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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练枪累了,咱走正步阅兵耍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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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四 练枪累了,咱走正步阅兵耍着玩

    王家也太过张扬,就在“夜斜鬼”贺发暴跳如雷时,王家的老四开始给哥弟姐妹们讲如何打枪拉栓找准星……村卫队的人再也不用发愁如何出去搞枪了。但是向豹压着不给人发枪,把枪用大瓮和小瓮口套口,藏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只留一支枪做示范。他给远处的枣树上吊了一溜石头蛋,要求家人用假枪先练瞄准。

    向冰握着假枪向前瞭着,眨眨眼,闭住这只眼不行,闭住那只眼也不行,对着四哥向豹说:“四哥,你教我用哪只眼打枪来?抓筷子手的这只,还是端碗的那只?给我个洋火棍把要用的眼皮顶起来,不然,怎就睁不开呢?”

    众人笑了,冰花说:“我有圪针,顶上去怎么样?” 向冰剜了她一眼噘着嘴,“人家着急你还说笑。” 向豹说:“我以前也这样 但后来练出来了 很简单 按住那个始终张开的眼睛 用力睁那打不开的眼睛 只要几天就可以了。”

    向冰听说赶忙用手按,冰花又教他:“按那么紧干啥?遮挡住就行,按紧了把眼睛按瞎! ”向冰也觉得疼,揉揉眼,试着调距离。 练了一会,向冰的问题涌上脑际一大堆。二哥二姐,打枪的声音有多大比鞭炮大吗会耳聋吗

    荣花就在一边,靠拢过来悄悄说:“我叫你听听声音有多大。”荣花居然偷了向豹的示范枪,还顺便捏一颗子弹,学着向豹把子弹摁进枪膛,举枪就抠扳机,没有准头,子弹打出去“呯”的一枪,吓坏了众人,枪托倒后,把她自己打了一个马趴。

    向冰向南跑过来赶忙扶她起来,向南埋怨她问:“老四叫你先用假枪瞄准,怎就拿真枪开打?想一步登天。你打枪,怎就枪打了你?”向冰却一叠声关心,问:“大姐伤了没有?快看看,是不是肩膀流血了,我要不要回家拿药……”

    荣花挣扎告诉五弟:“没事,真子弹就这样响,你没有耳聋吧,打一枪就聋耳朵,谁还玩枪啊。”一大群家人都围过来,有的扶,有的拍打土,有的检查哪儿伤到了,七嘴八舌关心成一团。 向豹离远生气地朝荣花吼:“啊呀,我的姐,大哥让大家守纪律,你第一个违反纪律,这兵还怎带?今个我就解了个手,你就拐走枪胡乱开,幸亏人都在你的左右,要不你先放倒了他们。全都起来给我站队,再乱来,我就不教你们了,乱兵一伙,还不如土匪有规矩,麻烦!”

    一大伙人再次趴好练起来。向冰有意靠近荣花,问:“大姐,你肩膀疼得厉害吧,这是不是四哥说得后坐力问题?”老四吼归吼,心里还是担心枪把荣花打重不重。

    老五看见向豹走过来,便直着嗓子喊:“四哥罚你来了!四哥,你别把我们看做军人,动不动就纪律,罚,罚,先教教我是不是只要捉紧枪,就不会被后坐力伤到?”老五向冰活泼的像猴子,究竟闭那只眼瞄准的问题还没解决,又来问后坐力的问题。

    向豹走近说:“不罚才怪,罚大姐回去养伤。我们发真枪的时候,半个月她不许摸真枪。向冰,你还知道后坐力?不简单。说的对!把枪托顶在肩膀上,反倒打不倒你,不过刚学打枪肩膀会疼些日子,为了不像大姐打爬,就得捉紧枪大姐,赶紧回去敷点药,过一阵会疼得厉害,以后练枪就在右侧肩垫一块毛巾,不敢乱开枪,姊妹兄弟一大伙,伤了自己人,后悔都来不及。”

    荣花大概感觉真的疼,听了向豹的话,果真爬起来回去抹药去。冰花始终关心向冰,朝已经走远的荣花喊:“给咱老五捎一块毛巾来!”荣花答应了。

    老五向冰跟着大姐二姐,好端端听话的乖小子,也不安分起来,他把那真枪蹭过来,端起开练,练瞄准八字还没一撇,又自学压子弹,扣扳机,把扳机弄得咔擦咔擦空响。

    向豹先前关心大姐还没顾得上看枪在谁手里,这时见向冰趁乱摆弄,就一把夺过去,指头点他的脑门心,逗他说:“老五,从基础练,这枪叫“打压一”。打一下压一颗子弹,自个不行,就别动。想要自己出去弄一挺机枪,那样的话,趴在地上不用一颗一颗压子弹,只管“突突突”,多省劲!假使弄回一挺机关枪,贺发带五六十人来望旺岭发疯也不怕,还没进村就被打得脑蛋子滚球了。枪里头就数打机枪过瘾。现在你还是老实些练假枪射击吧!”说着头也不回提了那杆枪走了。

    哼!谁不想要个嘎嘣脆抖威风呢?四哥的话,向冰关紧耳门没听见,唯独记下“有本事弄机枪去”这句话。大家看连老五都不让练真枪,都乖乖练起木棍来。

    20多天下来了。吃苦训练和严格把关,大家不稀松都忍受下来了。尤其是向冰滚在打谷场里干脆不回家。要不是玉儿送饭,恐怕饿死他都不晓得。

    过了几天,向豹记起部队的长官,每打下一座城,总要搞阅兵抖威:于是弄了个纸帽子,插了鸡尾毛,找了一套半新的军服还逼着四嫂用石黄染麻线,挂了黄丝带,下令阅兵。允许村自卫队员带着家小看表演。

