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濒死
宁疾心不在焉地行走在出宫门的石板路上，心事重重。他一直默默寻找着机会，希望能将关于张郃的一些情况向燕星回汇报。然而，自从刘志宣布燕星回成为大汉的国师以来，朝廷之上便再无片刻安宁。
羽林军的出现，使得原本宽敞的大殿亦变得拥挤不堪。众多官员围绕着燕星回，他作为一个文弱书生，力量微薄，根本无法靠近。
天空的太阳悬挂在头顶，洒下炽热的阳光，却难以温暖他内心的不安。
宁疾仰望头顶烈日，太阳的光芒刺得他微微眯起双眼，不由得长叹一声，““唉，究竟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一声年迈而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宁大人，请留步。”宁疾转身，只见黄琼站在朝会殿前方的石阶上，他满头大汗，正急匆匆地从石阶上下来。
宁疾心中一惊，急忙迎上前去。他恭敬地向黄琼施了一礼，“黄老，不知找宁某有何事？”尽管表面上如此询问，但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警惕之色。毕竟，适才在大殿之上，黄琼作为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是反对燕星回成为国师最为激烈的人。
黄琼缓缓走下阶梯，的目光在宁疾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闪过一丝赞赏与惋惜的复杂情绪。宁疾的才华和胆识，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可见一斑。
可惜，假若他未涉足这朝廷的纷争漩涡，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便能跻身司徒的高位，位列三公之一。
宁疾见黄琼神情凝重地叫住自己，却一时不开口，心中涌起一股烦躁，“黄老，如果您没有其他要事，在下先行告辞了。”
黄琼回过神来，拉住宁疾的手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认真与担忧。“宁大人，你误会了。我并非来劝你放弃皇上的决策，相反，我全力支持皇上铲除梁冀这个奸贼。但在我眼中，一位嗜杀成性的国师对于大汉王朝来说绝非福祉。”
宁疾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声音略显激动地说，“黄老，您所言之事，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您若知道燕公子的遭遇，知道梁冀对燕公子亲族、对张家遗孤所行的恶行，便不会如此片面地看待此事。”
说罢，宁疾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继续道，“燕公子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珍视之人。他的身份、他的行为、他的决断，都有其背后的原因和无奈。”
黄琼并未料到宁疾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沉声询问，“不知梁冀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提起张郃，宁疾的心就如被重锤击中。他紧紧握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小光他，燕公子的弟弟身受重伤。而张小公子更是遭受了梁冀的私刑，从昨日开始便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眶湿润，继续道：“他们还是孩子，不到十岁的孩子，黄老真的能够容忍梁冀如此残忍的行为吗！”
黄琼被深深地震撼了，对燕星回的成见也在这一刻消减了许多。他愤怒地骂道，“真是禽兽不如！我能理解燕公子的心情。至于他在殿上的所作所为，却难以赞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有一个请求，能否带我前去探望那两个孩子？最近我府上刚好有位名医，或许可以请他出手相助。”
宁疾沉吟片刻，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那就有劳黄老了。他们二人目前被安置在西市的一家东记裁缝铺里。”
西市，东记裁缝铺后方的客房内。
阿光坚守在张郃的床边，宛如守护神一般，一动不动。
任东试图劝他离开，“阿光公子，您身上的伤口不轻，大夫再三嘱咐您要卧床静养。您这样守在张小公子身边，若是自己的身子垮了，又该如何是好？”
阿光的身上和手臂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从绷带上渗出。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张郃。
张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后背、臀腿处涂抹着深色的草药，左臂也缠着绷带。雪白的绷带被大片血迹染红，触目惊心。他的脸色灰白，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眼下，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
此时，宋婆婆端着热气腾腾的枣糕出现在门口，她的声音温暖而关切：“老任头，你这样劝可不行。这两个孩子刚从梁冀的魔爪中逃出来，他们需要彼此陪伴一会儿。”
说着，宋婆婆将枣糕递给任东：“呐，这个枣糕，婆婆我刚蒸出来的，还热乎乎的。你帮我端给小光，他需要补充一些体力。”
任东接过枣糕，心中充满感激，“多谢宋婆婆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在门外响起。任东与宋婆婆对视一眼，皆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任东紧紧握住身上的裁缝剪刀，步伐谨慎而轻盈，慢慢地走向后门。
“东伯！”宁疾刚打开门，便看见任东举着剪刀在半空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无奈地叹一口气，“东伯，是我。”
看到是宁疾，任东和宋婆婆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些。任东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宁疾，焦急地说，“廷尉卿大人，不好了！阿光公子又跑到张公子房间里赖着不肯走了！”
此时，黄琼假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原本打算直接冲去客房的宁疾才想起自己是带着黄琼来看望张郃的。他讪讪地转向身后的黄琼，眼中带着歉意：“抱歉黄老，我为您介绍。这是东伯，这间裁缝铺的主人。”
他转向任东，介绍道：“东伯，这位是我们朝廷的太尉黄琼黄老。他今日特地带着府上的名医来到此地，为孩子们治伤的。”
黄琼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任东不必多礼：“宁大人，孩子们的伤重要，快带我去看看吧。”
宁疾刚踏入张郃的客房，只见阿光又是在呆呆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张郃，他无奈地唤道，“小光。”
听到宁疾的声音，阿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后的欣慰。他急切地询问：“宁哥哥，你见到主人了吗？告诉他关于阿郃的情况了吗？”
宁疾看着阿光那期待的眼神，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无法忍心告诉阿光其实并没有机会与燕星回接触。于是决定暂时转移话题，试图安慰他，“哥哥今天带来了黄琼黄爷爷，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府上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一定能治好张小公子的伤病。”
黄琼甫一走进客房，那浓浓的血腥味与草药味迎面扑来，使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向随行而来的张伯祖恭敬地说道，“伯祖，劳烦您了。”
张伯祖轻轻摇了摇头。他走到阿光的身边，温和地对他说，“孩子，不用担心，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如果觉得痛，就大声喊出来。”
阿光懂事地点了点头。随着张伯祖的动作，阿光身上的狰狞伤口展现在众人眼前。尤其是那胸口的枪伤与右肩的伤口，依然在不断冒出可怕的血泡。当张伯祖拨开张郃身上覆盖的草药时，背上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黄琼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紧，呼吸几乎停滞。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使是成年人也难以承受。这个梁冀，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他是燕公子的弟弟吗？”黄琼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那他口中的主人是谁？”
宁疾低垂着眼帘，语气低沉：“他与燕公子是主仆关系，但燕公子待他如亲弟弟一般。”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张伯祖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他先是微微一叹，“黄老……”
宁疾立刻眼神灼灼地望向张伯祖，“情况如何？可知道张小公子何时能够醒来？”
张伯祖面露难色，看了一眼黄琼。黄琼点点头，示意他无需隐瞒，“但说无妨。”
他叹了口气，“阿光公子的伤势虽然深重，但并未伤及肺腑只要他能好好卧床休养数日，应该就能无大碍了。只是……只是张公子的情况就颇为不妙了。”说着，他再次叹了口气，“张公子的心脉已断，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