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翰文院
“咳咳…”他用帕子捂嘴咳嗽,“公主恕罪,在下失礼了。”
“无碍,”风澜悦摆摆手,见他咳嗽,差点脱口而出,你还没好吗?
不过她忍住了,越看越喜欢,美男哇,说话都这般好听。
“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公主的尊荣容,在下,是平南王府五公子沈月华。”沈月华谦虚有礼回应。
正在风澜悦陶醉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见过夫子。”其他学生纷纷行礼。
风澜悦转身也跟着行礼,“见过夫子。”
夫子五十有余,举止沉稳儒雅,发髻雪白,却精神矍铄,双眸炯炯有神。
崔夫子点头,见风澜悦来了,回礼,脸色愉悦。
“安荣公主,事可忙完了,学业可不能落下。”
风澜悦…?唉,又要苦逼上学了,“夫子说的是。”
“学生们请坐。”
风澜悦直接坐在沈月华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
风澜悦刚坐下,蒋卿仁朝他招手。
“悦儿,来这里?”
姐弟俩不知何时已经将最好的位置就给她。
风澜悦……?美男和学习选谁?风澜悦选前者。
沈月华虽在看书,余光却是注意着风澜悦。
他嘴角自嘲,公主恐怕也嫌弃他。
许多人都不愿与他走近,生怕晦气,不过是赏他颜而已。
正在他情绪低落时,耳边传来风澜悦的声音,“此处正好。”
沈月华“……”
他低落的心情,渐渐愉悦,破碎的心中仿佛被治愈一丝。
蒋璐雅看破不说破,怕别人看出端倪,公主惹非议。
她贴心的把书笔给她送过去,顺带把自己的书笔一起带过去。
蒋璐雅坐在她旁边,帮她摆好纸笔,笑着道:“我也觉得此处甚好,便陪公主。”
风澜悦“……”来自学霸的威压。
蒋卿仁这次是真的被抛弃了,孤零零的,他顿时气呼呼的。
陆陆续续有其他学子进了翰文院。
当今圣上皇嗣稀少。
除去死的,活的只有,大皇子、大公主、三皇子、四皇子、五公主、六皇子、六公主。
如今在翰文院读书的,大公主风澜悦、三皇子风御烨(断腿修养)。
四皇子风御锦、五公主风蓁蓁〔今日请假〕、六皇子和六公主是对龙凤胎。风御安和风菀苹。
至于皇亲国戚……很少,前朝皇子死的多,留下不过五个。
如今翰文院勋贵及权臣子女占六成。
“嗯,安荣公主,终于来了。”有人惊喜出声。
“难得啊!”
“我怎么觉得,公主看起来很开心?往日一副蔫耷耷的。”
“是啊…?”其他人也很奇怪。
“蒋璐雅怎么做后面去了?”
……
学子们目光聚集在风澜悦身上,见她笑意盈盈,纷纷诧异?
一段时间不见,好像变化不少,气质沉稳许多,笑容更明媚。
有人上前赞叹:“公主笑容明媚,正如诗中的叠萼重跗眩朝日般。”
风澜悦……?什么意思?文邹邹的?她不太懂啊!
蒋璐雅小声凑她耳边解释。
风澜悦笑容更加明媚,“过誉,过誉。”
“皇姐,听闻您要选沧将军为驸马,真的吗?”六公主稚嫩的声音传来。
“假的,谣言。”风澜悦立马辟谣。
“公主,您这点翠嵌珠海棠步摇真好看!您戴着这步摇,衬得你仙姿玉貌胜神女。”
“哟,你这小嘴涂了蜜,真甜。”
风澜悦笑的嘴角僵硬,这些人马屁拍的有文化。
…………
沈月华静静看着风澜悦被众人恭维,众星捧月,嘴角也不自觉微微勾起。
就在此时,崔夫子讲话了,“人皆近乎齐矣,今日吾等于后山草坪讲学。”
“啊!”
众学子面面相觑,心中有疑?却是听安排。
一群人带着书籍蒲团,呼啦啦朝着后山而去。
来到草坪,所有学子开始寻找座位席地而坐。
风澜悦见沈月华,自觉坐在另一边,显得孤独无依,像只形单影只的白鹤。
风澜悦拿起蒲团走过去,笑道:“沈公子,不介意本宫坐这里吧?”
