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许铭远看着她眼中的泪意，抓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他略有些烦躁地从口袋里取出烟。
南倾看着他点燃香烟，明灭的烟火在黑夜中发出微光。压在喉咙的提醒让她吞了回去，她总提醒他少抽烟，但以前他不听自己的，现在他更不可能听她的。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也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香烟缓解了心口挥散不去的烦躁感，许铭远抬头，过往的客人将南倾挤到了一旁，她扶着行李箱，稳了一下身形，然后将自己挪到一旁的路灯下。
他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看着南倾。
昏黄的路灯下，她穿着深蓝色的无袖衬衫裙，样式简单大方，露出莹白的肩膀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一条腰带将的腰身勾勒得纤细羸弱，裙摆堪堪遮过膝盖，172的身高，踩着高跟鞋，让流畅的腿部曲线更加的修长，站在路灯下，整个人笼罩上朦胧的光泽。
许铭远有些转不开眼，他一直都知道南倾很漂亮，他们十几岁就相识，但印象中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清冷气质的美丽女人，看着他的目光安静出尘，但眉睫总是倚漾着淡淡的忧伤。
南倾让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这是室友们帮她挑的衣服，今天她化了淡妆，还穿了高跟鞋，一番打扮明显是为了取悦对方。
南倾偏过头，发丝被夜风吹起，不停地撩拨着纤细润白的肩膀，朦胧的背景下，仿佛一副至美的画卷。
“你刚刚说有话对我说，是什么事儿？”许铭远问。
南倾缓缓地摇头，说：“没什么，我先……走了。”
许铭远感觉到原本规律的心跳突然加快，看着对方转身，逐渐走远的背影，他想如果没有拒绝，只要他想，今天晚上他或许会有一个香艳的夜晚。
南倾喜欢人的方法很笨，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停地送各种巧克力，他没说过喜欢，也没说讨厌，收了转头就随便送给谁。她一门心思地送了很久，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明白他不喜欢巧克力，所以开始研究别的礼物。
这么多年的感情，没有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最开始是想通过她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林柯，后来就变成一种习惯，南倾不粘人还很安静，对他的事业也有过帮助。
当初南倾捧着银行卡交给他，他想不可能有比南倾对他更好的姑娘，承诺结婚，也是因为感动的成分居多，他那时觉得即使凑活过下去，自己也并不吃亏。
任何习惯的割舍都会让人感到不适，就像戒断反应一样，所以心口那一点似有若无的怅然若失不会让他太在意，这感觉比起他听到林柯订婚的消息可以忽略不计。
许铭远熄灭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拓步去往停车场。
……
南倾拖着行李箱打算先找个旅店，这里属于市中心，过两个街区才会有便宜的酒店。
结果还没走出一个街区，天上就下起了雨。
林柯打来电话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她躲在一个蛋糕店的屋檐下，行李放在身前，帮她阻挡了一半的风雨。
“分手？”电话中的林柯冷呵一声，“他也真是好意思，是不是因为那个苏曼？”
“不是……”南倾轻轻地开口，声音很低，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好似随时能化作水滴落下。
“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就算出轨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南倾轻轻地呼了口气，喉咙有些酸涩：“真的不是。”
林柯听她声音低落，以为她是太难过，缓了声音道：“这种人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能活不了怎么了？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哪有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的？多认识一些男人，你才知道许铭远这人有多差劲。”
“……嗯。”
雨势渐大，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南倾拒绝了林柯来接自己的提议，只说自己和同学约好了。
“等会儿，我刚想起来，他还你钱了吗？”临挂电话的时候，林柯突然问。
“还了……”南倾顿了一下，斜雨打湿了发梢，她轻轻地拭去额前的水滴，继续道，“还有利息。”
“利息？给多少？”林柯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你那老宅原本等着拆迁，为了给他筹钱便宜卖掉的，现在翻了几倍不止，他利息给了多少？你妈妈的项链他给你找回来吗？”
