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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偏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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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总有某种别样的气氛在徜徉。

    贺知澜和陆司敬对视了好一会儿,终是没耐得住这人浑然天成的凛然气场。

    他投降地举起双手,眼底跃出的笑也收敛几分。

    却因此多了玩世不恭的哂意:“我看上的又不是你的猎物,你急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清楚,陆司敬和贺知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在生性风流方面堪比如出一辙。

    只不过,两人的爱情观似乎是南辕北辙。

    贺知澜一直认为,表面的假象无法遮掩内里的真实。

    他是花心,但他在爱情里不设限,所有他能演出痴情惘然的风流韵事,全是他所需要的利益,在搭建有效关系网。

    把酒言欢下,谁对他有用,谁就可以是他的女朋友,甚至是宝贝儿。

    这种事上,他从不会有所谓的道德负罪感,和非你不可的执念。

    但陆司敬和他不同,他从不拿感情衡量利益。

    温嘉茗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年犬马声色,纵情风月,也没见哪个国色天香、环肥燕瘦入了他的眼,他身边女人再多,撑死都只有个女伴的名头,无论好坏。

    这事儿,兄弟们不知开了他多少次玩笑,也没见他有半分波澜。

    但现在区区一个小明星,没出路没背景,只寥寥见过几次面,就能让陆司敬有不同寻常的情绪?这是什么意思?

    贺知澜眯着眼看着背对站在光亮下的陆司敬,突然想到两个月前他稳固在集团内的地位就当即选择回国的决定

    似乎什么变化都是从两个月前的那晚开始的。

    他会有耐心在包厢里听唐离山那堆繁缛的废话,会亲自出手帮他那个关系一般的哥搞定黎笙,还会莫名其妙在重要应酬时不见人影

    这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贺知澜觉得这发展有点意思。

    据他了解,陆司敬之前送女人的那些礼物都是秘书搞定,他从不关心,但他这次居然会知道秘书失误多准备了个礼盒?

    而恰好,剩的那个又是被他拿去用了?

    贺知澜在原地定了好几秒,脸上突然浮现出无法言说的神色。

    陆司敬转身时,两人撞上目光,贺知澜只是倏地勾唇一笑。

    下一瞬,他就随意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脱口而出:“差点忘了,运动场那边已经预约好场地,等你这次出差完回来,有空过去看看环境,顺便打一场玩玩?听说那老头子最近运道不行了,正忙着找你做靠山呢,你不如吊着他,就等这次忙完回国,我们约他运动场,直接和他痛快玩一把?”

    知道贺知澜话里的人是谁,陆司敬的眉头微皱了些。

    “玩什么?”

    贺知澜没有明说,只是春风含笑的戏谑:“有时候想搞定女人,可不能只送礼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比甜言蜜语更刺激?”

    似乎一句印证了陆司敬心声。

    他冷淡的眉眼淡淡挑起弧度,不置可否的轻笑:“你就是这么追人的?”

    贺知澜眯眼一笑,随性扬了扬下巴,散漫道:“我的女人可都比你的好哄。”

    也不知道是这话里哪个字眼刺到了陆司敬。

    他默了几秒,敛起神色,只恢复如常地和他说:“这次电影的投资,就照你上次说的,不走我这,走你公司。”

    “哪部?”贺知澜似有若无地放缓了语调,“你说的是《午夜》还是《雾凇》?”

    两部电影的导演,一个是钟映,一个是黎笙。

    如果是陆家那边,当年不同意陆司敬走《雾凇》投资,现在必然也不可能会同意,这是黎笙当年知情陆家很多事之后,亲手促成的故事。

    就算表面以是商战为主题,但内里对号入座旖旎的风月情-事时,讽刺半分不少。

    《雾凇》的题材过度敏感,陆司敬要选也肯定是钟映那边的《午夜》,但出乎贺知澜的预料,陆司敬的答案居然是:“你走《午夜》,我走《雾凇》。”

    贺知澜知情地笑笑,忽而卖关子道:“那要不要再告诉你件事儿?”

