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跪好!
顾承熙虽然傻了,却能感觉到林司月的不适,但又不知为何,只能犹豫地开口:“本王……本王想带你来看母妃……”他偷瞄着林司月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
林司月听后心里震了一下:春禧殿原是他母妃的住所?
她马上恢复正常,安慰他说:“我没事,只是跑得太快累着了。”
顾承熙听后看了看她的脸色,又低下头,对她说:“对不起……”
林司月知道是自己失了态,便说:“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拉过顾承熙轻声道,“那我们去给母妃请安吧。”顾承熙见她没有什么不适,又听得她说,眼前一亮,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拉着林司月就推门而入。
许久无人居住的宫殿冷清异常,偶有浮尘飘在空中,迷住了林司月的双眼。她仔细打量着这座“牢笼”,偌大、空旷、寂静、毫无生气,这真的是一个宠妃的故居吗?
顾承熙拉着她来到内室,离床不远处有一香案,上面摆着“爱妻向氏之位”的灵位,香炉里的三支香火还在燃烧,看样子有人来过。她抬头,灵位后挂着一张画像,画中的女子一袭白衣,腰间挂着火羽纹和田玉佩,长发只用一支玉簪轻轻挽起,她手里拿着花灯,转身看着面前的人温柔一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这便是顾承熙的生母,德妃向蓉儿。
她看到顾承熙跪在灵位前,开心地向母亲诉说着自己的成亲之事。她也跟着他跪了下来,顾承熙被她的举动惊住,只一下又开心地对他母亲说:“母妃,娘子她可好啦,您可以放心啦!”他看着林司月笑得灿烂,林司月回以一笑。她看着他天真单纯的双眼,实在没法与昨晚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二人回到府中,落胭和娄公公忙出来迎接。“主子回来了,饭菜已备好,可以就食了。”落胭在外人面前还是会叫林司月“主子”,在她一旁站着的娄公公是府上的老人,自顾承熙出生时便跟在身边,做事周全有序,是个信得过的人,可惜年轻时吃错了药成了哑巴。此时他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满脸慈祥地看着二人。
林司月点头,左脚刚跨过门槛就见顾承熙飞奔到餐桌前大快朵颐,她无奈地闭了眼,却没说些什么。
剩下的半天倒也清闲,偶有几个来看热闹的官家女儿说要拜访,都被林司月打发走了,她实在是不想应付这些来看笑话的人,便坐在湖心亭里盯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发呆,听到不远处几个小姑娘小伙子在那里议论纷纷,无非是什么“目中无人”“胆大包天”“不知羞耻”的话语,又嘲笑她刚进门就被抛弃。她听得好笑,好像自己真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落胭听不到这些,跟在林司月身后看着她盯着水面发呆,问道:“主子?”
“啊?”
“王爷去百花楼了,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我去干嘛?”她无奈一笑,看着今早顾承熙的乖巧样,她都忘了他的本来面目了,前脚拜完母亲说会好好对王妃,后脚就去了百花楼花天酒地,可真行。只是没想到进度条提前,还开启了隐藏剧情,让林司月一阵头疼。
“主子就这样不管了吗?传出去对名声多不好啊……”落胭为林司月打抱不平,自家主子嫁了个傻子就算了,还要被傻子这般侮辱,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档子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现在去不就等着让他们笑话吗?等他回来再说吧。”林司月喝了口茶,继续撑着脑袋看池中快活的锦鲤。
她魂穿到这个地方已经一天了,那她在现实世界里是死了,还是昏迷?也不知道校长有没有发现她。若是昏迷,此刻的她应该躺在医院里,而那群孩子定会吵吵闹闹地要去看她,然后挤满她的病房;若是死了……
若是死了,孩子们会很伤心吧。
她叹口气,心心念念着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怕他们没法好好学习,更怕他们不能按时上学。
她要怎样才能回去?
想着来到这里后经历的种种,都是按着原书情节发展的,或许等到她完成了所有剧情,她就能回去了。可一想到剧情后面的发展,林司月就一阵恶寒。要是真照着原书后期虐心又虐身的情节来,她魂还没回去,半条命都没了。这可万万不行,她惜命得很。
她得想个法子,既能避免后期悲惨的遭遇,又能将剧情完美地完成,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落胭不知道此刻林司月脑子里在想着别的事,还以为自家主子默认了,心里难过又苦恼,怎么说她们也是尚书府出来的啊!
