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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敬若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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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礼勿视,尔等都去外面等候!”刘士仁见状,忙赶着两个孙儿出门,自己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要对这“李相公”进行善意的提醒与规劝,哪怕他真要干那禽兽的事,自己好歹身为族长,就算这刘十二姐是扫帚星,但总归是刘家人,如果不阻止一番,将来传出去,说自己不保护族人对名声总归不美。

    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吧,反正已经尽力过了。未了,他又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扫。。。。。。,岚清,跟吾进去一趟!”

    进得里屋,只见李芗泉已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十二姐的身上,还用手拍了拍刘十二姐的臂膀:“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那王三刀已经被我打跑,不会再来了,莫哭莫哭。。。。。。”

    锄强扶弱在李芗泉看来,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做,在他看来,也算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就算这刘十二姐是个“间谍”,但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吧。

    老族长暗自松口气,好歹没有发生什么丑事,这比什么都好。他心头也放下了一颗大大的石头,父子不约而同的彼此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读到了同一个意思:无论这李相公打的什么算盘,但他的这一番举动,似乎值得好好推敲推敲。

    随后,在刘士仁的再三劝说下,众人打道回府。只留下刘十二姐仍如云里雾里般,在床边坐上了一宿。

    “相公古道热肠,令人敬佩!”刘士仁又单手一引:“请往这边走!”

    不用吩咐,早有一个小子急匆匆的先行回家,点燃了羊油灯,还特意将灯芯拨了拨,整个正堂顿时亮堂不少。李芗泉来到族长家里,环顾了四周一眼,比那十二姐家多了些家具,但也就仅此而已。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骑子上,马上要言归正传了,瞟了一眼身边桌上的物品,还好,背包都在,弓与刀也摆在桌上。

    他私下里作了几种版本的应对,其中之一就是只要他们敢再对自己下黑手,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在这帮人反应之前一击撂倒这个老家伙,再操刀劈翻其它人,然后夺路而逃。他想,自己这点本领应该还是有的。

    但对方一直和和气气,使得李芗泉也觉得刚才的暗自揣摩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心下大定,准备见招拆招。这时,族长的嫡孙刘明义端着一套茶具进入正堂,刘士仁微微颌首,丝毫不理会儿子心痛的模样。

    李芗泉的目光落在那套青花茶器上,心里也不禁咯噔了一下,饶是他对茶没有研究,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也知不仅茶有茶道,器亦其道,茶、器、道相宜,方能相得益彰。香茶需好器,好器衬香茶,好的茶汤要有好的器皿来搭配,那么细品之下茶之滋味必有所不同。

    昏黄的灯光映衬之下,这套青花瓷茶具一出现,瞬间就为周遭增色几分,李芗泉不由得暗自赞叹。

    它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纯洁清新的少女,经过精雕细琢后的青花瓷精致、优雅,就像经历风雨后成长的少女依旧美丽,等待属于自己的有缘人。

    只见明义先洗净、抹干了双手,然后手法娴熟的将茶饼揉搓,茶叶末即掉落在茶杯里,庶孙刘明理则在一旁边调炭,他先将已清理好的茶炉内部撒入湿灰,再将三根圆形短炭作为底火放进炉底。这时便开始添炭,底火使得炭身周围恰到好处的披上一层薄薄的灰,慢慢的将水煮沸。

    待水开时,明义对碗里注入少量沸水,将茶叶末调成糊状,然后再注入沸水,同时用细竹制定的茶筅进行搅动,这时茶末上浮,形成了粥面。

    似有似无的清香沁人心脾,刘士仁对孙儿的煮茶手艺点头称是,似乎是替自己争了脸面一般。

    李芗泉没有见过这种煮茶的手法,一时有些兴趣,他颇有兴致的端起青花茶杯送到唇边,闭上双眼轻轻一闻,然后点了点头赞道:“不错,余香绕梁,三日不绝!”

    香不香是其次,他这句话,一半却是奉承,无论如何人家也是辛苦好一阵子才打理出这杯茶,说句好听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刘士仁也是喜上眉梢,对方的“余香绕梁,三日不绝”却是借了《列子汤问》的“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绝”,说明对方还是满意的,而且就此一句,也可以断定他绝不是那扫帚星所言的“行事鲁莽、无礼,不晓礼仪”的粗鄙军汉,搞不好还是位能文能武的读书人。

    古代的读书人不多,稍懂点学问的,都会得到左近人家的尊重,因此,尽管李芗泉的举止在刘士仁等人看来是无礼,但老族长已经替他暗自解释了:这位出身贵门的李相公,也许对下人吆喝惯了。

    “略表歉意!”刘士仁见李芗泉似乎心情好了些,便摒退无关人等,单留下儿子刘悌廉,然后郑重地对李芗泉道:“不知段相公来自何处,至凌霄城做何勾当?”

