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迁
他并不畏惧死亡，但他无比担忧这些人会选择放弃保卫京城而南迁！
于谦实在不敢去想象那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朱祁钰在一边沉默了很久，终于向孙太后微微鞠了一躬。
“微臣认为于大人说得有道理，只要我们坚决守卫京城，山东和江苏的兵马必定会迅速赶来救援。”
“如果我们选择南迁，那么长江以北的形势就会立刻崩溃，那个时候……到时候失去的就不只是京城那么简单了。”
于谦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终于有人说出了明白事理的话。
他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不远处的朱棣、朱元璋等人也认出了朱祁钰的身份，此刻的他还未被拥立为新的皇帝，大家也只是刚刚得知土木堡的危机状况。
这时，徐有贞再次出列发言：“王爷您这么说可不对呀，假如京城真的沦陷，皇家血脉恐将荡然无存，那才是真正失去了国家的根本。现在如果不南迁，大明朝恐怕就保不住了！”
于谦和朱祁钰紧张地看着孙太后，只见她微微点头，显然赞同徐有贞的观点。
“本宫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孙太后回应道。
于谦瞥了一眼朱祁钰，接着讲道：“如果我们南迁，撤退到长江以南，那么长江以北的百姓将成为奴隶！”
于谦提高了嗓门，“数千万黎民百姓，皇太后，您忍心抛弃他们吗？”
孙太后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这可是战争，如果你真相信那些圣人的空话，那就是害死自己和别人哪！”
徐有贞走向于谦身边，朝孙太后深深一拜，“皇太后，于谦乃是皇上最痛恨的狂妄之臣，微臣提议，不如杀了此人以祭旗，以此给蒙受耻辱的皇上泄愤！”
“于谦妖言惑众，意图祸国！臣附议！”
“杀此人！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于谦坚决反对南迁，这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目睹这一幕，朱元璋、朱棣对于正在统一朝廷的官员们大失所望，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已统统被判了死刑。
于谦怒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既然目前没人能解决问题，那就只能先解决提问题的人。
“皇太后，您的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冒险留下，应当带着皇室血脉撤离……”于谦扫视众人，“但绝对不能南迁！满朝文武必须留下，你们若不在，军队就没有了主心骨，又如何去守城呢？”
皇室可以秘密撤退，但文武百官必须留在京城，这是于谦的底线！
“本王不走！”朱祁钰立即表态：“如果京城沦陷，我愿拼死抵抗，朱家人尚有血性！海晏河清之时，我等仍愿为国效力！誓死不退！”
一直沉默寡言的朱祁钰，此刻的表现倒令于谦另眼相看。
他从朱祁钰身上看到了守护京城乃至整个大明王朝的希望。
徐有贞走出人群，摇头道：“王爷，您这简直是匹夫之勇！既然守不住，为何不保存实力，非要大家都战死或被俘虏，这样您于谦才满意吗？”
“没错！此人用心歹毒！”
“满朝文武都战死了，对你于谦有什么好处？”
“在座的各位大人都是大明的中流砥柱，他们若是牺牲，那将是大明的重大损失。于谦，你这是想要误国！”徐有贞指向于谦大声喝斥。
突然间，“啪”的一声脆响！
于谦反手甩了徐有贞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啊——！”
徐有贞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被于谦一巴掌抽掉了好几颗牙齿。
“于谦，你做什么？”孙太后怒火中烧。
于谦毫不在意她的怒火，现在的他已经无所畏惧生死，唯独害怕朝廷南迁，文武百官都跑了。
于是，京城以北便真成了人间炼狱，百姓被屠杀，家庭破裂，流离失所，无处安家。
面对孙太后，于谦毫不畏惧，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坚决反对南迁。
于谦转向满朝文武：
“你们这些奸猾的小人，贪生怕死也就罢了，一个个胆小如鼠！国家有难时，你们却临阵脱逃！”
“若是太祖高皇帝还在世，你们通通得死！”
“剥皮实草！”
“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几个官员赶紧上前扶起了徐有贞，徐有贞愤怒不已，朝着于谦大喊：“于谦，你竟敢诋毁大明的中流砥柱，你罪该万死！”
“皇太后，此人已经疯了，口出狂言，微臣建议将其拖出去杖责至死！”
孙太后面色铁青，内心同样恼怒不已。
于谦毫无惧色，他看穿了这些人都想逃跑，并且他已经不再怕死。
“呸！”
于谦啐了一口徐有贞。
“你们这些朝廷蛀虫，自称是国家栋梁，私下里却给王振送礼，叫他爹！”
