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有名字
一架崭新的‘猪栏’已经打造好了。
长、高、宽都一样。但是栏杆显然更粗，也更结实。
比做人的话，气质较旧栏精神倍余。
接着，旧的‘猪栏’也被二人叮叮当当一通锤过，但锤过之后，又看不出有丝毫改动。
‘猪’们又开始狂叫起来，甚至互相撕咬。
但他们伤口流出的血却不同，除了红色，什么颜色都有。只有那味道没变，依旧是血腥气。
不过血很快就会止住，伤口很快愈合。
“他们吃的喝的里面都有药草。”公孙不怒冷冷的对江月明说道：“每天喂七顿吃的，八遍水。这个栏杆已经弯曲的笼子里，马上就要放出来了。”
江月明面沉似水，说道：“就这么放出去，不知要生出多少祸害，再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公孙不怒呵呵一笑：“做什么，自然有用，而且有大用。这些都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会对他们言听计从，干什么都行。
他们已经不知道生死，因为已经不能算作人了。比僵尸还好用。”
江月明想起来，那晚陈府上的黑衣者确实俨若僵尸，且死后臭气熏人。他心中充满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只能任由公孙不怒兀自在说，“通过药物喂养之后，只是完成对他们性情和肉身的控制与改造，乃是初步；第二步，便是切开肉，对体内的筋脉下手，这一步至少有一半是过不了关的，就成了废品。”
江月明问道：“那废品怎么办？”
公孙不怒呵呵一笑，道：“自然是丢弃了，这算什么？这么多年扔掉的可比剩下的不知多出几倍？”他说着领着江月明向地宫深处走去。
那里是一排排的大铁柜，每个铁柜都高有两丈，自上至下是一个个大号的抽屉。
抽屉上挂着铁环拉手，还挂着一个个小木牌。
公孙不怒走近了，挑选一个木牌上写着‘上’字的抽屉，用力一拉，抽屉渐渐滑开了。
江月明不眨眼的盯着，只见灯光下，大铁抽屉里是一具具整齐摆放的死尸。
“每个抽屉里至少都有十具，这些铁柜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具尸体。他们只是临时在这里存放，不会留太久，很快就会被取用用掉。”公孙不怒看着江月明比自己还冷的脸，讲述起来竟然有些兴奋。
江月明嗅了嗅尸体散发出来的药香，记在心中。又问道：“这些尸体还有什么用吗？”
公孙不怒随手关上了抽屉，说道：“想必是有用的，只是我就不知道了。”
他转过身，又朝铁炉走去。“十年了，我一直都在这地宫里，从未离开过一次。”
他抬头打量着地宫高高的四面墙壁，叹一口气，说道：“这地宫跟十年前一模一样，但我却变了。”
公孙不怒拿起刚锻造出来的剑，又说道：“我的手也自那时起就再没碰过剑，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铸剑师，只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铁匠。要不是每天能看到那个‘猪尾巴’，我估计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他口中的‘猪尾巴’自然就是十二娘。
江月明忽然开口道：“她不叫猪尾巴，她有名字的。”
“哦？”公孙不怒不由愕然，问道：“什么名字？谁给起的？”
“我给她起的名字，叫做十二娘。”江月明认真的说，他的脸上满是自豪，比师父夸自己的时候都自豪。
公孙不怒笑了笑，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江月明道：“她今年十二岁，我干脆就这么叫了。”
对，不知道父母，不知道来由，自然就没有姓氏。
这样也好，一片空白，随时可以从新开始。
人生虽然很短，但活着的每一寸光阴都是崭新的。
在江月明的心中，十二娘刚刚出生。
公孙不怒忽然不笑了，他脸上的皮肉开始抖动，握剑的手松开了，铁剑掉落地上，清脆的撞击声在地宫内回荡。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十二年前的事忽然涌上心头。
“你真的爱我？那我就给你生个孩子要不要？”一个美丽的女孩儿曾经完全绽放在他身上，贴着耳朵说出这句令他永远难忘的话。
莫非……
想起十二娘的样貌，岂非跟她很像？
江月明出了地宫，地上的石门是那中年汉子打开的，依旧是一条缝隙。
江月明出来时还向他鞠躬称谢了一通。
石门外站着的又是十二娘，自然是黄员外派来的。
已入夜，弯月如钩。十二娘在风中发抖，抖的更厉害了。
十二娘身上应该添了伤口，因为江月明闻见一股血腥。
“是不是黄员外找我？”江月明轻声的问。
十二娘点点头，江月明出来再晚一点，她怕自己要晕倒在地上了。
江月明一把将十二娘扶住，用鼻子早定好了她伤口的位置，于是五指飞动之间点过几个穴位。
这穴位只用来止血，并不影响四肢活动。
血虽然止住了，但十二娘的精神已然不济。
这很简单，江月明只将手掌至于她手心处。
瞬间一股热流进入身体，十二娘只觉脐内立时温热起来，这股温热又夹杂着力气快速周流全身。
她的眼中也变的有神，面色也跟着红润。
这团温热汩汩不绝的灌入体内，十二娘终于站的笔直。平生第一次如此的笔直。
江月明的手并不拿开，而是继续推着十二娘，坚定的说道：“那我们走，我正要找她。”
十二娘眼睛明亮的时候了，心头也忽的明亮。
黄员外就住在府里最高的那阁楼上，阁楼已在眼前。
十二娘猛地张开双臂拦在挡路，她的脸上挂着清晨露珠般的泪水，喊道：“江大哥，你一天是我的好朋友，一辈子我都记着你，你不许去，快跑吧。”
江月明一怔，心头一热，问道：“为什么？我干完活就应该得到工钱，这是行规呀。”
十二娘仿佛鼓足了勇气，一把上前抱住江月明的腿，说道：“会死的，会死的很惨的，甚至比那些猪还惨，我不能让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