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吃大锅饭送子弟上战场
八十 吃大锅饭送子弟上战场
望旺岭的王家今天共同聚餐。正好佘太君62岁生日。这聚餐半带着给母亲祝寿。向虎向南向河向豹向冰向海小八排排跪下给佘太君磕头，大嫂二嫂三嫂四嫂玉儿随后也给佘太君磕头。
然后各人和各人的婆姨娃亲近，嫁出去的女女荣花和翻译有了身孕；冰花和大胜的娃百天已过，嫂嫂们不是怀上娃几个月，就是生下娃几个月。冰花和大姐荣花叙说孩子在贺家想得睡不着的事。
荣花则说李翻译要回东北老家的事，李翻译和大家说，想告辞回东北探亲，又怕路上日本人败退，内战又起，犹豫不定。
众人劝说，一动不如一静。等孩子生下来满一岁，看情况，眼下跟着大胜做点翻译文件之类的事。组织决定大胜为了冰花，留地方工作。玉儿和向冰，两个人一出门手拉手，碰上熟人赶忙松手，他们本是部队上的人，夫妻双双决定要走了。
早上，佘太君说晚饭要吃大锅饭。小七也回来和大哥他们告别。这次师傅瑞虎和九斤没来，只把小虎和向海打发回来。向海平时练武节食，回到母亲身边，变大馋猫，馋得口水直往下滴，想着那令人陶醉的大锅饭，简直是度秒如年，恨不得拿筷子先大吃一顿。
终于到了晚饭时间，嫂子们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个装满食物的盆盆筛筛，向冰连忙清点起来：有薄片羊肉、有嫩绿的青菜，有泡好的海带，白色的山药蛋宽粉、还有手搓拉面……啊，还有向冰的最爱，老南瓜！
一个大铁锅架在院子里的柴火上。薄片羊肉先煮进去。向海拿一个大笊篱，小虎拿一双长筷子，两个人抢捞羊肉片，大嫂帮小虎。玉儿帮向海，锅里的水花翻滚，两人的笊篱和筷子搅混，这时，玉儿发现了一种又白又圆的东西，赶快捞一个给向海，向海吃了又吐出来“呸呸呸”原来是羊油疙瘩。
玉儿开始谨慎，大嫂捞了一串羊肉，张扬着想给小虎，结果向冰拽了半截，假装要往自己嘴里放，把俩个小鬼急得大喊。向冰这才给了他们，自己捞了老南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粉条长寿面熟了，人人捞着品味，大家消灭了山药蛋将军、白菜帮狙击手，直到肚子撑得再也咽不下去为止。
三夜两天的告别和亲热不够呀，终于该启程了。时间，是个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东西，而且送子女上战场，流血牺牲在所难免。大家都心潮澎湃，潸然泪下，因为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离别，它有生离死别的含义！
别了！一切活跃的气息都随远去的人渐渐散尽。佘太君呆呆的立在孤独的树下，默默承受离别的忧伤。 佘太君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甚至冷酷的人。不怕面对生离死别，不伤神于儿女情长，但在时间的砥砺中，才晓得和别人一样，不敢直面分离的场面，不愿意感受离别时的孤独。无论甚时几个人要走，内心总会泛起一丝孤独，凄凉。
就像南飞的大雁群，会为因衰老而不得不留下做孤雁，为儿女迷惘的前途和生命担心，向虎独自徘徊王家大院，细看西风把枯黄的叶子翻卷着，滚滚停停到了墙的角落，再带起一丝丝细尘，迷恋了黄泥巴的墙壁。他开始审视这份离人的痛处，眼泪在眉睫上欲滴未滴，心早已破碎。这个充满了生机王家大院，充满了他和弟妹们的欢声笑语，寸头一片的枣林深处，有给敌人吃羊油丸的回忆，驴棚边有向南从东路回来欣喜得枪自豪的神情，小六向阳和王花剜满一篮子苦菜，兴奋欢呼身影依然存在。大磨旁向河的歇后语、向冰的秧歌调，一家人笑得弯腰祷告。小七要王花抱得哭声还在耳边。
