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后生费了好大劲才从昏迷中醒来
四三 后生费了好大劲才从昏迷中醒来
巧儿听了贺老西的话坐不住了,连夜去找二胜,本想去劝二胜不要像他舅舅那样给点颜色开染坊,给点力气跳高墙,要晓得结交一人难上难,得罪一人刹那间。谁知二胜自小和母亲亲近,见了母亲,没容她说半句话,就叽叽呱呱口袋倒西瓜,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疑,这下,连巧儿都感到是有人害瘫了贺发。
巧儿忘了来得目的,不由反过来帮二胜谋害人。她首先打消二胜顾虑,说:“钱不是个事,你使大钱,雇人看看“草上飞”是哪来的,谁指派他的?你舅舅和他有啥仇?为什么要这样下黑手害他?”
二胜说:“不用你说,这几天我没回家看舅舅,就是忙这个了。我和我那帮混混跑细了腿去打听,去调查,听说高占山那边的人时常出来害人,踩折人的腿,算轻的,重要的是听说王家老四跑高占山那边,这事就和王家挂了钩,眼见事情有了眉目了。妈你想想,大山里土匪谁认识我舅,肯定是王向豹和高占山钻一个袜裤筒里了,不能不怀疑是他们请人弄残了我的舅!”
二朝廷肚里还有个恶毒想法,眼下还不想告诉自己的妈,他要引诱王家三女儿王花,把她送给宪兵队的日本人,让日本人奸污她。再叫王家的六儿去踏入那个陷阱,说不定王花和那六鬼一同丧命!看翻译和荣花有啥反应?再看看佘太君有啥办法,气不死她才怪!
大胜23岁,他吸收了娘老子好的基因,又经过了高等教育,走京出外脱落的完全不像贺家的子弟!二胜仅仅有19岁远比舅舅贺发有心计。他继承了母亲的强悍,心眼比巧儿还歹毒,又延续了贺老西攻于心计的特点,贺老西那点正人君子的慈善,以及悍妇能够看风使舵的灵活,二胜一点都没承传,只有一根筋,那就是冷酷,阴险,狡诈!
生儿像外舅,大胜不像二胜像,“驴马成交变成骡”竟然超出了本来的模子。身边又来了景开耘助纣为虐,二胜更是狂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贺发自瘫在炕上,两人面对,只能听贺发的呻吟和叫骂声,鬼弯手景开耘觉得寡淡无聊,何况贺发的脑筋,简单粗暴,脾气幼稚,还爱耍大牌,除了有两个臭钱,和他在一起索然无味!想说说外面的消息吧,贺发疼得听不进去。鬼弯手本是个溜上欺下的角色,这回看见贺发的狼狈样,有心再奔他处找寻更大的靠山,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新主,只得在贺发跟前晃晃就躲开。
鬼弯手相中了二胜,思前想后提出帮二朝廷,贺发没得反对,虽然心里泛酸,知道景开耘看他不中用想跳槽,但没跳到别处去,给二胜思谋定计也算蛤蟆一步鳖一步没跑远,贺发准许。
鬼弯手像从鸟笼里逃出的鸟一样摆脱了贺发。两人脾气对路,从此狼狈为奸。二胜比他舅舅奸猾,脑筋好用,凡是思谋做坑人骗人的事,一点就透!
他俩密谋,下手不了王家的老大老二就从他家小口开始,先撩拨王家的三女王花,以及跟屁虫小六和小七,假使王向虎的儿子也能陷进来更好。鬼弯手告诉二朝廷,这事千万不要着急,慢慢来,肉放在锅里慢慢炖更香。二胜悟性好,两人一拍即合。想好了一个主意,就开始找寻最佳时机实施他们的计划。
王花比玉儿还小两岁,过了年14岁,人鬼精又很漂亮,她对孩子偏爱,不管丑俊是孩子就萌,笑一个好看,哭一个也亲,甚至睡着的模样,也疼爱不得了。孩子牙牙学语,孩子舞手动脚,一颦一笑都觉他们是表演天才。于是,照顾孩子吃呀喝呀睡呀的全包揽,简直像六弟七弟小侄儿的妈妈。
佘太君因王家女眷多,顾不上看这俩小家伙,谁吃饱了,谁还没吃都不晓得。大嫂有时忙不过来,把侄子也一并送过来。王花一并照顾三个不懂事的小娃乐此不疲。她教他们说话,做事,游戏,孩子乐,她也乐; 孩子烦,她不烦。有时把三岁的小七哄睡了,就带着十岁的六弟向阳去挖野菜,王家人口多,挖野菜是必须的。数量还得超过一般人家,心地歹毒的二胜和景开耘就在挖苦菜上动脑筋。
俗话说,过了春,日子长一针。就是说白天的时间,比晚上的时间长了一点。进了二三月,天早早就放晴了,王花和向阳赶太阳出来前,就忙着去挖野菜,王家人口多还就得起早,不然东西都叫人家挖走了,出去了也白搭。老人留下话说“人勤起得早,万事误不了”。等到太阳冒红了,浓烟似的雾气消散,她和向阳的野菜,已经遮满篮底了,早饭赶上了,就吃点,赶不上,就凑合吃剩下的饭菜。
