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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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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差点要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抓活头不是件易事,但对方没有半点察觉,还在不断的嚼着食物,李芗泉悄无声息的接近那名跟踪者,然后趁其不备,猛的一肘将其打了个眼冒金星直接击昏,将其拽回自己的临时宿营地。

    。。。。。。

    “说,你是什么人,鞑子、山都掌人还是宋人,跟踪我做什么?”李芗泉拔出短刀,抵住这名盯梢的脖子。

    这盯梢挣扎一番反被掀倒在地,便明白今晚是阴沟里翻船了,正如张什长所言,这个婆罗国人功夫不赖,当下被人家偷袭,正从侧面说明了这一点,却不成想自己反倒成了对方的俘虏。

    然而,无论李芗泉如何逼迫,这人就是一言不发,李芗泉无奈,只得用缰绳将他绑在树上。

    “你是鞑子?

    “呸!你才是鞑子!”竟是汉言,但讲完这句,他又闭口不再讲话。

    就在李芗泉不断的焦虑当中,岔路口方向出现了动静,一串火把快速移动分成两路,一路继续往山下的石头寨方向奔,一路转了方向,往自己所在的方位走了过来。

    直线距离还有三、四里,上山的道路不平坦,但半个小时差不多也就到了,李芗泉看了一眼那盯哨,该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个情况,身体不断的扭动,叫嚷道:“汝这鸟汉子,等着被拿上凌霄城罢,好生尝尝刘二的“剥皮术”!”

    这一句话,却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证实就是凌霄城宋军。好个张英,好个凌霄城,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先是盯哨一路跟随,然后就是派人搜索,目标显然就是我,如此看来,来者不善。

    “你是张英的手下?!”李芗泉对这油盐不进的家伙展开了心理攻势,他必须要尽快得到一些信息,就算是瞎子摸象,也要摸到一部分吧,但这人随后又是一言不发,李芗泉叹了口气,推断上午与张英的一言不合不欢而散,又惹下了祸端,如果真的如此,那自己的处境岂不是非常不妙?

    “真背!”李芗泉苦恼的嘟囔一声,来到这世上没几天,就与蒙元结下了深仇大恨,杀了对方数人,这疙瘩怕是再解不开了,那石头寨与鞑子是一方的,早先那些都掌蛮就对自己有了戒备,而曾经接纳自己的刘家村,白天也摆出了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这一下好了,元方、宋方、都掌蛮、刘家村,要么已结下仇怨,要么就是不接纳自己。

    我有那么背吗?我不需要光环一闪,就王八之气尽露、天下臣民皆服、三山五岳听令,不需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说实在的,平生长这么大还真没做过这样的梦,连想都没想过!

    李芗泉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中人之资,因此,他从不好高骛远的想要做声名显赫的英杰、也不寄希望于将来可以成为家财万贯的巨富,在东婆罗国时,也不过只是期待通过努力,在军中熬上二三十年,最后混个上校什么,然后告老还乡。

    而现在的他,要求更低,无非就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平平安安的了却此生,当然了,最好还能稍有一点金银财帛,不愁吃穿住用。这个要求高吗?显然不高!

    李芗泉迅速动作,将自己的装备打理好,他本想一刀把这盯哨结果了,可念到对方并没有攻击自己,而且他还不想就此与凌霄城结下不解之怨,心里一软就未下杀手,只是将其再次击晕。带上背包,又取了铁枪、蒙古弓箭等物放在那匹较温驯的马上,确认衔枚(形状如箸,两端有带,可系于颈上)无异后,只拉着这匹马就往林中钻,顷刻便消匿不见,其余马匹就只能放弃了。

    这样的森林中要寻一个人,就算对方有几十个,散在这大山里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无头苍蝇般的乱找,几乎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只要自己走上几百米,他们绝没有寻到的可能。

    等到李由一行匆匆赶到,见到的是被绑的斥候、一地的马匹,还有草草搭建的临时宿营地,他心里百般祈求:千万别与贵使有关!