南倾轻轻闭上眼睛，雨水随着斜风打在她身前的行李箱上，吹到脸上，又湿了眼角，她低微地轻语：“柯柯……我没事儿的。”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林柯的声音：“……南倾你怎么这么傻？”
雨水漫过脸颊，伪装成泪水一颗颗滴落。
这句话，林柯说过很多遍，不是不委屈，只是她太想要一个好的结果了，不知不觉就会压下委屈，不停地给自己画饼。
一遍遍，不停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幸福。
“林柯……我会幸福的。”
……
街道上。
“刚才我那么暗示你，你怎么就不能多说几句？现在好了，明天怎么办？包机不能退就算了，品牌方这边我要怎么交代？”丁鹏坐在副驾，一副恼怒气急的模样。
外面下起了雨，密集的雨点打在车窗上，雨刷器缓缓升起，将模糊的车窗分割成两部分，视野里的世界逐渐清晰。
俊雅的青年敞着西服外套，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他挑着好看的眉淡漠地看了丁鹏一眼，整洁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声音漫然：“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听我的？”
“别装傻，那女人明显是对你有好感，刚才明明态度都软化了，我真的被你害死了……”
凌慕辰冷呵一声，颇有些无语的模样：“于雯接触billa快两年，马上就能拿到title，现在你让她拍竞品的广告，就算她同意，她公司也不会答应。”
丁鹏叹了口气，头疼得要命：“我都和你说乔馨然不适合，你硬推给我就算了，现在好了，人家说不干就不干，扔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帮我，咱们就绝交……”
凌慕辰没有理丁鹏，这几天他听了太多的抱怨，他已经对这样的威胁免疫。车窗的雨幕中他看见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只是没能看得太清，那抹身影便消失在街头的转角。
“就没见过这种女人，高奢品牌的鸽子也敢放，真的想找营销号给她爆出去。”
凌慕辰终于出声：“演员以作品为主，广告代言是锦上添花，她选择演戏也无可厚非。”
“你也不用替她找补了，广告签约在前，再说人家陈导可没有不许外出拍广告的规矩，她就是听见去新疆，觉得折腾，这都是你们的惯的毛病，要是不是你，这个解约费我一定让她出，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现在丁雯这边是没戏了，你说怎么办吧？”
“如果她是故意的，你也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恶名在外。”
“你……”
凌慕辰看了他一眼，说：“其实有合适的，你只是不想用，祁欣原本就是clilean的大使，现在也有档期。”
“都和你说气质不对了，她和乔馨然一样是甜妹，与品牌形象不搭就算了，主要是和我的广告风格也不符，我都说了好多次，要那种忧郁气质，冷一点的美人儿，再不济也要是一个高妹，荀娅那边我刚接触，结果你给我推个乔馨然，现在再用祁欣，我图什么啊？”
丁鹏数落了半天，好长一段时间没等到凌慕辰的回复。
他看向对方，“怎么了，我抱怨抱怨还不行吗？你是美国妞看多了，审美出现问题，根本就不会看女人，你……你这是往哪里开。”他话音一顿，看着外面说，“这也不是酒店的方向。”
……
随着雨势变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过往的都是行使的车辆。
南倾跪坐在地上，大雨模糊了视线，雨水沿着乌发流淌，她只能不停地擦脸，朝着下水道里面看过去。
她很狼狈，全身湿透，贴地的两只小腿粘上泥泞的泥土，却又不敢随意更换姿势，跪下来，裙子便显得有些短，很容易走光。
雨帘如幕，眼前的光线暗了一下，周遭的雨水仿佛一夕间消失，可沉闷的雨滴声，提醒她有人在她身后。
南倾以为是许铭远，带着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期待回过头，结果她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俊逸脸庞，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单手插兜，身材颀长挺拔，淡漠傲然的目光，配上清雅帅气的五官，像是刻印在画卷中的贵公子。
陌生的面孔，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南倾愣怔了一下，然后才礼貌地道谢：“谢谢——”
听到这句“谢谢”，凌慕辰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微眯起眼，目光不豫地看着南倾，绷紧的嘴角昭示着主人极坏的心情。
南倾面带茫然，这个人她认识吗？
纵使有轻微的脸盲，但形象如此出众的人，很难让人忽视，记忆中这样风华清傲的人，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样的人，她只在高中……
久违的记忆被慢慢翻出，眼前矜傲的男人，和曾经那个清俊傲慢的少年渐渐重合……
“慕辰学长？”
果然，凌慕辰绷紧的嘴角缓和了下来，他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撑着伞，低头俯视着面前狼狈的女人：“坐在地上淋雨舒服吗？”
“不是……”南倾这才反应迟钝地站起身，“我手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