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书法教授说明老教授真实身份 许剑鸣不听劝果然被收监
无意之中,高小兵从书法教授钟老师嘴里知道了说南方普通话教他打太极拳的老教授的名字:“甄尚贤”,心情激动不已。高考入学之初,他就从西京交大学校的简介里知道了甄尚贤教授是一位治学严谨成果丰硕的教学达人,长期主持学校自动控制理论和应用博士点的建设。生活简朴注重实践和调查研究。在他心目中,甄教授是高不可攀的大知识分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和他竟然轻而易举地认识了,并且相识一年多了,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和真实身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接触中甄教授像他的一位老朋友,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完全是一位可敬可亲的长者,和他相处轻轻松松没有一点心里压力,也没有任何的代沟。就是这位德高望重高风亮节的甄尚贤教授,和高小兵忘年相交,推心置腹循循善诱,在以后的岁月成为他人生道路的导师。
下午上完课,高小兵说了和书法教授到师大路去一趟,可能晚上回来的迟,向辅导员请假。辅导员说:“你快去快回,五四青年节各项活动你要发挥作用。”高小兵说:“啥都安排好了,明天一天再做最后一次彩排,保证万无一失。”辅导员说:“你的入党申请书到了最后的考察阶段,各方面对你评价都不错,关键时刻你要饮水思源奋发进取,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为班集体争取荣誉。”高小兵笑着说:“我时刻准备着。”兴冲冲地下了教学楼,到学校南门和书法教授钟老师汇合,坐上公交车去师大路。
一路上说的都是交大西迁和甄教授高风亮节致力教学的事情。书法教授钟老师娓娓诉说,高小兵洗耳恭听:“一九五三年,国家开始制定并实施国民经济发展第一个五年计划,在西部地区布局了一大批重点工业项目。全国兴起支援大西北的建设热潮,到艰苦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支援西北建设,成为感召知识分子和广大劳动者的最强音。党中央、国务院运筹帷幄、高瞻远瞩作出的重大举措,高校西迁。一九五五年,国务院决定交通大学从上海迁往西京。总理亲自领导了交通大学西迁工作,彭康校长全面负责打招呼做动员,在全校教职工和学生大会上,传达中央和高教部关于迁校的决定和有关精神。校刊上登载了教务长《深刻认识迁校的重大意义,坚决愉快地响应祖国号召》的文章和不少班级拥护迁校的来稿,统一认识,集思广益。当时的西京城,虽然是西北大区中心所在地和铁路枢纽,但尚处在“电灯不明,马路不平,电话不灵”的年代,被列为全国重点建设城市之一。随着交通大学等一批院校的西迁,中央还把一批重要的工业项目,包括尖端科技及兵器工业放在了西京,逐渐形成了东郊的军工城、纺织城,西郊的电工城,南郊的文教区格局。一九五八年响应国家的号召,甄教授等交通大学许多知名教授一起,举家随交通大学校西迁,从江南水乡来到了黄土高原,从繁华的大上海来到了经济基础比较薄弱的西京城,成为西部大开发的先行者。”
绕过了上下班时间,公交车上人不多有座位,并排坐在一起,高小兵耐心细致地听书法教授钟老师讲交大西迁的故事。交大西迁的故事构成了西京交通大学奉献报国的精神,饮水思源高小兵深受启发。公交车向南行驶,过了大雁塔到了南郊的商业中心,肉眼就能看见终南山的初夏,眼前笔直的咸宁路一直通到了咸宁县的咸宁镇,往南是终南山,往东是少陵原,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书法教授说了交大西迁,又给高小兵讲甄尚贤教授。他说:“甄教授是浙江嘉兴人。一九三一年毕业于浙江大学电机系,同年留学德国,在柏林高等工业学校进修。在留学德国期间,他渴望振兴中华,发展民族工业,提出“德国有西门子,我们要办中国的东门子”的宏伟设想。一九三四年回国后投身祖国高等教育,年仅30岁担任教授,先后在清华大学、西南联大、浙江大学任教,是我国抗战内迁时的早期知名教授。