    未及询问,才苏醒的斥候便将他的希望彻底破灭:“那东婆罗国贼子跑了!”

    待松绑的斥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禀告之后,李由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怒声道:“张英听令,速遣人向统制禀告,其二,着人去刘家村,全村民众连夜发动,找寻贵使下落,旦有消息,即刻禀告本将,万万不可再怠慢了特使,带我话至刘士仁,“好个老匹夫,害我不浅”。其余人等,传令下去,沿山找寻特使,寻到者,本将亲赏纹银十两,鹿肉十斤!”

    十两纹银说多不多,在那凌霄山上也无甚用处,但鹿肉十斤可不得了,省着点吃可将就大半个月,对于缺粮的宋军而言,可是实打实的好货。

    随着一阵“得令”声,众人各司其事,迅速展开搜寻。其实,李由与那斥候起初都忽略了一件事情,现场少了一匹马,在这山中牵着马走,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贵使大人,你在哪里?”

    “贵使大人,我们统制大人有请!”

    在林中走了一刻钟后,李芗泉寻得一处树木略微稀少的地带,牵马便钻将进去,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持火把人的话顺风捎来,也能听个大概,但山凹里火光映射之下盔甲鲜明的大兵,他看得更清晰,如果真是来请自己的,用得着全副武装吗,用得着派盯哨跟踪吗?定是怕一人打不过我,等到大队人马到齐再下手。

    要知,连一直以来他认为最为讲信用的蒙古人,在半月湖单挑时,也对自己耍了计,小命差点就丢给了与那领头的鞑子,古时的汉人历来点子多,这恐怕就是一个疑兵之计,先将自己诱出来,然后再一把擒住,到那时,就算是有千张嘴的秀夫也奈何不了兵,何况自己是秀才吗?不是,也是兵,准确的说,是只有一张嘴的兵!

    如今见寻不到我,便使诈说什么“统制大人有请”,想骗我自投罗网,然后一把抓住,先上“拳脚相加”点心,然后再来顿“剥皮”大餐,那我岂不是小命休矣!

    一定是这样,屁!想来蒙我,我李芗泉有那么傻吗?于是,他哪里敢有一丝犹豫,哪里敢停留半秒,哪里敢下山相见,只顾摸黑一路乱跑。

    这个真实的宋元,已经完全颠覆了李芗泉原先的概念:别以为古人好欺负好愚弄,只要稍不留神,分分钟就被人当蚂蚁踩扁,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继续跑,越远越好!

    宋兵在找寻大半个时辰时,李由才意外发现原地只有十匹马,比张英曾汇报的“分予婆罗国李特使十一匹马”少了一匹!!!

    “哎呀,大意了!”李由懊悔不已,如果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点,便可大大缩短搜索的范围,但如今,时间拖了这么长,意义已然不大。

    。。。。。。

    一夜,李由徒劳无功,刘家村亦无半点收获,李由等人只得怏怏返回凌霄城,却是少不得易统制一顿责备,那张英更被打了二十军棍。

    宋军口中的“贵使大人”李芗泉在山中穿行了一夜又半个白天,这期间,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昨日蒙古射手的箭术情形,如果再遇上这些鞑子,对上一两人还好,人数一多,自己非吃大亏不可。

    鉴于复合弓的射程超过蒙古弓并不太多,他决定改装,再者手头没有配件与保养品,那弦虽号称可拉弓万次,也只是理论值,断弦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李芗泉必须未雨绸缪。他想方设法将蒙古弓上的牛筋弦加入复合弓上,似乎可行,就是感觉拉力增大了几分,相信射程会有进一步的提升,只是林中无法测量当前的真实射程。

    他只能用这支改装弓以缴获的羽箭练手,找新的感觉,同时也射点小兽作为食物的补充,倒有只豹子企图攻击这一人一马,被李芗泉射伤后逃之夭夭--嗯,改装后确实力道强劲,估计杀伤距离能再增加好几十米。