“读书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你徐有贞不是擅长观察天象么，你怎么早没发现你那个爹王振会在土木堡丧命？”
“你们的爹已经死在土木堡了！现在你们还想逃跑？”
于谦火力全开，直指他们的软肋。
“于谦，你够了！”孙太后怒吼。
“还不够！”于谦转头面向孙太后，“太宗文皇帝何等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使得四方归顺，万国来朝，他老人家去世才不过25年！”
“仁宗皇帝在位时，朝廷何时变得如此不堪，百姓何时遭受过这样的苦难！仁宗皇帝离世才过了24年！”
“当今宣宗皇帝在位期间，那是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大明朝多么强大！宣宗皇帝才驾崩14年！”
“才短短14年哪！”
“满朝文武全都变成了蝇营狗苟之辈！”
“三代人的努力啊！”
“才14年！就败得一塌糊涂！”
“现在大明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
“皇太后！”
“您难辞其咎！”
于谦指向孙太后。
&34;于谦，你太过分了!&34; 孙太后怒气冲冲地说。
于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34;我知道现在讲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我实在忍不住要说！&34;
&34;土木堡之变，太后您就是罪魁祸首！&34;
&34;如果不是您的无底限宠爱，皇上怎会亲自率军出征？&34;
&34;王振专权的事朝廷上下都知道，您难道真的一无所见吗？&34;
&34;皇上被您宠成了什么样子呢？&34;
&34;您这样做对得起先帝临终前的嘱托吗？&34;
&34;百年之后，您还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34;
&34;大明江山一旦遭受损失，您才是真正有罪之人！&34;
&34;正是您无休止的放纵和宠爱，导致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34;
&34;慈母多败儿！&34;
&34;您不仅毁了皇上，还毁了几代人的心血！&34;
&34;您就是千古罪人！！！&34;
孙太后被他这一顿臭骂，气得脸色发紫。
其他人在场的人也都因于谦的话震惊得哑口无言。
整个金銮殿内，只有于谦的声音回荡着。
&34;于谦！你想通过死来成就千古英名是不是！&34; 孙太后气得够呛，&34;那好，我成全你！&34;
&34;来人！于谦胆敢侮辱本宫，指责皇上，其罪当诛，简直是无法无天！&34; 孙太后大声喝道，&34;拉出去斩了！&34;
于谦向龙椅跪下，慢慢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
&34;太祖、太宗、仁宗、宣宗，臣于谦，我已经尽力了！&34;
于谦决定骂孙太后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活着离开。
孙太后大声呼唤周围的锦衣卫，但他们都未行动。
&34;你们聋了吗？&34; 孙太后怒吼一声。
锦衣卫无奈，只好朝着于谦走去。
然而这时，一道声音从侧面传来。
&34;看谁敢！&34;
大家纷纷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身穿龙袍，气势骇人的洪武大帝朱元璋率领众人而来，他旁边则是眼神犀利、面色阴沉的永乐大帝朱棣，以及神情严肃的朱瞻基，朱高煦、朱高燧和张辅、樊忠紧随其后。
看见三个人穿着龙袍出现，所有人顿时瞠目结舌。
尽管人数不多，但洪武大帝加上永乐大帝的威势足以抵过千军万马。
孙太后看到朱棣和朱瞻基瞪大的眼睛，感到难以置信。
她见过朱元璋的画像，而朱棣和朱瞻基她再熟悉不过了。
其他的官员中，少数几位是永乐时期的老臣，他们与于谦一样，认识朱棣；另一部分是宣德时期的人，自然认识朱瞻基、朱高煦和朱高燧。至于樊忠和张辅，大家都认识，他们是大明目前的武将代表人物。
朱元璋一句令下，原本要动手的锦衣卫竟然停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朱元璋眼神冷酷，对他而言，除了于谦，满朝文武都已成了死人。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呆住。
不明所以地冒出三位穿龙袍的人物。
朱元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34;都给我跪下！&34;
此话如同施了魔法一般，所有人瞬间跪倒在地，包括孙太后。她的嚣张愤怒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恐慌。
孙太后看见朱元璋冷漠的眼神，以及朱棣、朱瞻基满脸愤怒和杀意。
朱元璋非常愤怒，愤怒到了极点！
四周气温似乎骤降，许多人猜测这几人的身份，恐惧使得身体不断颤抖。