一九四六年加入九三学社,并任交通大学教授,讲授“应用电子学”、“无线电试验”等课程。一九五二年他主持筹办“工业企业电气化”专业,任教研室主任,并与苏联专家组织培养研究生,迈出了解放后交通大学研究生教育的第一步。一九五六年,曾参与起草了我国十二年科技发展远景规划,参与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以及中国自动化学会的筹建工作。历任西京交通大学教授、教育部工科电工教材编审委员会主任委员、陕西省第四至六届政协副主席、九三学社陕西省委第四届副主任委员、中国电工技术学会电力电子学学任副理事长。主编有《工业电子学》、《模拟电子学》,著有《电子技术导论》等。一生致力于自动化控制与电子技术方面的教学和研究,在学术界享有很高声誉。”
说了一路,没有把甄教授的事迹说完。到了师大路,书法教授源源不断地说:“甄先生把毕生精力都贡献给了祖国,他是一位典型的爱国知识分子,更是我们后人学习的榜样。他爱才,培养的学生都大有建树,”高小兵说:“我知道。”书法教授说:“甄先生很欣赏你,他居住在一村15舍素来简朴,你有空了去他家。不过他家空间面积比较小,一个小房间既当卧室又当书房。校领导多次劝他搬迁,换一个大房子,但先生坚决不搬,不讲究物质享受,从不搞特殊化。”
走进咸宁饭馆,书法教授看到饭馆窗明几亮服务员干净整洁顾客盈门,便知道饭菜也不会错。他随高小兵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服务员过来给一人倒了一碗汤。雷小荣正在为饭点的到来忙碌地做准备,没有想到高小兵会来。服务员和高小兵打招呼,她抬起头看见高小兵和一个四十多岁带眼镜长头发的男人坐在窗前喝汤,笑盈盈地走过去说:“你早上刚走,下午怎么又来了?”高小兵介绍了书法教授说:“钟老师和我专门从交大来吃你做的面。”雷小荣受宠若惊,亲自拼了一个菜端过来。高小兵问书法教授:“喝白酒还是啤酒?”钟老师说:“吃面不喝酒。”雷小荣问:“钟老师想吃啥面?”钟老师说:“都有什么面?”雷小荣说:“有扯面也有手擀面。”钟老师说:“手擀面。我是咸阳人,咸阳人爱吃“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到咸宁饭馆来了入乡随俗,按你咸宁的做法做!”
雷小荣说:“不知道钟老师听说过咸宁人吃的方方子没有?”钟老师说:“听过也吃过,咸宁县我有朋友,那些年到人家去了,吃的就是方方子。面擀好切成方块,下出来拌油烂葱或者蒜苗子吃香得很,感觉跟过年一样。”雷小荣说:“你吃过就好办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和高小兵一人擀一碗方方面片,让你吃了这顿还想下顿。”高小兵笑着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雷小荣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说:“你就瞧好吧!”说完,扭着腰肢满怀信心地进了厨房去和面配菜做饭。
书法教授望着雷小荣年轻漂亮的身姿说:“这女子聪明伶俐,你和她很熟?”高小兵说:“她是我咸宁一中的同学,咸宁饭馆负责人,心灵手巧家常便饭经常变着花样做得好吃。”说着,便把和白映雪秦书桂赖文彬成安等人合伙接饭馆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钟老师说:“老人说家有银钱千千万,不如开一个小店。你这饭馆养活了几个人,为社会增加了就业和税收,看架势生意挺不错的?”高小兵说:“是不错,咸宁饭馆是一片净土,来这里吃饭实惠可口安全放心,小偷流氓不来骚扰。”钟老师说:“这倒难能可贵?”高小兵讲了成安入股而且每次吃饭先付钱,咸宁饭馆不赊账的事情。说:“开咸宁饭馆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社会实践。”钟老师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好得很。”
