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个灯笼
山寨确被点着。
山寨上起码有三百之众,皆没于大火,竟无一声叫喊。
陈怜儿骑马绕着山寨的几圈,只嗅到弥漫的肉香,烤焦的肉香味儿。
毫无疑问,那是人肉。
一寨人都死了。
九天凤浴火,但自然不会重生了。
远望去,还有十八个山头,已然都是火海。
忽听远处一声呼哨,熟悉的呼哨声。
陈怜儿跃上枝头,踏着树梢闻声追去。
可惜,那非是一人,而是一群,分头窜去。陈怜儿犹豫之间,竟让他们逃去。
好在看到了那熟悉的黑衣打扮。
“九幽山,十八寨,九天凤,一地白。”黑夜中如乌鸦般的嚎叫,幸灾乐祸,还带着满足之意。
陈怜儿对着燃烧的山寨重重磕了几个头,就在火堆边捱了一夜。
“九天凤叔叔会不会因为我家之事而受连累,如此说,南宫家,齐家,莫家……”
翌日晨起,陈怜儿思索已毕,策马前往平州,因为平州最近,以防万一,特去救急。
三日后,平州城。破晓时分,城门开。
陈怜儿马不停蹄,一路打听而来。
当她满头香汗赶到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南宫家完好无损,一番欣然气象。
她自然见到了南宫铁衣,只是已经瘫痪。自屋顶被重力踢下,脊椎已断。
南宫清正服侍左右,而右臂也再抬不起来。
“怜儿贤侄,你切不可鲁莽行事。非我胆小怕事,此仇若想报,只怕难了。”南宫清声音虚弱的劝道。
陈怜儿面沉似水,问道:“南宫叔叔,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快告诉我。”
南宫清劝道:“怜儿妹妹,当今天下大乱,能存身已是万幸,你一身弱小,何必急于一时?”
陈怜儿闻言便不作声。
南宫家此时已全家戒备,就连在外的族人也全部召回。
尤其听陈怜儿说过九幽山寨子的大火后,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黑衣者必来灭口的。
陈怜儿并未小看南宫家,反而住了下来。
“既然他们要来,我正好守株待兔,无论生死,都不会退。”陈怜儿盘算着,于阁楼中静坐。
是夜,三更时分。一阵风来,风中有呼哨之声。
南宫清虽已独臂,但剑锋不减。
陈怜儿的太阿龙纹剑早迫不及待。
南宫家老少二十一名已摆出了剑阵。院中每日都挂满了灯笼。亮如白昼。
“哈哈哈”,一阵夜枭般猖狂的笑声传来,墙头便翻过来八个黑衣者。
为首的口衔一个铜哨,黑帕遮面,见到如此阵仗,便说道:“久闻南宫剑阵能救家族于存亡,不知道今日挡不挡得住我的八卦杀阵。”
南宫清道:“南宫家素来没有仇人,我今日也不问你们是何方来者,请速速退去,就此两不相伤最好,若不然,便阵中见分晓吧。”
南宫清虽然年轻,但家传的处世之道还是深厚的。此话意思分明:我南宫家已不想太趟浑水,但是也不怕你。
“你南宫家确实没有仇人,因为你们行事从来斩草除根的。现在轮到你们了,就想一句话了账不成?”那哨者看来并不买南宫家的面子。又道:“如果你们早这么想,便不会参与陈府之事,现在已经晚了。”
因此不必多讲。
陈怜儿早按捺不住,只想擒住一人问个清楚明白。
她不打招呼,直接飞身持剑刺向那哨者,‘擒贼先擒王’。
哨者并不认识陈怜儿,见来者是一个芳龄女子,心中不悦。手腕一抖,手中大刀已然迎上。
甫一交手,哨者方觉来者招式之狠辣,更看出她心情之急迫。
武者有云:凡交战,不可意气用事,须冷静沉着,方不为敌所构陷。
显然,陈怜儿犯了忌讳。
更显然,这哨者是老江湖人。他因此卖个破绽,引陈怜儿入套。
陈怜儿沉浸于复仇,哪里看的出来。眼见哨者露出胸前空挡,此时不刺更待何时。
陈怜儿的剑,长三尺三寸,因此直刺时并不近身。
那哨者的刀身却长有四尺四寸,刚好够得着陈怜儿。
一个望着对方胸膛,一个盯着对方项上。
胸膛只要一歪便可躲过,但脑袋毫不留意如何去防。
刀剑快,身形亦快。
南宫清大叫一声:“怜儿妹妹,你上当了。”
他离开剑阵,飞身前来。
但见那哨者果然闪过陈怜儿的剑锋。刀锋距陈怜儿的脖颈已不到三寸。
只听‘当’的一声。
众人看去,哨者大刀已然落地。
跟着又是当当几声。黑衣者兵刃皆自手中掉落。
哨者心中大惊。这分明是暗器来袭。如此功力显然高出自己太多。
“此地不宜久留,扯呼。”哨者率众捡起兵刃逾墙而去。
陈怜儿愣在原地,望着夜空,想找到暗中相助之人,却哪里看得见一个影子。
黑衣者原路而逃。还不时向后望去。
哨者心中大为不解,根据他们的调查,平州城并无高于南宫清的武林好手的。
“老大,到底是谁卸了我们的兵刃?”一个问。
“他既然能卸掉我们的兵刃,要我们的性命也是可以的,为什么不做呢?”另一个又问。
“我们任务失败,回去怎么复命?”第三个再问。
哨者早心乱如麻,听着连声询问,当即骂道:“他娘的鸽子是怎么调查的?害我们兄弟差点差点折了。”
说罢他停下脚步,细观四下,想抓到一丝线索,回去也好交差。
忽听背后一个声音,一个温柔的声音,听的出那人一定很英俊。
“你在找我么?请这里说话。”
八人猛的转头望去,只见那边立着一个身高八尺,细长的身影,手里还打着一个灯笼,一个跟南宫家院子里一样的灯笼,编制精巧的外罩,上面还绘着着华彩图案。
的确,这就是从南宫家里借来的。
“我怕诸位看不清我是谁,所以还准备了它。”那声音说着,还把灯笼向自己脸上照去。
果然,十分英俊。准确的说应该是俊美,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八人早已屏住呼吸,只觉这张俊美的脸庞下,是一颗让人他们恐惧的心。
他怎么来的,不知道。他是谁,不敢问。
见他们如此,那人又道:“既然你们不问,那我就自己说吧。”声音变得慵懒,就像他随意披在身上的大红袍。
“我叫东方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