    “什么?”陆司敬冷静看他。

    “听说倪漾今天去试戏了,钟映的。”贺知澜起身拍拍自己起皱褶的西装,语气淡的置身事外,“电影全名——”

    他气定神闲笑说:“《午夜航灯不会再亮》。”

    -

    钟映手里的这部《午夜航灯不会再亮》是以娱乐圈和豪门上流圈为背景,从金钱交易到感情归属,从现实主义角度出发,比《雾凇》整体的爱情主线更注重于刻画缠绵利益纷争上的爱情战争。

    倪漾接下的这个明艳又颓败性格的女主角顾夕寒就是周旋在这两个圈层里的主线人物,有狐狸精的外貌,但不过分媚惑。

    该引诱放线钓男主角时,又清冷矜持感拉满,不惜设计连自己都极易掉进的陷阱,玩弄极限拉扯那一套。

    这样的边缘恋歌注定不会完美结局。

    而越be美学的电影,越能伤到观众的情感极限,这样,加倍化的噱头,倪漾复出的第一站就此打响了。

    只是,男主角是一直到试镜结束后很多天,倪漾才从钟映口中得知。

    是她戏剧学院早了近八届的师哥,谢慕青。

    谢慕青从小就是童星出道,一路顺风顺水到甚至连跳两级加速读完了大学,而后就彻底投入电影行业,成功转型清冷派形象,稳拿最佳男主角的宝座。

    但谢慕青虽不固定戏路,向来也是以温润的角色当道为观众熟知,这次的男主角陆京屹是笑面虎一样的狠辣身份,强取豪夺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光是放出点风声,影迷给出的人选猜测就没一个包含谢慕青。

    钟映某天约倪漾吃饭时,聊到剧组演员的事。

    他似乎看出了点她的困惑,只笑笑:“一会儿有没有空?”

    倪漾顿了几秒,点头,“有空。”

    “那我们一起去看个惊喜?”钟映指尖的笔轻轻敲了敲桌面,最后落下,有他对这部电影彻头彻尾的运筹帷幄。

    -

    倪漾原以为这个惊喜是剧本会之前和谢慕青见一面,虽说是师哥,之前也在一个电影圈,但他们关系并不熟,起因是,倪漾没想过找圈内人做对象,所以多少涉及感情拒绝后,她和谢慕青没再交流过。

    这样的避嫌在倪漾半隐退之后也没了必要,自然,她和谢慕青现在一头一尾的身份,估计只能用高攀来形容这次合作。

    倪漾也挺疑惑,谢慕青居然在知情女主定她后,还会这么直爽接下男一。

    但钟映说的惊喜哪是见谢慕青。

    没对剧本之前,男女主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而和投资方见面,才是他们惯来必走的流程。

    在得知更改投资消息,确认投资方正式变成程颐集团的陆总陆司敬时,钟映更是喜上眉梢,如果是陆司敬,那就代表着强势的后盾,和加倍的注资,再硬碰硬对上当年比他官高,联名封杀倪漾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导演,钟映也完全没有惧怕的必要。

    吃完饭,转道,他便和倪漾一起出发去往运动场。

    只是刚到,钟映就被一通电话叫走,说是程颐集团那边要先和他单独聊聊后续合作的事,不费多久时间。

    幸好运动场那边已经有他提前安排好的人,钟映也就放心倪漾自己过去。

    但倪漾没想过会在运动场上碰上陆司敬,太过巧合的巧合,往往就藏了蹊跷。

    那次首饰礼物之后,倪漾是有想过要联系陆司敬。

    但接连,电话打不通,而后便是她意料之外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再能维持的来往,都在这声中化为灰烬。

    再碰上倪漾复出的消息走漏了风声,不知是谁泄露她的私人电话,情急之下,覃靓直接帮她换了新的手机号。

    而她和陆司敬,自然断了联系。

    这次黎笙没帮她,首饰她便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当下,倪漾看到的不止是陆司敬,再一眼,就是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可爱俏皮,是和上次拍摄现场不一样风格的。