话题绕回面食,钟老师说:“biáng是个生造字,民间传说发明它的人是个古代一位赶考秀才。饥寒交迫在咸阳吃了店家临时做的面条,想到自己上京赶考一路辛苦,突发奇想随手一书所写,古籍和所有的字典查不出来这个字。你会不会写?”高小兵摇摇头说:“我不会。”钟老师说:“这个生造字民间有一个书写口诀:一点撩上天,黄河两道湾,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你一扭,我一扭;你一长,我一长;当中夹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个车车逛咸阳。”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一个本子,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
厨房传来数声热油泼在辣椒面上发出的“呲啦”声,紧接着菜油辣椒醋的混合香味便飘到了饭厅。高小兵说了一句:“饭好了。”随即雷小荣围着红围裙一手端了一大碗方方面片走了过来,一碗放在书法教授面前,一碗递给高小兵手里。钟老师看着眼前的面片碗,上面一半蒜苔炒鸡蛋,绿的蒜苔黄的鸡蛋红的辣椒白的面片构成一个整体,香气扑鼻色泽诱人,未吃一口对雷小荣刮目相看。高小兵跟着书法教授说“香”,雷小荣又拿过来两瓣蒜喜滋滋说:“就着蒜吃更有味。”
吃着方方面片,书法教授对雷小荣的手艺大加赞赏。雷小荣受了赞扬开心说:“面擀得多菜也炒得多,一碗不够再来一碗。”钟老师说:“这美美一大碗足够了,再吃肚子装不下了。”话音未落听见有人说:“你吃不了还有我呢!”高小兵和书法教授仰头一看,原来是虚胖随意的“快枪手”西京晚报的编辑许剑鸣,身边站着瘦小精明的包工头董健夫,便招呼一同坐下。“快枪手”许剑鸣对书法教授说:“钟老师,多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钟老师说:“我和高小兵来吃面,没有想到在咸宁饭馆见到你。”快枪手许剑鸣说:“我也是来吃面的,小雷的手艺不错,你算来对了。”
董健夫听说还有现成的擀面和炒菜,央企雷小荣:“先给我和许剑鸣下了吃,然后再好好整几个菜,我请他们喝酒。”高小兵听出来了,原来书法教授年轻时也有一个诗歌梦,经常给西京晚报投稿。快枪手许剑鸣是他的责任编辑,和董健夫也是同一时期西京晚报文艺副刊的文友。书法教授说:“许老师,看你脸色不好,年纪大了,不要工作起来玩命干,熬夜伤身体。”快枪手许剑鸣说:“熬夜不算啥,经常赶稿子熬夜,最近有点烦心事。”董健夫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小雷给咱提前擀好了面,又遇见了钟老师,他乡遇故知,先吃面压个饥,然后喝酒,一醉方休啥事都忘了。”
许剑鸣董健夫挽留书法教授喝酒,盛情难却钟老师实在脱不了身。高小兵不想喝酒,便把雷小荣叫过来,当着三位长者的面说:“三位老师,你们喝酒,我回高家庄有点急事。这是咸宁饭馆的大厨,心灵手巧,你们要吃啥尽管给她说。”董健夫对钟老师说:“小雷不仅会做饭还能喝酒,巾帼英雄女中豪杰。”雷小荣笑而不语。高小兵接着对雷小荣说:“你把三位老师招呼好,要啥做啥有啥上啥,花销记在我的名下。”
雷小荣微笑着点头说:“你放心回高家庄办事,这里有我呢。”钟老师见高小兵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对他说:“你不喝酒你忙你的,我等着你,等你回来咱俩一块回交大。”高小兵朝外走,雷小荣跟了出来,走到无人处说:“饭菜你放心,董健夫有钱我只管供。我不和他们喝酒,要喝酒我也只想和你喝。”高小兵说:“我没说让你陪酒呀。”雷小荣说:“董健夫说我能喝酒,你信不?”高小兵说:“我又没见过你喝酒,他说啥我就能信他的话吗?”雷小荣说:“那啥时候,咱俩单独喝一顿酒,我有话给你说。”高小兵笑着指着雷小荣的鼻子说:“你把我灌醉,还是我把你灌醉?”雷小荣脸红了,抓住高小兵的手指说:“都行,白映雪把你看得那么紧,看你有没有这个胆?你一天到晚忙的,哪来了时间?别哄我了!”高小兵郑重其事地说:“你有事了,我会腾出时间来专门和你喝酒的。”
坐上公交车高小兵回了高家庄,去取秦书桂的摩托车。一路上,他无意看窗外初夏的沿途风景,和车上认识的人打个招呼也就不再说话了,心里想着他要表演的节目。五四青年节,班级团委学生会都有活动,他都有节目,心里想着青年节的活动。今天不回高家庄,这个星期就没有时间回来了,秦书桂好心好意把摩托车借给他,他总不能放在高家庄让秦书桂这几天也用不成吧?再说把摩托车放在高家庄,引人耳目目标太大,母亲一个人在家,叫贼惦记着也不安全。