沈月华转过头,愣了一下,清冷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公主请。”
其他学子顿时一脸的诧异,其他人都嫌平南王府的人晦气,公主竟然还主动靠近他。
蒋卿仁“……”?公主也肤浅吗?他看了看沈月华的脸,摸摸自己的脸,他也不差啊!
一时间心思活络的人,立马开始与沈月华搭话,“听闻沈公子考上举人,为何不继续考?”
见有人与自己搭话,沈月华脸上浮现一丝客套的笑意。
“之前被家中事务牵绊,暂时放弃,如今再继续念书。”
风澜悦心里惊呼:哇啊啊啊!谪仙笑起来真好看。
“沈公子,今后有何打算?”风澜悦随口问。
面对公主问话,沈月华脸上的笑意真诚几分,眼眸水波漾开,眸中星光点点。
“继续科考,走仕途。”
看着沈月华一张一合的红唇。
风澜悦脑海里又出现香艳的画面,红唇含樱桃,欲拒还迎。
她甩开脑中的香艳画面,继续与沈月华聊天……
风颖汐姗姗来迟,今日衣着清新淡雅,丝带挽发,简约而温婉。
别人问她为何不注重装扮,她只淡淡笑,对她而言不过是些俗物:
“我本孤女,幸蒙陛下垂怜,留于宫中养大,应当缩衣节食,将多的留予他人,重德馨而弃外相。”
引得不少学子夸赞,也有人觉得她惺惺作态,细看每次装扮,相得益彰,翠绿衣裙翡翠簪,紫色衣裙金丝带。
近来风澜悦这个嫡公主不在,她这郡主在翰文院混的风生水起。
康太傅二女儿康娆、刑部尚书小女冷芊芊、黔南侯嫡女龚琳,皆与她亲近许多,偶尔还出去赏花作诗。
今日踏入殿内空无一人,风颖汐正疑惑间?
便听到殿外后山传来说话声,她想了想拿起蒲团书籍转身走去。
等风颖汐到的时候。
沈月华、蒋家姐弟、康娆、冷芊芊、龚琳、四皇子、六皇子,六公主他们席地而坐,言笑晏晏。
风颖汐攥紧手绢,抱着书籍走过去,乖巧向崔夫子行礼:
“学生见过崔夫子。”
崔夫子点头:“嗯,找草地坐。”
风颖汐扫了一圈,发现已然没了好位置,只有风澜悦们旁边还有个位置。
她走过去,声音温温道:“蒋公子,能否往旁边移一下。”
蒋卿仁不喜她,但她毕竟是郡主,冷着脸往旁边挪动。
风颖汐扫视一下,位置最好的人,便是珠光宝气的风澜悦。
她头上簪着点翠嵌珠海棠步摇,流苏珍珠随风轻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搭配她身上用金丝刺绣的香云纱,更是流光溢彩,差点闪瞎风颖汐的眼。
风颖汐抱着书籍的手紧了紧,努力撑起假笑:
“妹妹,你肯来读书了?”
康娆抬眸间发现风颖汐头上,今日多了一朵白色珠花,也是海棠。
海棠珠花孤零零别在发间,珠子小的可怜。
与风澜悦的海棠步摇对比,显得廉价又普通,府中一等丫鬟的头饰,都比她的贵重。
风澜悦嘴角冷笑,“什么叫我肯来上学?这话说的是逃学似的?
颖汐,看来我上次没与你说清楚,我再说一遍,请唤我安荣公主。
你我又非亲姐妹,就算你自小在宫里长大,也要知道尊卑有别。”
想占我便宜,你特么也配。
“颖汐忘了,安荣公主说的对。”风颖汐努力保持假笑,若是这般,那…”
“那什么?有话直说?”风澜悦挑眉示意她继续。
风颖汐扫了眼蒋家姐弟,“那他们…”
她说一半最后又闭嘴。
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很快明白过来。
蒋家姐弟公主、悦儿来回切换。
风澜悦看向蒋卿仁,用书捅他手臂,“往后可得注意称呼,做个懂礼人。”
蒋卿仁往旁边一挪,把原本让给风颖汐的位置霸占了,哼,真是讨厌,“我这人不懂什么礼,大不了挨罚。”
风澜悦看向风颖汐笑容明媚,“颖汐,这两个选择,换你,你选哪个?”