    他们一前一后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尴尬的氛围一度要溢满整个空间。

    倪漾下意识放慢脚步,前面走的两个人也像是放慢脚步,故意堵住她的去路,但从始至终,陆司敬都没回头,只是听着女人嫣然笑意,似有几分情趣。

    终于经过更衣室,倪漾局促地转身就一头往里冲,“砰”的一声,门关刹那,外面似同时没了说话聊天声,什么都瞬间空寂下来。

    今天的一场聊天,陆司敬都是旁观,倪漾却成了主角,如芒在背。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倪漾是跟着一起打了会,但技术不精,又碰上她经期身体不适,就没有运动太多。

    钟映本就照顾人,知道她不舒服,便打算找人先送她回家。

    倪漾抱歉打完招呼,头也不抬往更衣室走。

    从头到尾,她和陆司敬都没有交流。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进电梯下到地下室时,电梯门一打开,门口站的就是让她看一眼都戾气涌上眉目,紧紧握拳定死在原地的前合作导演,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封杀她并成功了的徐河庆。

    徐河庆俨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碰上倪漾。

    不是说今天的运动场被程颐集团清了么?倪漾怎么还能在这?

    不打自招浮现的第一个歪念,徐河庆转着钥匙的手就停在半空,而后放肆大笑出声:“倪漾啊倪漾,这是傍上了?”

    语气玩味,眼底的轻蔑更是毫无遮掩。

    就像看着块破布,徐河庆把鄙夷放大到极限,是倪漾厌恶到反胃的言行举止。

    两年,她是没找他算账的本事,但刚不过,躲还不行?

    她本就没想搭理他,绷紧的表情把五官的防备和攻击性飙升,她冷眼收回目光,抬脚就要往外走。

    但徐河庆直接拦在她面前,上下打量的目光越发过分,手甚至都要搭上她肩,但被倪漾的包链生硬甩开。

    “操!”他火气瞬间上来,下意识想拽倪漾头发,倪漾警惕躲开。

    他扑了个空,污言秽语更甚:“倪漾,你上赶着去伺候是吧,真特么本事大了,现在连我都敢还手,是不是要我教你——”

    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不远处跑车启动的引擎重声汹涌而来。

    随即,跑车毫无预兆猛地亮起刺目的远光灯,光束笔直又灼烈,浓烈地一股脑打在他们身上,尤其是毫不避讳地刺进徐河庆眼里。

    连倪漾侧站的都被刺得眼睛一酸,下意识抬手去遮。

    更别说徐河庆已经被照得脾气瞬间更火爆。

    可就在他时运不济地要暴戾发火时——

    “砰”的一声,男人已经开门,从驾驶座上走下来,朝他们这边走来。

    而他指间烧得猩红的烟,不断扩散着袅袅烟丝。

    空气被逼得紧绷又凝滞,他居高临下的每一步都预示压制。

    徐河庆在眯眼看清来人后,顿时如泄底气地哑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陆总,您怎么会——”

    陆司敬没有理他,只是撞上倪漾仓惶的目光。

    倪漾完全没想到陆司敬会在这,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在碰到徐河庆时会紧张到手抖,还有她煞白的脸色的细节,顷刻全然落于陆司敬眼里。

    陆司敬眉目冷冽地盯着她,死寂无波。

    倪漾终于在被光线刺得眼眶起雾时,抽回意识。

    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她当场心跳如鼓点,自觉手脚发麻,深知两边都无退路,无法遏制地开始心慌。

    在她犹豫想出声,但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时,徐河庆已经开始搜寻洗白言辞。

    陆司敬却只是看她一眼,就握住她纤瘦冰凉的手腕,稍一用力,直接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风声撕破对峙的口。

    倪漾踉跄站在他身边,一个音节堵在唇间,情绪复杂。

    此时二对一,陆司敬盯着眼前欲要好言的徐河庆,眸色漆黑深黯,戾气下的冷笑锋芒毕露,目中无人质问。

    “我的人,也轮得到你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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