高小兵上车早有座位,安静地坐在后排。咸宁县等车回家外出务工的人多,都着急着回家,车子过来一拥而上,过道里挤满了人,上来迟的人就只能站着了。59路公交车拉的都是远路终南山下的人,咸宁一中手表厂美术学院几个站人已经上不来了。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过了兴教寺,少陵原畔的高家庄村庄已经展现在眼前了。五月的夏季正在欢欣的成长,高小兵仿佛能听见田野里麦子树木的鼾声花花草草的呼吸鸟雀昆虫的的鸣叫还有白映雪此刻的心跳。那一天晚上,他和她在草地上,仰望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清爽的风儿吹过,有不知名的花香弥散。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于她的眼里发现了一颗星星。
下了车,高小兵快步走到高二村委会门口,去取早上放在门房的他和白映雪穿来的胶鞋。高骡子接过他发的一支香烟说:“你妈下午拿回去了。”新风皮鞋厂已经下了班,正是做晚饭的时间,街道上人不多。高小兵穿过马十字,走小路上了坡,晚霞映照下他家厨房正冒着缕缕炊烟。他进了门,叫了一声“妈”,刘淑贞说:“你回来的巧,正赶上我下面。”高小兵说:“我在咸宁饭馆吃过了。”说着,挑起水担就要去老院子绞水。刘淑贞说:“水翁还满着呢,多余的水放在桶里桶容易孽。”高小兵放下水担问:“家里还有啥活要做?”刘淑贞说:“你把摩托车放在家里不是个事,我进进出出都害怕叫贼娃子偷了,赶紧给人家还了!”高小兵赔着笑脸说:“我专门回来取摩托车来了。”刘淑贞说:“这就对了,干啥事情要有个轻重缓急。黑了比早上暖和,你连夜进城,学习重要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
静静的黄昏鸡犬相闻,高杨二坡的大人小孩端着饭碗聚集在街门外吃晚饭。高小兵全副武装骑着摩托车下了坡,在马十字迎面碰见回家吃饭的金杰。他“嘎”的一声刹了车,金杰抬头一看说:“高小兵,你带着头盔,我差点把你没认出来。”高小兵说:“你校长找我有啥事?”金杰说:“我找你有事,那天人多只能那样说!”高小兵正准备跳下车,金杰说:“路上过来过去都是人,到学校去说。”说着,上了高小兵的摩托车。一分钟到了高家庄小学门口,金杰下了车对高小兵说:“你把摩托车推进校门锁上,不要放在外面,小心二道毛不知道是你下手偷。”高小兵推着摩托车进了校门,跟着金杰来到她的办公室兼宿舍门前。金杰掏出钥匙开了门,拉亮电灯,倒了一杯水递给高小兵手里微笑着说:“张小梅给你写了一封信,委托我亲手交给你!”高小兵听见愣了一下说:“还有其他事吗?”金杰观察着高小兵的表情,见他很平静说:“有!”高小兵端着杯子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金杰开门见山地说:“我和张文涛谈恋爱了,你高中和他同班同学,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高小兵喝了一口水说:“学习为人都不错,对我挺仗义的,就是有点傲!”金杰笑着说:“要说傲,咱同学中你最傲!”高小兵说:“我和大家关系都不错,我哪里傲了?”金杰说:“你学习好长得帅人缘好,人见人爱人人都得不到,正因为如此你的骄傲你感觉不到。”高小兵说:“你是夸我还是讽刺我?”金杰说:“你是大家的好朋友,当然是夸你了。过于优秀的人,优点反而成了别人眼里的缺点!”高小兵说:“小梅也这样看我吗?”金杰说:“多少有一点。”说着,打开抽斗取出一封信郑重地交给高小兵。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信封上写着高小兵收,那是张小梅隽秀的笔迹。高小兵慢慢地取出信纸,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小兵哥哥:
感谢你给予过我莫大的鼓舞和激励,它是我一生最大的骄傲和永恒的回忆,祝福你开始新的人生道路!
