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二人世界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云南。”
在空姐温柔的播音中,经过五个小时航行的飞机,终于降落在高原之上的大理机场。
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东临洱海,西倚苍山的大理,宛如一颗镶嵌在云贵高原上的绿松石,透着一股古朴的浪漫。
可梓煜并未像其他游客一样,下了飞机直奔蜚声内外的大理古城,或住进洱海边的双廊古镇。而是带着白玉霓来到兴盛路客运站,坐上一辆长途大巴车。
座无虚席的客车上,充斥着听不懂的云南方言和重唇音的白族土话。坐在前排,游客装扮的二人迅速成了全车人关注的对象。
环顾周围窃窃私语的白族金花(对白族姑娘的美称),白玉霓有些不自在,她揪揪梓煜的衣角,悄声说:“她们怎么这样看我啊?”
梓煜微微一笑,“因为你漂亮啊!”
白玉霓故作生气,伸出娇柔小手捶在他身上,“又来了!今天吃蜂蜜啦?”
一旁传来嘻嘻匿笑,白玉霓扭头对视,只见白族少女手卷着帽檐垂下的洁白流苏,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男朋友好高冷哦!”
白玉霓瞪圆眼珠,羞涩地拍打梓煜,“她们说你高冷呢!笑一笑。”
梓煜望着窗外应道:“她们没说我,说的是你男朋友。”忽而转头看向白玉霓,“我是你男朋友?”
“你!哼,不理你了!”白玉霓侧过头去,在白族少女的嬉笑声中假意睡去,一种莫名的悸动在胸中翻涌。
三小时后,大巴车弯弯绕绕地驶进了一个澜沧江畔的狭长县城。
白玉霓扒着车窗,好奇打量着这个远离繁华和游客的偏僻城镇。
群峰环抱,漫山叠翠,白云穿掠着晴空,像仙岛上的白燕,在晚霞映照下,又似镀上了一圈金边。路边随处可见背着背篓贩菜卖肉的白族阿妈,几乎看不到什么背包客。
她紧跟着梓煜换乘一辆三轮车,跨过澜沧江,朝山的方向赶去。坑洼不平的土路颠得人屁股生疼,白玉霓下意识地抓住梓煜手腕,保持平稳。
“你怎么到现在都不问要去哪儿?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白玉霓萌萌抬头,“哦?不怕。”又轻喃一声:“有你在,我就不怕。”
颠簸了二十分钟,三轮车终于在一个尚未完工的小广场停下。
昂首遥望,山水相依,树木蓊郁。楼院重接,层层叠叠的泥瓦民居占据了半个山野。
在这里,熙攘与喧嚣仿佛被时间拿走了,只留下几片白云和一缕清风。偶有几声布谷鸟叫和啾啾蝉鸣打破质朴的宁静,为这片遗世独立的土地增添一分灵性。
梓煜顺着白玉霓的视线眺去,郑重地说:“玉霓,欢迎来到‘诺邓’。”
循着湿滑的石板一路向上,拂过黄泥与稻草混合砌筑的土墙,和驮着重担的矮脚马擦肩而过,与坐在藤椅上的老阿妈点头微笑。
梓煜滔滔不绝地向白玉霓介绍着这座地处三江并流,大山深处的千年白族古村。
“这是滇西北年代最久远的村落。诺邓这个名字在唐代就有了,白语中是‘有老虎的山坡’的意思。这里的人自古以制盐为生,用‘诺盐’腌制的诺邓火腿十分有名。诶!你看过《舌尖上的中国》吗?里面就讲过诺邓火腿”
白玉霓倾耳听着,可心思却全不在此。
狭窄山路上,比肩并行的两人不时手背相碰,白玉霓默默将左手里的手机倒到右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可直到山腰,梓煜还是没有半点“表示”。
她心中暗气:呆瓜!给你机会都不中用!
客栈的门敞开着,院子里种着茶花和杜鹃,土坯墙上爬满了冷艳的三角梅,仿如宫崎骏的童话世界。双层穿斗式木楼,没有翘角飞檐和华丽装饰,却保留着岁月的痕迹和淳朴气息。
“黄妈!”
梓煜亲切地叫声,让在厨房忙活的中年妇女吃了一惊,欣喜地迎出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快坐快坐。我刚做上饭,稍等一下!”
二人在厨房外的小马扎落座,黄妈拿来一壶小野茶,又跑去忙活。
白玉霓新奇地左顾右看,捧着土陶杯问:“这是客栈吗?你以前来过?”
“嗯,这叫‘復甲留芳苑’,大学的时候来过,当时在这住了五天,之后也一直有联系。”
片刻,两份火腿炒饭,一碗白菜豆腐汤,另加一碟自制小咸菜就端上了桌。
“诶?我们没点菜啊!”白玉霓略感疑惑。
黄妈笑道:“不用点,这都是你男朋友爱吃的。”
白玉霓脸颊微热,低头看向满满一盘颗粒饱满、火腿咸香的炒饭,不禁犯起了愁。她把盘子推向梓煜,商量道:“我吃不了这么多,分你一半?”
不想,却被梓煜原封不动推了回去,笃定地说:“相信我,你不够吃。”
不等白玉霓反应过来,梓煜已抱着盘子狼吞虎咽。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白玉霓也难抵诱惑,结果越“炫”越香。不多时,两人就风卷残云,打扫得片叶不剩。
火红的夕阳从房前树梢掠过。暮色浓了,可夜还未降临。
本就游人寥寥的隐世小村,疫情期间更没几名访客。两人沿着蜿蜒的盐马古道逐步而上,走进被光阴封印的古建筑群。
斑驳凋敝的牌楼上,刻着两个疾风流水的行书大字:腾蛟。
向内探寻,未加修葺的观音殿、屹立不倒的玉皇阁空空荡荡,好似历史的留白,在等待新的故事。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白玉霓不经意一抬头,发现大殿藻井中央赫然绘着浓墨重彩的二十八星宿图。按八卦方阵拼合而成的木板上,画着代表星象的28种动物,历经数百年风雨仍色艳如初。
跨过门槛,她忽被墙上痕迹犹在的“小学生守则”吸引,凑过去细瞧,歪着脑袋想不明白。
“那是以前留下的。诺邓曾是贫困村,没钱盖学校,孩子们就在这里读书。”
听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梓煜的解释,白玉霓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到了正殿门口,她站住脚步,面对端坐台上的玉帝像,双手合十,眼眸微闭,虔诚地祈祷起来。
“求什么呢?”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白玉霓灵巧地跳下石阶,反问道:“你不拜拜吗?说不定准呢?”
梓煜摇头笑笑,“我不许愿,我会自己实现。”
“哦。”白玉霓似懂非懂,蹦蹦跶跶地跑开。
晚霞即将褪去,早月像一枚淡淡的吻痕浮现出来。
回到客栈,梓煜领了钥匙带白玉霓来到二楼,熟络的跟自己家似的。
推开房门,一张古香古色的吊脚床立在墙头,白玉霓咽了口唾沫,怯怯地问:“就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