    这一天多下来,身边的这匹蒙古马似乎也与李芗泉熟稔了不少,不再那么抗拒李芗泉的使唤,而李芗泉也转变了态度,不再对它恶声恶语的骂“畜生”,改口叫其为“矮脚怪”,名字当然还是不好听,但比起“畜生”二字却是上了一个台阶,他甚至还在心情好时会扯上一把青草喂上一会,或是在它喝水时亲切的梳理马鬃。

    对食物基本无特殊需求的“矮脚怪”,呈青色,体格比不得高大壮实阿拉伯马,但在李芗泉的眼里,“矮脚怪”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皮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关节、肌腱发达,加上性格还算温驯,他是越来越满意了,甚至,李芗泉有点期待哪天能骑上去疾驰。

    他的其余时间基本用来躲避周边的人与猛兽,每走一步,他的心情异常沉重,他倒不是担心这片森林,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逃离这片山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忧虑的,是这些日子非但没有交到一个能帮衬的朋友,还树了一堆的敌人,其中的宋、元、都掌蛮,个个强大到分分钟灭了自己。

    迈着沉重的步子,越往前走他越是迷茫,遥望着这一片看不到人烟的群山,李芗泉心里一阵悲凉,他多么希望在这个世界里,能有一个地方,能有人认可他、接纳他。李芗泉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求能平平淡淡的过生活就可以了。

    在这苦闷之中不知走上了多久,也许五里,也许更远。一夜未眠,加上先前的逃离时的精力过于集中,又是在林中穿梭,整个身体已颇为乏力,更主要的,是内心极是疲惫,于是他选了一个靠近溪流、可以观察来时路的隐蔽地段藏了起来,顺便把人、马身上不知在哪里吸上去的山蚂蟥之类拍掉--这类东西最是可恶,然后稍作歇息。

    溪流两边树影婆娑,苍劲古朴的松柏树千姿百态,中间怪石嶙嶙,形态各异,有似老龟静伏不动的,有像白鹤翘首而立的,惟妙惟肖、情趣盎然,更加之流水淙淙,叮当作响。如果邀上三五驴友远足,这个地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李芗泉的心情却很是恶劣。

    “他x的,我招惹谁了,老天,你为什么要如此折腾人?”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拼命吞咽烙饼,觉得不解恨,又取出一支能量棒狠狠的吃将起来,哪怕这是最后一支。

    当然,老天是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的,耳边,只有不断刮过的山风,然后就是飞禽走兽嬉戏、追逐、猎杀的自然声,不对,似乎还有窸窸窣窣、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是宋兵的斥侯?好快的速度!

    那帮人果真厉害,竟然无声无息的跟了我这么久。李芗泉警惕地摸出短刀与弯刀将其握在手里,这种密林中,长弓并不好用。

    悄悄拨开面前的灌木枝,李芗泉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影影绰绰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林中,一共四个。两个大人两个小孩,男人手里持着铁叉、背着短弓还有一个大包袱,带着些警惕的走在前面,中间是一个女人,背着个可能只有二、三岁的小女孩,最后却是个半大的男孩,十多岁的模样,手里拿着根木棍腰间左右各挂着小包袱,看样子是一家人。

    与刘家村的寨民相比,这些人的打扮又有些不一样。

    他们身着的并非常见的布衫或罗衫,像猎户的男人光着膀子,一件兽皮罩在上身斜背着一个包袱,下面穿着一条宽大的裤子,脚跟部位却是束紧了,脚上是一双草鞋,女人也没有着襦裙,跟猎户唯一的区别只是有一件上衣,小孩的装扮跟大人有些像,如果说他们的共同特点,那就是梳了发髻然后用布束紧,小女孩有左右两个发髻,身上都是一般的破破烂烂,再一个特征就是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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