    一听“勾当”二字,李芗泉便有些不忿,什么意思,不过话还是要回复的,说来自中国只怕解释不清,还是说婆罗洲吧,当即便道:“我来自沙巴州。。。。。。嗯,就是东婆罗国,虽不是宋人,但我国百姓也是华夏一脉,做事皆堂堂正正,绝不做偷鸡摸狗的事,何来勾当之说。此番来凌霄山,却是无意路过,敢情惊扰了各位?”

    刘悌廉哑然失笑,听起来这位“贵人”将勾当理解错了,其实“勾当”二字,在宋代算是一个中性词,类似“营生”的意思,这里要怪李芗泉不懂了。

    但刘悌廉立即受了父亲的一顿暗叱,刘士仁从这关键的一句中,得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现在他正在电光石火之中思考接下来的对话走向。

    原来这人来自甚么“东婆罗国”!这又是何处?听起来该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蕞尔小国。听到这里,刘士仁有些失望又有些幸哉,总之是百味相杂。失望的是此人不是大宋人士,那就更不可能来自皇家了,幸哉的是他亦不是来自元廷,对心向大宋的刘士仁而言,这当然是件幸事。

    李芗泉调整了心态,他的思路并未马放南山,而是在逐步的沟通之中,找准了自己的方向:自己要去广州,必须要有资源,也许结好这位族长,就是一个开始。自己的经历可以经过加工后告诉他们一些,但也要注意不能太过匪夷所思,不然反而会引起怀疑。

    “这东婆罗国位于南洋,需要乘坐巨船方可到达,从广州向南,怕有数千里之遥。乃我国上官主席。。。。。。哦,也就是上官国王率领中华子民远涉重洋,抵达彼地,以武开国,文武相济,在南洋之中,创下不世之功业,当地的华夏儿郎,繁衍后代已何止万计。

    我李芗泉亦是汉人后代,只是离开故国已久,不知中原形势如何。

    此番谨遵上官国王之命,身返故国,乃替国王寻根觅祖,哪知船队偏了方向,在三佛齐就遇到风浪,失了大半人员与物资,只剩我等八人狼狈上岸,绕道泰国。。。。。。。”

    刘士仁露出疑惑,又客气起身作辑:“原来李相公是婆罗国特使,失敬失敬!这泰国又是?”

    “嗯。。。。。。这是我国的叫法,实际就是暹。。。。。。罗,对就是暹罗,我们从这里再度进发,路途遥远,幸亏暹罗的沿路官府皆以礼相待,多有赠送钱粮之举,还算平安,然而进入。。。。。。嗯,大理。但我的随从却相继得病无法继续前行,或是走失,还遇到了。。。。。。”

    刘士仁边想象一行人在暹罗那崇山峻岭中跋涉,边替李芗泉唏嘘不已,还顺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鞑子?”

    “鞑子?我却不知,来者皆一人双马,来去如闪电,挥刀搭弓,好生厉害,动辄数十上百骑,甚是张狂,虽然我东婆罗国人人自幼习武,个个悍勇无比,也。。。。。。”

    这个“自幼习武”,刚才老族长等人都见识过了,刘士仁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李芗泉说到这里,不经意的将桌上的复合弓拿在手里晃了晃,又接着道:“嗯,有此等良器在身,倒不惧这一而再,再而三反复出没的鞑子骑兵,但无奈人单势孤,最后,只剩我孤身一人逃离至此。”

    鞑子的厉害,刘家村上下自然再知晓不过,想那凌霄城易将军麾下五千余赳赳武士,在野外与鞑子浪战时,也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被打得不足千人,刘家村二十多员被征入军的壮丁,在这几年里,大半都战殁,连尸骨都捡不回。

    然而,就算诸多大宋将士为国拚却性命,竭力的维持,但凌霄城的形势却越来越艰难,只剩凌霄山周遭的几个寥落村庄还心向朝廷,其余则皆降了鞑子。

    “随身携带的文书及一些行囊也在躲避骑兵的追击之中掉入河中,一路奔逃,不想来到贵地,唉,想我离开东婆罗国镐京城,至今已逾3年矣,期间风餐露宿,东奔西逃百般辗转,真是一言难尽。。。。。。”

    说到最后,李芗泉想起自己的悲惨穿越,竟真个伤心不己,双泪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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