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晦蒙
赵瞎子的话刚说完，他的刀已到了成风近身三寸处。刀风吹过，那盏桐油灯几欲熄灭。
刀风中裹挟着剑鸣之声，陈怜儿的剑鸣。
剑锋直直划过，落在赵瞎子的刀身上。口中叫道：“想偷袭，先过我这一关。”
赵瞎子的刀虽重有十三斤，刀背厚实，但仍不敢硬碰陈怜儿的宝剑。
于是赵瞎子及时抽刀避开，然而他的脚已经悄悄抬起，飞踢陈怜儿握剑的手腕。
陈怜儿眼疾，早看得见。然她并不就躲，而是手腕一转，用长剑去刺赵瞎子的双眼。
这一招叫做‘长虹贯日’，只要得手，赵瞎子就真成瞎子了。
陈怜儿突逢父亲亡故，心性大变，早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家家，从她今日的剑势便可看出分晓。
赵瞎子心中一凛，暗道：这招式如此凌厉，绝不是一个少年人能有的狠辣，我万不可大意。遂忙使出一个藏头缩身式来欲以化解。
然而其右腿已出至半招，不及收回，是以单单左腿着地，此时佝偻着腰，不得平衡。
机不可失，陈怜儿忽的变了剑势，改削赵瞎子半空中的右腿。
此时赵瞎子可真真避无可避。只见血花喷溅，赵瞎子惨叫一声。
成风看在眼里，不禁拍手叫好，道：“怜儿贤侄，我若记得不错，这一招是从捕风捉影变化而来。几日不见，你的功力竟然大有进步。若是大头鬼在旁，一定会翻上十个八个个跟头为你祝贺。”
陈怜儿顾不上道谢，直把剑放在赵瞎子肩头，只要她用上三成力，这颗脑袋当时便会落地。她冷冷说道：“你只有一颗头，所以也只有一次机会，想不想要，你自己掂量。”
赵瞎子疼的已是满头豆大的汗珠，想要点头却是不敢。
他深吸几口气，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碎布片。正是陈怜儿辛苦收集来的。
稳了稳心神，脸色不再那么惨白，缓缓说道：“这位姑娘，飞云公子说对了一半，我是鸽子不假，但说是他们一员，现在却不能了，我可不配。”
陈怜儿问道：“接着说。”
赵瞎子道：“这碎布上的图案只有幽蓝色眼睛，恶鬼獠牙，其实还差一片黑色天空，一把黑色的剑。把他们组合起来便可得出一个名字。”
陈怜儿心中隐隐若有所想，却不说破，而是催促道：“快讲！”
赵瞎子哎了一声，摇摇头，道：“也罢，反正也是死，我便做件善事，这名字便是‘晦蒙’，那些图便是晦蒙图。”
成风不由颤抖，说道：“那……那把剑便是藏幽剑了？”
赵瞎子长舒一口气，道：“正是不假。”
晦蒙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混杂的帮派，其帮众遍布南国，渗透五行八作，势力不可谓不大。
而之所以如此势大，全因他们统归一个人掌管——青派第五使，唤作青冥。
青冥所用的剑便是藏幽剑。
晦蒙衣服上的图案，全部都是彰显阴暗与霸道的纹样。
“你说是他们一员不能了，又是何解？”陈怜儿要问个彻底，她终于想起儿时那一幕，随父亲于武林大会上所见：
一个衣着华贵，腰系一个绿丝绦的男子，手上提着一把通体墨绿的长剑。他的身后立着一排七八个人，衣服上绣着的便是各种怪异恐怖图案，与自己刚刚收集而来的一模一样。
当时她还被吓到，失声依偎父亲怀中，不住叫嚷。因此那一次武林大会，父女俩只得半途而退。
赵瞎子见问，从地上坐起身来，抬头向陈怜儿和成风望了一眼，低下头，似做回答，又仿佛自语，说道：“我自幼便入了鸽子一行，至今已四十五年。终于坐得上西北头把。”
成风闻言道：“原来你高升了，恭喜恭喜，早知道我应该带个礼物过来。”
陈怜儿已经拿开了龙纹剑，坐在一个长凳上准备好听一个故事。
赵瞎子惨然一笑，对成风摆摆手，道：“飞云兄，心领了。你听我讲来：这西北江湖上的风吹草动我都了然于胸，但近年来，四大派的消息却越来越少，因为他们行事风格变了，变得诡秘了。
金虎门，银刀门，及起初的几个小山寨，都是青派杀的。后来陈老前辈聚会各方豪杰，尤以天行之徒为名结盟，这样便坏了他们的事，因此他们便对你们开始了屠杀。
但没想到，当日任务并没有执行的完全，因此才有了后来火烧九幽十八寨，夜袭南宫家，逼迫齐家习武者自尽，以及莫家等等。务求除尽。”
陈怜儿听到这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问道：“结盟为什么会坏了他们的事，到底坏了他们什么事？”
赵瞎子道：“不怕陈姑娘杀，这个问题我确实难以答复，据我了解，连那些执行任务的黑衣者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成风道：“因为我们发现了黑衣者身上的纹饰。”
赵瞎子道：“对，也不全对。陈姑娘一路上收集碎步的时候，鸽子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把这个消息就卖了出去。”说着对陈怜儿满脸歉意，并解释道：“陈姑娘勿怪，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咳咳。”赵瞎子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陈怜儿见状，顿觉其可怜，便说道：“后来呢？”
赵瞎子接着道：“这个消息其实没有卖出多少钱，我本来也不认为它很贵。不想消息刚一卖出去便有贵客上门。是晦蒙的一个小使者。于是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加入他们的机会。而入帮的投名状便是结果你们俩的人头和你们收集来的东西。”
陈怜儿道：“所以你很高兴的答应了。”
赵瞎子道：“对，本来我以为十拿九稳的，但没有想到这其中会有变数。”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
成风见他如此，心中大感怪异。便问道：“瞎子，你只是伤了一条腿，为什么吐血？”
陈怜儿听闻成风的话也才惊醒，便朝赵瞎子手上看去。
只见到那赵瞎子的刀不知何时已插入自己腹中——他要自我了断。
“为什么要这样？！”二人同时看见，亦同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