林司月用手沾了点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个简略的形势图。
现有三方势力:太子顾承江,瑾王顾承枫,还有怀王顾承皓。太子和瑾王都是皇后的孩子,太子虽不得宠,但在言行上没有不妥之处,如果不是顾承皓挑拨离间,他应该不会走上不归路;瑾王性情淡泊,没有野心。原书中秋宴上,瑾王被户部侍郎弹劾陷害贬去了襄城没有参加,所以顾承皓抓住造反弑君的太子后就“众望所归”成了皇帝。
如果是顾承皓登基,他们都死定了。
其实现在林司月的处境是安全的,顾承熙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没人敢在明面上欺负他,而他本人也是痴傻之人,更不必卷入政治纷争,那么以他和太子与瑾王的关系,只要太子或瑾王即位,他就彻底安全了,那她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难就难在,要怎么阻止太子谋反,并打垮顾承皓?
顾承皓背后有贵妃一家,他自身运筹帷幄势力庞大,若不是有太子,他早就一手遮天了。可她如今形单影只,顾承皓一个手指都能将她捏死,更别说与其抗衡了,她要活着,就必须抓住顾承熙这棵救命稻草,同时离顾承皓越远越好,然后劝阻太子,只要太子不谋反,顾承皓就没有机会登上皇位。
思来想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抱紧顾承熙这条“大腿”。
然而“大腿”同志宿夜未归,直到她用完早膳也没有他的消息。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对着这个刚入门就独守空房的王妃指手画脚,林司月全然不理会,自己安静地坐在正厅一边看书一边等候彻夜未归的新婚丈夫。
日上三竿,热茶换了一杯又一杯,顾承熙这才姗姗到来。
他一进门就见着林司月坐在正厅看着自己,疑惑地问:“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林司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放下书,冷冷地看着他道:“刚泡的茶,尝尝。”
顾承熙满脸问号,对他来说去百花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有父皇在,没人能耐他何,他也没有仔细看,而是将茶一饮而尽。
茶一入喉,一股强烈的辛辣感涌上喉咙,带着点苦味攀上舌尖,只一下,他的眼泪不自觉地冒出,他马上跑到茶几旁倒茶,再一喝下,又是一阵辛辣,带着滚烫的茶水冲刷着他的喉咙,一时间天地错乱,脑袋嗡嗡作响。他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的林司月,颤抖的手指向她,却说不出话。
周围的人看到这副场景都吓呆了,居然有人敢这般对圣上最宠爱的儿子!
有人想上前为顾承熙解困,被林司月一个眼刀给镇住了,看了看一旁无动于衷的娄公公,连忙退下。顾承熙狼狈地躺在地上,整个正厅都听得到他的嘶吼,而一旁的林司月冷漠地看着他,众人猜不准王妃的脾气,无人敢上前。
林司月冷冷地看着他平淡地道:“跪下。”
顾承熙此时口不能言,感觉自己被林司月身上突然多出的莫名气势压住,在林司月冷漠的眼神下哆哆嗦嗦地跪在大厅里。
林司月走到顾承熙面前蹲下,道:“这是辣嗓子,蜀川那边的特产,是妾身的哥哥去蜀川游历时叫人送来的。妾身体恤王爷久在京中,应是没有机会品尝这般美味,便自作主张叫王爷瞧瞧,王爷觉得如何?”
顾承熙确实没吃过这种苦,谁不知道他从小最是怕辣,更是不可能尝试这般级别的辣。他只觉得嗓子痛得厉害,胸腔一团火热,脑子更是已经被麻痹得分不清南北,迷迷糊糊中看得林司月眯着眼瞧他,他竟有些后怕,却听得她说话:“难受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严肃。
他狂点头,林司月站起身继续说道:“城南巷里的乞丐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和阴沟里的老鼠抢吃的,生了重病没钱医治只能等死,你这般模样到他们那儿不值一提。”
顾承熙虽脑袋被辣得麻木,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不言,只听得她说:“整个南鼎都知道你是陛下最宠爱的王爷,你去哪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大伙儿都关注着,不过是碍着圣上不敢言语。你昨儿把城南巷里的乞丐打了个半死,当真觉得没人会管教你?”她的语气平缓,却掷地有声,“我既是你王妃,便有权好好管教你。身为南鼎王爷,却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殴打南鼎百姓,这丢的是圣上的颜面,更是整个南鼎皇室的颜面!”
她接过落胭递过来的马鞭,重重地打在顾承熙身上。顾承熙愣住,立马反应过来假装痛得哇哇大叫,满地求饶。林司月视若无睹,道:“跪好!”,便继续打在他身上。
众人看此场景忙替自家王妃捏了把冷汗,圣上都不忍心打的宝贝王爷竟被王妃治理得连连求饶,他们不禁担心起王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