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军训
九月暑气未消。周阿姨为我军训准备了一堆用品,防晒霜、手持风扇、太阳伞,连擦汗的手帕都备了两条,说换着用。遮阳帽好几顶,其中一顶帽檐处带个小风扇,要不是要求戴统一的帽子,我一定戴这顶去学校。
“一休息就找个阴凉地,可别晒坏了。”周阿姨叮嘱着。
相比之下老柴胡就淡定多了。
“夏日要无厌于阳,多晒晒太阳是好的。”养生达人老柴如是说。
老胡还是疼闺女的,给我了一个绿色的小瓶子——风油精,和一小盒塑料瓶装的药——藿香正气水。
一堆物资和两瓶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初秋的操场充满着朝气,我们班的教官姓于,身材高大挺直,长期户外训练使得阳光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以帽檐处的皮肤为分界线,上白下黑,泾渭分明。硬朗的下颌线,炯炯有神的双眼,让人感慨:果然帅的都上交国家了。
“稍息,立正,向前看齐!”虽然他很严肃,口令也喊得刚劲有力,但还是听得出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四五岁。
“全体归队!”
没有人动。我们都站好了呀。
“全体归队!”他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语气中带着点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
这下大家都紧张地左看右看,到底是谁不听指令。
只见于教官一个漂亮的向左转,跑步两步后立定,停在了班主任聂双耳老师面前。
四耳老师不高,小小的身体笼罩在挺拔身型的影子中,错愕地抬起头,巨大的身高差,使得她脖子有些后仰才能与于教练对话,有点怯生生又有点委屈地说:“那个…我是班主任。”
同学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其他班级投来好奇的眼神。
“啊?对…对不起,我看咱们班少一个同学,还以为你是…”于教的脸从黢黑猛地变成了暗红。
一个绯红和一个黑红面对一群起哄的孩子们,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带水杯了。那可是周阿姨一大早起床熬的绿豆汤,放温后装了满满一保温杯。
“报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里。
二红感激地看向我。
“老师,我把水杯落教室了。”
“快去快回。”四耳老师明显松了一口气。
三年后,我们去看望刚生完宝宝的四耳老师,她开玩笑让我给孩子想个名字。
“聂老师,可不能让我想,按照我家取名的路数,这么可爱的小宝,叫于聂(余孽)可还行?”众人大笑。
当然这是后话,现下,我只想快点喝上一口温温的绿豆汤。
一推开班门,袭来一阵凉风,窗户紧闭,空调温度调到了20c。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排有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可能是在睡觉吧。”我这样想着,回自己位置上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准备带着回操场。
路过女孩身边,我听到她在呻吟。
“同学,”我轻轻碰碰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女生痛苦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成一绺一绺的,虚弱地说:“我大姨妈,肚子疼…”
四耳老师总说,我们班每个同学都是他们的媒人,真的没错。
如果这天吴贞欣没有痛经,四耳老师就不会在教室安顿她;如果四耳老师不在教室安顿她,就不会错过班主任和教官的交接;如果于教官没有错过交接,就不会出现刚才的尴尬的一面;如果没有刚才尴尬的场面,两人就没有红着脸心跳过速的第一次见面;如果没有浪漫初见,可能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啊,这么严重,你怎么不回家呢?”
—“家里没人……没事,一会就好了,以前也这样过。”
—“去过医务室了吗?”
女生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药盒,布洛芬缓释片。根据患者的情况,老柴胡有时也会开点西药,我认得几种。
布洛芬都不管用,这孩子是疼成啥样了。
我的大脑飞速转动,搜肠刮肚想平时在诊所积累的为数不多的知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我先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关掉,又把窗户全部打开。问女生要来她的水杯,跟她说:“等我一会。”
周见跟我说过,教学楼西侧的小花园里,有个超市入口,是课间学生们的聚集地,各种零食玩具,生意好得不得了。超市另一个入口通向小区,平时居民也在这买东西。
我根据他告诉我的方位,摸索着找去。先拿了一瓶水,小包的红糖、枣和小块生姜,又去调料区最底层货柜找到了粗盐粒——橘洲人常用粗盐腌制些咸菜以备过冬。结过账后,用一块手帕把粗盐粒包好,另一块手帕扎口,做了个盐包,把表面撒上了些水。露出乖巧的笑容,麻烦服务台的姐姐帮忙用微波炉加热。
吴贞欣喝过我自制的、温度刚好的姜枣茶,敷了一会盐包,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精神也好了很多。
“谢谢你柴胡,以往我都要疼大半天才能缓过来。你怎么懂这么多?”
是啊,我这个老柴眼中啥都教不会的愚娃,怎么懂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