小虎和他妈呢？突然要告别这个记录着自己32岁韶光的土墙大院，告别自个的儿子与和善理家的婆姨，真得还无法挥起沉重的手说再见。
向南和老四向豹受不了这种离别，只催人很快走，向冰和玉儿抱着二姐，三人哭作一团，难忘二姐对他们的好。向河推开母亲的门，熏黑的墙壁上有他手指甲抠的“画”。墙上的人呀马呀还在，熟悉的抠画再次浮现，忘不了那次画驴，正是四弟五弟从东路搞来了马和枪，于是他手下的驴改一改就变成了一匹雄赳赳的大马，妈说，马尾像，看头呢还是驴！三媳妇进来了，她要回娘家柳林，包裹也拾掇好了，向河搂着妈妈的脖子不肯放。
终于一对对的儿女开始抱抱母亲离别上战场。小八和小虎玩去了，母亲抱了老大抱老二，老四催众人，自己却不肯走，轮他和母亲作别的时候，他硬着眼皮和妈说：“妈。我还回来，”佘太君拍了他一巴掌：“给咱自己当兵，好好的，不要再逃回来给我败祖宗的兴！”
老四和媳妇告别去了，老五和玉儿黏上来，老五把母亲抱得离地转了一圈。
佘太君喊：“放我下来，一把老骨头都抱疼了，和玉儿好好在一起，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胖小子。”向冰和玉儿双双给母亲敬了标准的军礼。
小七上来，和向冰要枪，玉儿早就给他准备了一把小木头枪，小七拿着木头枪满意地走了，小八见众人搂搂抱抱，就跌跌撞撞地跑来口齿吐字不清地说，“抱抱”“抱抱”从向虎开始，弟兄几个轮流抱了这个不属于王家血脉的向阳，把贺大胜激动地流了许多眼泪。
小八过来两只胳膊递给大胜说：“姐夫抱！”双腿却像登梯子似得朝身上爬。最后，冰花大胜、大姐荣花两口子，连带肚里的孩子抱着小八哭成一大团。
向虎终将众人规整到一起踏上征程。没想到，走到沟底，瘸腿的薛钟麒，润虎瑞虎九斤，还有老柳和柳四，更有高占山和他的小媳妇也抱着不满百日的孩子和大家作别。
李森忙着和二骡登记去参军的人。占山的小弟们占天占海占峰，晓得旺望岭作别人多，在莲花村等着归队。
瑞虎抚摸着向冰和玉儿的头，语重心长的话语和充满关切的鼓励“好好杀敌，早日回来。只字片语道不尽我对你们的不舍。只有山草树木记载了我们遗忘的时光，祈祷上天，让我们的离别为了更好的相聚”。瞧人家师傅到底有文化，说的多好！
人生的相遇太戏剧性了，丝毫没有时间让人去思考它的真实性。就像是一场经过精心安排的电影，在人们朦胧的睡意中，匆匆拉开帷幕 。瑞虎，一个文质彬彬的先生竟然是武功高手……
向虎，一个拿锄头的老农，居然变成虎队队长。生活如戏一般上演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人生可不可以有不散的宴席？”那一幕幕离别的情景似乎在替上帝回答。
的确，看过多少离别的场面，只知泪水划下，却不知其意为何。可当自己真正经历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心痛的滋味。 人家说秋天是伤感的季节，但是秋天还没到呀！向虎忽然联想到许多事情，即使晓得令人伤心的场面是迟早的事，但临阵眼泪还是毫无防备地流了出来。哎！人生总有那么多无奈！ 总会有那么多的离别，每一次都会有锥心的痛。
一片灿烂下阳光温柔得抚摸都结束了。 沿川各村参军的人还有，告别的人还有，大家上战场。解放全中国 。向虎说：“堂堂男子汉，就算流血，也不能流泪。”他咬紧牙关，眨了眨眼睛，终于把眼泪逼回去。抬头一看，妈妈带着小七小八，身后一堆亲人，站在山顶上，摇手告别，弟兄们忍不住又流出了眼泪。
走了，一道长长的人的洪流，穿过晋西，满山的红枣树，走向他们要去战场，他们将编入解放军的行列，将红旗插遍全中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