激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