大明最为恐怖的两位皇帝同时出现了。
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此时也没人敢质疑。
朱元璋去世已有81年，朱棣逝世25年，朱瞻基去世14年，朱高煦早于宣德年间便已离世，朱高燧同样也在宣德年间去世。
至于樊忠和张辅，他们刚刚在土木堡之战中阵亡。
至于萧然身边的那些人，理论上都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有人误以为是先祖显灵。
就连地上还在发懵的于谦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朱元璋带着众人走向于谦，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他眼中的杀意才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欣赏与敬佩！
朱元璋与朱棣走到于谦身边，二人一同弯腰去搀扶他。
&34;先生，请起来！&34; 朱元璋将于谦扶起。
朱瞻基则弯腰拾起了于谦掉在地上的乌纱帽。
朱棣轻轻拍了拍于谦的肩膀，说道：&34;委屈你了，是我们朱家的不肖子孙对不起先生！&34;
&34;太祖……太宗……你们这是……&34;
&34;这些不肖子孙不成气候，我们不得不来啊！&34; 朱元璋对此深感痛心。
未曾想到，自宣德一朝以后的大明江山竟变得如此不堪。
朝廷大臣们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
&34;祁钰，起来吧！你没有让爹失望！&34; 朱瞻基最为欣慰的就是于谦和朱祁钰了。
而在关键时刻，其他人没有一个是派得上用场的。
&34;父皇，您真的回来了！&34;
朱祁钰现在确信无疑。
眼前的朱瞻基是真实的，并非幻觉。
朱元璋、朱棣及朱瞻基——大明武力值最高的三位皇帝，军事实力最为强大的三位皇帝。
朱高煦走向徐有贞面前，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34;啪！&34;
&34;你看天象看得那么准，怎么没看出今天是你的死期？&34; 朱高燧咬牙切齿，抬脚又踹了一脚。
此刻的樊忠和张辅还是宣德年间的形象，但他们曾听说过自己会在正统年间死去，且死得很窝囊。
刚才看到这一幕后，更是让他们气愤不已。
朱元璋径直无视了孙太后，带领着于谦来到龙椅旁。
接着，朱元璋迈向龙椅并在上面坐下。
&34;来人！给先生准备座位！&34; 朱元璋的声音响起。
不久，小太监便搬来了椅子，放置在龙椅旁。
&34;先生，请入座！&34;
&34;太祖！微臣不敢！&34; 于谦并未坐下。
之前于谦也认为洪武大帝在洪武一朝杀得太过狠厉了。
不过刚刚看见朝堂上所有人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些人全都是贪污腐败之徒，这让于谦异常渴望洪武大帝能出现。
这些人的确该死！
“坐下吧。”朱棣拉过于谦让他坐下。
“锦衣卫起来吧。”朱元璋下令道。
锦衣卫立刻起身，退到了一旁。
朱元璋目光冰冷地扫过匍匐在下方的满朝文武大臣们。
孙太后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向朱元璋，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太祖”
“闭嘴！”朱元璋瞪着眼睛呵斥，“我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
孙太后的身体忍不住颤抖，朱元璋的气势实在骇人。
恐惧感难以抑制。
明朝的两位大帝突然出现在场。
“我才离开了几年，我大明竟变得如此不堪入目！”朱元璋冷冷地说道。
朱元璋曾深受元末战乱之苦，将北元赶至长城以外；朱棣秉承这种精神，在草原上把那些人打得四处逃窜。
如今朱元璋没想到，大明已经被吓得要南迁了。
“朕妾身教导无方恳请太祖责罚”孙太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小小的瓦剌，居然能把你们吓得想要南迁！”
朱元璋怒火中烧，现在恨不能把这些朝堂官员一个个活刮了。
“你们几代人辛辛苦苦打下的国威，差点就被你们这些胆小鬼给毁了！”
“你们说，朕该如何感谢你们呢！”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众人，个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徐有贞是不是你？”
听到朱元璋点名，徐有贞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
“回禀太祖，是微臣！”徐有贞忙回答。
“你会观测星象是不是？”朱元璋的声音冷若冰霜。
提议南迁的就是徐有贞，而且他一直与于谦对着干。
“不会微臣不会！”徐有贞慌忙否认。
“那你刚才胡言乱语，就是在欺骗朕，你想找死不成！”朱元璋怒吼。
“太祖饶命！太祖饶命，微臣再也不敢了！”徐有贞接连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