风颖汐暗自咬牙,暗暗瞪了一眼蒋卿仁,脸上的笑意差点断弦,“颖汐,今后知晓如何做。”
风颖汐刚说完,崔夫子开口:“学子们,都落座。”
风颖汐见蒋卿仁把位置霸占了,气的脸色难看,最后她只得坐在一处角落。
显得孤零零,仿佛所有人都孤立她般。
崔夫子:“今日让汝等来草坪上课,皆因某些学子,上课走神,是以,让汝等吃点苦。”
风澜悦……这也叫受苦?
行吧,对于这些娇养的勋贵子女们,确实是吃苦。
风澜悦的目光时不时侧头瞟向沈月华,越看越养眼。
沈月华感受她的视线,耳根逐渐滚烫。
蒋卿仁见风澜悦时不时偷瞄沈月华,手里的书被他捏的咯咯响,看沈月华碍眼的很。
“翻开书籍,【论语,子路篇】”崔夫子跪坐蒲团上,开始讲课。
“子路问政,子日“先之……”
树影婆娑,遮挡了骄阳的炙热,树叶缝隙间洒落斑驳的光影,金蝉枝头“吱吱”鸣叫,听的人心烦意躁。
沈月华虽在听课,余光不时注意着风澜悦,见她秀眉微蹙,不时目光瞟向旁边的树枝,顿时明了。
他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石子,指尖一弹,石子如箭飞向树枝,惊走了金蝉,清风拂叶沙沙声,掩盖了石子的坠落。
没了烦人的金蝉,风澜悦心情大好。
崔夫子讲完了课,看着不少蔫蔫的学子,特别神游的四皇子,他眉头一皱,暗暗摇头。
他心中叹息一声,想到清玉州灾民们水深火热,不由得开口:
“今以此清玉州洪灾为题,尔等若为仕宦,当何以赈灾耶?”崔夫子出题言。
“孰先言之?”
崔夫子话音刚落,草坪上便陷入了安静。
六皇子风御安站了起来,对着夫子拱手作揖,道:“夫子,学生若为官员,当先救人。
统计受灾人数,安置灾民,命人官兵维持好持续,然后再开设粥棚,解灾民饥饿。
安排大夫为他们看病治伤,处理好受灾人遗体,防止疫病滋生。”
九岁的六皇子,一副小大人模样,说话板板正正,婴儿肥的圆脸,满脸严肃。
哟!可以噻!
风澜悦很看好这小正太,扯了扯旁边的蒋璐雅,小声嘀咕,“璐雅,觉得我弟弟答的如何?”
蒋卿仁插嘴,“六皇子答的不错。”
崔夫子看着他们的小动作,轻哼提醒,继续道:“六皇子,若灾民闹事,你当如何处理?”
六皇子眨巴眨巴明亮的眼睛,沉思一瞬,“先命人将他们压制,问清缘由,再着重处理。”
“夫子,我觉得六皇子此处理有弊端。”
风颖汐站了起来,“百姓本就经历灾难,人心不稳,有人闹事就命人抓起来,会造成人心惶惶。”
她一向在崔夫子眼前,是个谦逊有礼的乖学生。
崔夫子对她印象不错,语气温和:“若是你,你当如何?”
“当先安抚,问清缘由,所谓先礼后兵,若是灾民无端生事,便严厉处罚。”
风颖汐话落,得不少学子赞同。
崔夫子点头:“都坐下。”
六皇子眼神暗淡,坐下陷入沉思?
风颖汐坐下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眼神瞟向风澜悦。
却见风澜悦举手,风颖汐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夫子,我觉得,菀汐郡主此言弊端更大。”
所有学生看向风澜悦。
崔夫子嘴角一抽:“公主,且说说。”
“我认为六皇弟处理很妥当。”哼,欺负她弟弟有没有问过她。
六皇子猛然抬头,黯然的眼眸灿若繁星看向皇姐,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我认为,应当先兵后礼,难道你要与百姓讲之乎者也?要知道百姓大多不识字,谁听你叨叨。
闹事的灾民情绪很暴躁,根本听不进话。
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先压制,控制带头之人,再安抚。
问清缘由,解决问题,若还有人蓄意闹事,杀鸡儆猴。
人多势众,你一言能敌百言?就像一颗石子坠落水中,瞬间被水淹没一个道理。
作为官员当恩威并施,果断直接,若毫无气势,灾民便认为可欺。
风裕国不是有三位官员死于灾民手中,难道这不是前车之鉴?
朝廷救治他们,他们不感恩戴德,却恩将仇报,这不是妥妥白眼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