永远爱你的小梅。
1985年3月
高小兵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张小梅的信,许久没有说话,眼泪顺着他英俊的脸颊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跌落在信纸上。高家庄小学是他和金杰张小梅的母校,这里到处都是他们少不更事的记忆历历在目,多少欢声笑语如今物是人非,他能不感伤流泪吗?金杰第一次见到高小兵流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从小一块长大,她太了解高小兵和张小梅了,性格都很倔强,他俩是一对冤家。相爱容易相处难,分手谁也怨不得谁。
披星戴月高小兵骑着秦书桂的摩托车,路过咸宁一中,没敢片刻停留,高中的记忆在他的胸中跳跃,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忍住感伤匆匆忙忙赶回咸宁饭馆。此时的师大路华灯初上,钟老师和梁利民许剑鸣酒已经喝到了尾声,正喝着雷小荣烧的醒酒汤。白映雪和秦书桂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说着话,时不时地冷眼旁观。听见摩托车的声音,知道高小兵从高家庄回来了,双双迎出店外。高小兵锁了摩托车,把钥匙交给秦书桂手里问:“钟老师走了没有?”白映雪说:“在里头等着你!”许剑鸣又喝多了,语无伦次,发泄着心中的牢骚。董健夫劝他:“主动找组织把问题说清楚,争取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许剑鸣晕头转向地把手一挥说:“我买人家的摩托车,给他打的欠条,这是事实,我抗拒什么了?我有什么坦白的?我诈骗谁来?”董健夫说:“我的伙呀,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难道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把态度放端正点,我给你拿点钱,你先把窟窿堵上,好不好?”徐剑鸣说:“不,我不能听你的,你这是叫我承认自己有错误。我没错,我不相信中国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钟老师一直坐着插不上话,和许剑鸣董健夫第一次喝酒,他不了解情况不方便说什么。看见高小兵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钟老师好像看见了救星,对着他使眼色。高小兵明白鈡老师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对董健夫说:“时间不早了,我和钟老师要回交大,你和许老师再坐一会。”董健夫说:“你俩走了,我俩也得走。老许喝多了,我叫人把他返乱到我住的地方,他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我不放心。”高小兵说:“要不要我帮忙?”梁利民说:“你俩走,赖文彬一会开着车就来了。”书法教授和董健夫许剑鸣告别,送出门外拉扯不断。白映雪依依不舍地看着高小兵,那表情像夜空中弯弯的上玄月,那眼神像天上眨眼睛的星星。高小兵也不想走,悄悄地对白映雪说:“钟老师第一次和我来咸宁饭馆,等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不和他一块回交大不礼貌。”白映雪把高小兵钟老师送到车站,秦书桂推着摩托车在一旁等着她。坐上公交车,书法教授给高小兵夸起了雷小荣白映雪和秦书桂,夸了一路,到了交大还没有夸完。
“许剑鸣出事了!”五四青年节晚上,雷小荣突然给高小兵打电话,电话竟然曲里拐弯打到了星星诗社“我们是新时代的青年”五四青年节专题诗歌朗诵会现场。高小兵吃了一惊,感觉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果然,雷小荣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许剑鸣出事了!”高小兵冷静地问:“出了什么事,是车祸还是和人打架了或者丢了东西?你说清楚!”雷小荣说:“警察把他逮走了!”高小兵问:“你怎么知道的?”雷小荣说:“昨天晚上董健夫来饭馆孤孤单单一个人喝闷酒,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问他遇到啥烦心事了?他说,许剑鸣叫警察抓了,白映雪他爸是省上领导,看能不能帮上忙?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从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今天早上打到下午,一直找不到人,你跑到哪里去了?被哪个女人拐卖了叫人操心?现在总算把你找到了!”高小兵说:“少贫嘴,白映雪知道这件事吗?”雷小荣说:“知道,今天下午她和秦书桂到店里来吃饭,董健夫给她说了,她答应让她爸过问一下。秦书桂把她拉到一旁,让她不要管闲事,说许剑鸣个性张扬爱占小便宜,又目中无人不把组织和领导当回事,才惹祸上身,活该!“高小兵说:“我是团委学生会的干部,也是星星诗社的社员,学校五四青年节的每场活动都要参加,从早上到现在参加了几场活动,换了好几个场地,你能找见我已经不错了。你给梁利民说,我今天实在走不开,让他明天上午到交大来!”