王花毕竟小,少不更事,没有多少心理压力,家庭人口多,解决吃喝紧缺是大哥二哥他们考虑的事,挖野菜说到底是辅助,所以和向阳蹦跳着,唱着,转着方向喊山哇哇声。他们想听的是山声传回来他们嫩稚的声音,那声音比唱戏的声音好听十倍。
这一天,不知不觉离开望旺岭村已经是十里开外了,抬头一看,到了早饭时辰,一股催饭的饿气,从她那瘦弱的身躯里发出,从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虽然又慢,又轻,可是,它却表明真饿了。回吧!小七起来看不到她会哭的。
眼下正是野菜一茬一茬疯长的时候,许多男女都和她一样,赶早来挖野菜,大家拿着尖铲连根挖,也有像小六一样大的孩子,拿着发锈的笨剪刀剪梢叶、手提小竹篮的,斜挂布包子的,“挖野菜大军”到处都是。
假如找到了一些马齿苋,甜苣 姐弟俩就喜的合不拢嘴,因为叫家人焯过后做个凉拌菜就着吃窝头,再调一些小野蒜拌马齿菜,香死了,绝对感觉不到糠面窝头有多么难吃。有时挖到甜苣, 就能多喝一碗。 也不要小看蒲公英,吃窝头上火,吃点它清热解毒,最享福的是挖到甜苣菜,洗一洗,实在饿了,苦菜嫩叶直接塞嘴巴里吃。假如挨着饿,等用开水烫一下,苦味稍稍除掉再吃,又解渴又解饿。挖到稀缺水芹菜 可以栽到院里,它的生长期较长,秋冬春都可以随时采收,过年用它做馅吃顿水芹拌花生仁饺子妙不可言。
到处都是挖野菜的,王花和向阳身边来了一些不认识的男女,但互相打个招呼就算认识,草地上野菜再多也不够众人哄抢,僧多粥少。寻个把钟头,每个人才弄到一小把。碰见沟水就把野菜洗干净,菜叶黏在一起一小把,很珍贵地放到篮子底,再去瞅瞅哪还有。
记得今年正月十五时,大哥带回家一块猪骨头说是他朋友送的,猪骨头煮在锅里,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内热气腾腾,巴掌大的骨头,被沸腾的水卷起来按下去。煮到汤有些发白,再把野菜放进去,香喷喷的肉菜汤气味直钻鼻孔。向阳跳着说:“过年喽”。向海也跟着含糊不清的说:“过年喽——”大家赞美的不仅是骨头味,还有野菜的香味,都说过年都没这顿饭好。 一人一碗稀汤,有靠瓮旮旯蹲着的、有坐炕棱的,有跑到院里把磨盘当餐桌的。都出来都出来,围在磨盘碾盘吃,真和下饭馆一样。
王花刚刚盛了一碗野菜坐下来,一眼就看见小六也端着一碗,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说,“三姐,我给你多舀一碗。”说是给三姐,自己却把嘴吻在碗边,喝了一口又一口。他那贪恋不舍的样子把王花逗得扑哧一下笑出来。向阳啊,懂得和姐姐好就行,你喝吧,姐已经吃饱了。说实的,那顿骨头炖野菜,至现在想起来觉得香喷喷的。王花收住回忆,看看太阳回头对向阳说“六,回吧。”
两人刚刚走到自家的坡上,突然一伙人围成一疙瘩,王花拉着向阳不安地路过,猜想大概饿晕了,不经意看了一眼却大吃一惊。这后生的脸都绿了,大概中毒了!她不由把脚步放慢,再次有意看那张菜色脸,眼睛一阵酸涩,本性善良的她蹲下来开始施救,竟然连男女之别也忘了。王花对身边的人说:“帮帮手,把他放平,看脸色是吃了有毒的野菜中毒了!”你们一个村的?”另一名后生放平晕倒的后生点了点头说:“嗯,后东山的。”
“野菜是啥样的?”“这就是。”那后生从怀里掏出一棵野菜。王花接过野菜,仰起了头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着。眼里浮上了异常严肃的神情。见那东西一层暗红色的薄皮包着白色的根,上面挑着四片互生的叶子有点像野蒜苗,看着看着,不知是累还是怎的,她也坐倒,双眼看着病人:“在什么地方挖的?”那人指了指,说:“在背阴靠水的地方。”
王花说:“哦,是大井沟。那地方别去,日本人在井里下药了,所以苦菜也有毒了,快回去熬点绿豆汤解毒吧。”王花看见那后生费了好大劲才从昏迷中醒来,便带着向阳爬上山坡。
身后这几个人互相传递喜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