    向豹走着村人没见过的正步,“咵咵咵”发出有节奏的脚步声,他要求自卫队也学他正步走,正步队形走过之后,唱军歌。可惜教了半天,没有人会唱。 村人唱不来,便极力推荐唢呐手吹,其他人正步走,结果,唢呐人一时半会也掌握不了那雄厚有力的军歌调,听起来那悲凉的调倒像山狼呼伴的吼叫,无奈,向冰上场唱秧歌。阅兵的气氛被向冰的秧歌搞乱了:山村野调有《赶牲灵》《光棍哭妻》《听门》,众人一哇声喊:“不是这个调!自编吧。”

    向冰也不含糊,不谦让,现编现唱:

    阅兵兵少有几人,听众添乱乱哄哄,

    提蹄扭胯走正步,就像木偶线线拽着人

    四哥四哥好出奇,帽子像个大飞机

    军服上挂了黄须须,走路跨了三尺七,

    没有见过这阵势,走路就像去量地……

    阅兵现场乱得一塌糊涂。

    向豹打算让他的弟妹哥兄走齐步,结果先是扭扭捏捏排不好队,好容易走起来更遭人大笑,腿胯提得好高好乱,就像一伙偷着去吃邻居家西瓜的人。

    想当年,王家大院一溜七眼泥巴麦秸土窑洞,压檐石七豁八牙,可是院子大啊!碾子石磨就是乐器的台架,向豹很横,一屁股坐到石磨顶上粗壮的胳膊高举向上拍大钹,把大扇一样的大钹拍得震耳,老三蜷腿坐碾子盘,倚靠碾子大轱辘敲梆子。老五举着伞领秧歌,秧歌开始延续高潮结尾,终了就是秧歌调的配合,向冰天生要肚才有肚才,要口才有口才,唱起秧歌来看见什么编排什么。

    如今老五编排完阅兵场,又开始编排院子里的看客:“枣串串红来,辣椒椒绿,当院站着一头小毛驴。贺发送来好钢枪,红眼红了村里的男和女。”

    老二凑红火,二胡弓子锯了起来:“冷格里格楞——”荣花赶紧接下音:“眼红了村里的男和女。”老五怕姐姐抢了上风,赶紧开了第二段:“压檐石高来,火圪台低,锅锅里稀水水下了几颗米。你不去喝饭在这里,不怕相好的请人顶替你。”老二的二胡弓再次锯了起来:“冷格里格楞——”冰花的细嗓子续下句力不从心,荣花赶紧帮腔接下音 ——不怕相好的请人顶替你。”

    老大见编的秧歌调越来越不像话,夺过老三的梆子举起来“帮帮帮”地敲着,大喊:下面是老三的溜子嘴(顺口溜)老三纠正说:“我说的是歇后语。

    ”有人打哄:蝎子蛰了……老大火了:梆子“帮帮帮”警告:“再瞎唱,就不演了!”那“帮帮帮”的声音仿佛是号令,众人不敢闹了。

    老三向河见有两男孩摔跤,指着他们一大一小说:“猪向前拱,鸡住后刨—— 各有各的门道,” 众人说,不新鲜,没甚听头—— 这时,摔跟头的小个子仿佛战胜大个子,向河极其惊讶,高声赞扬他是“草丛里头藏龙身—— 农家圈(juan)里出彩了”。

    大家也都为大个子捏一把汗,老三编排他“新棉花网被絮—— 软胎子”,向河鼓励小的:“小老虎吃犍牛—— 上,上上!大干一场——”

    场上的人觉得这小个子很有脑水,“对!对,对!就这样,挑着棉花过圪针林—— 走一步,挂一点,摔他呀。”“大个子,你能不能找小哥的弱点,哎呀,笨他妈的“真是湿水的棉花——水包一个怂得滴水水!”

    “小个子,你他娘的发了霉的葡萄—— 一肚子坏水,好!”“啊哈哈,猴子吃玉米—— 专拣嫩处捏,捏的好,胜了!”“猴子看镜子—— 别得意忘形,连给我鞠躬都不会,”“哎,我给大个教一些技法再和你摔一回,你狗日的小心啊!”

    他一连串的比喻把场上人逗得笑声一浪又一浪!接着几个儿媳合唱一曲《骑着毛驴去赶集》。也有单独唱的,碍于婆婆佘太君,不敢唱情歌,只挑一些节庆的话,等同念喜般的唱:红袄对襟天配就,盈盈嫣嫣的(个)祝福酒,朝着天地磕了头,天南海北手拉手,男耕女织好勤劳,幸福日子天天有。银子手镯红气球,双双对对喝(个)交杯酒。拜了爹娘走出门,走东跨西手牵手,男耕女织创丰收,幸福日子天天有……

    这一轮过了其余人开始扭秧歌,红袄袄绿裤裤,凌条黄的蓝的七花八样,装扮的有猪八戒,林冲,赌博老汉,妖艳的媒婆,手里拉着俊媳妇……大家扭起来,一颤一颤的,甩胯舞胳膊,扭腰摆身子,呜呜洋洋,喝喝喊喊蛮红火。佘太君膝下的老六老七助威呐喊,好不红红火火的一家人,日本人来了,贺发来了,弄得鸡飞狗跳不安宁。但这一天王家戏耍阅兵又破例尽情闹秧歌,让红火热闹了个够。

    最后2天去大操场打实弹。把向冰兴奋地扭起了秧歌,他的秧歌词都是现成的:

    “打枪说来真是妙,

    一人一颗小虼蚤。

    真枪实弹过把瘾,

    打上瘾来没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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