第二天接近中午,董健夫赖文彬开着面包车来到了交大。等到下了课,和高小兵见了面,说起许剑鸣的事情,董健夫显得特别激动:“高小兵,你和老许也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文化人,采访任务多坐公交车不方便,春天从他伙计处买了一辆摩托车的事情吧?他伙计以进价1800元把市场价3800元摩托卖给了他,他手头紧一时没有现钱打了一个欠条,他伙计说手头宽裕再给也不迟。前几天市工商局收税查账,查出来了他的那个欠条。老许是个公众人物影响很大,工商局报到了市政法委。政法委说他伙计偷税漏税,说他是记者以欠条实施经济诈骗,责令公安局对他进行立案审查。老许是个烈脾气,不配合调查,被关在公安局还不服软死不认错。眼看事情弄大了,你女朋友的父亲是省上领导,麻烦你看他能不能帮上忙,说句话把老许捞出来?”高小兵说:“董老师,你别着急,咱现在就去找白映雪。”
赖文彬开着面包车拉着董健夫和高小兵来到了师大路,正是饭点,白映雪和秦书桂也来吃饭,围坐在一起。雷小荣拼了一盘凉菜,让厨房给每一个人下一碗面。董健夫见状说:“菜少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又要麻烦高小兵白映雪给老许办事,这顿饭我请了,咱们喝一点酒。”雷小荣闻听又拼了一个菜,就要上几瓶啤酒。高小兵急忙制止说:“喝了酒下午怎么去办事?”董健夫拍拍脑门说:“你提醒的对,那就不喝酒了,把我都急糊涂了。”白映雪挨高小兵坐着,她了解他乐于助人的性格,拉住高小兵的手看着董健夫说:“吃完饭,我和高小兵去省政府找我爸。”董健夫愁容满面的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急忙掏出一叠人民币说:“这些钱你俩拿上,看着给领导买点水果,让赖文彬开车送你们去。”白映雪说:“不用买水果,也不用赖文彬开车送,我俩坐3路公交车能直接坐到新城广场,方便的很。你晚上在店里等消息!”
吃完饭,白映雪给白主任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和高小兵坐3路公交车进了西京城去了省政府。白主任已经不是发改委的主任了,他升任了主管全省工业改革的副省长。明亮的办公室里,白副省长听女儿开门见山地说快枪手许剑鸣出了事,也是大吃一惊。他说:“最近全国各地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治理经济领域犯罪活动,许剑鸣可能撞到风头上了,这事看来有些麻烦!”高小兵一直端端正正坐着没有插话,白副省长让女儿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说:“许剑鸣是个笔杆子,发过你的那首诗,和我也熟,我给市局打个电话,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当着高小兵的面要了西京公安局局长,询问许剑鸣一案的进展。电话那头,西京公安局长客客气气地回复:“报告白副省长,市政法委责令市法院立案了,抓了许剑鸣一个典型,已经报到了最高法院,这件事市局管不上了。”高小兵听得真真切切,白映雪看到他虽然表面上无动于衷,仍然能感到他内心的失望。白副省长挂了电话,不无遗憾地说:“事已至此,只能等最高法院的批文下来以后再想想办法了!”
离开了省政府,高小兵和白映雪还是坐3路公交车回师大路,公交车上他温柔地拉着她的手,若有所思沉默无语。白映雪知道许剑鸣的事情对高小兵触动很大,安慰他说:“地方胡乱办案,也许上头会纠正过来的。“谁知高小兵幽幽地说:“我有一种预感很不好,恐怕许老师这一次凶多吉少,在劫难逃。”
那边高小兵和白映雪去了省政府,这边董健夫和赖文彬上菜市场买了鸡和鱼,让雷小荣烹饪,又张罗了几个菜,坐在咸宁饭馆等消息喝庆功酒。谁知高小兵回来表情闷闷不乐,董健夫感觉事情不妙了。白映雪说了白副省长给市局公安局长打电话的经过,听说许剑鸣的案子报到了最高法,董健夫知道事情搞大了复杂了。雷小荣把鸡和鱼端上桌子,他和高小兵一样没有食欲,坐着不动筷子。白映雪说:“雷小荣忙乱了一下午,又是鸡又是鱼,闻着香看着馋,都不吃,啤酒和美食不可辜负。你们怎么这么悲观,凡事要朝好处想。董老板你这几天忙的身心疲惫,营养要跟上,许老师的事我爸一定会继续关注尽力帮忙的。”这一句话给董健夫打了气,他来了精神,叫雷小荣也过来一块吃饭。
顾客不多,雷小荣坐下来,董健夫打开一瓶啤酒,给高小兵白映雪倒上酒说:“小白姑娘说的对,老许的事情我们要朝好处想,酒和肉做好了我们把它消灭掉,补充营养养精蓄锐,好为老许的事情再跑乱。“说着给他和雷小荣也倒上酒,四个人碰了一个杯,喝起酒吃起肉来。董健夫喝了一杯啤酒,想到了甄教授,对高小兵说:“上一次和你去王渠的老教授是省政协副主席,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你是否可以请他过问一下老许的事情?”高小兵闻听眼前一亮说:“甄教授为人师表仗义执言,这倒也是一个途径,他给你留有电话,你向他咨询一下法律法规,他如果感兴趣就是愿意帮忙,到时候我可以和你一块去他家!”
事不宜迟火烧火燎,吃完饭董健夫找出甄教授的电话号码给他家打电话。夫人说:“甄教授不在家,到外地考察调研去了。”董健夫失望地挂了电话,高小兵自告奋勇地说:“我回交大去,遇见他了我给他说。”董健夫说:“也只好这样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甄教授回来了,你和他约时间,给雷小荣打电话让他转告我,我亲自去拜访他老人家。”
甄教授经常早晨和晚饭后在校园打太极拳,高小兵在老地方守株待兔,等了两天,也不见甄教授回来。第三天是星期六,早晨他还去了老地方,还是不见甄教授,遇见了书法教授。钟老师说:“咸宁饭馆的面真香,吃了上顿还想吃下顿。”高小兵说:“想吃咱再走,今天中午下了课我去店里。”钟老师说:“今天去不成,下午我还有课。我给你和你朋友写了几副字,你跟我到我家去取,给他们捎回去,下一次我去了也有面子。”高小兵和书法教授钟老师出了校园去了交大生活区,边走边聊。钟老师说:“甄教授居住在交大一村15舍,离我家很近,想不想去他家看看。”高小兵说:“不知道他在家不?”钟老师说:“他要是不在家,夫人一定在家呀!甄教授经常在家说起你,上一次他和你去高家庄,带回来的凉皮吃不完,送给我一部分。”高小兵说:“那就去看看。”
甄教授不在家,夫人对他们的到来热情欢迎,要保姆准备早饭。钟老师说:“我和小伙吃过了。”师母就亲自端茶倒水,让高小兵不要拘束,慈祥地说:“老头子经常说起你,今天见到你果然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夸得高小兵不好意思。他看到甄教授家房间面积比较小,一个小房间既当卧室又当书房。钟老师说:“学校盖了新房子,校领导多次劝他搬迁,但先生坚决不搬。”夫人说:“搬一次家麻烦的很,光这么多书都得收拾好几天,劳师动众还是不搬家的好。”钟老师说:“您和先生年龄大了,凡事亲力亲为。高小兵是一个稳重的孩子,家里有啥活,买米买面买煤换煤气就让他来干。”夫人说:“年轻人一天到晚课程紧,不影响他的学习。”高小兵说:“师母太客气了,我们年轻人也会有求教授和您!”师母说:“有啥困难你说,看我们能不能办到?”高小兵说:“当我遇到疑惑,我会上门请教的!”师母说:“像你这样的好学生,我和老头子一样随时欢迎。”说着给高小兵写了一个家里的电话号码,高小兵给她留了他宿舍和班级辅导员办公室的电话。
从甄教授家里出来,去书法教授家里拿了书法作品。钟老师又和高小兵回校园上课,讲到一件甄教授家里的小事:一次甄先生孙女去南京出差,回来问先生说:“人家江苏省政协都发保姆费,你们陕西省怎么没有?”“怎么没有?我没去领就是了。”“人家不请保姆的还领保姆费,咱家请了保姆,国家又发了保姆费,你为什么不领?”“咱家的生活已经比一般人家好了,还领那个干什么?”“你这样,人家也不会说你是活雷锋。”“我也不是为让人家说。”甄先生多次告诫家人,要尽力为国家为人民多做好事,不要向组织上提个人要求。高小兵听了,从内心敬佩甄教授有原则,觉得许剑鸣的事情不给甄教授说还是好,免得给他添麻烦。
中午下了课,高小兵离开交大坐公交车去了师大路。咸宁饭馆里董健夫备下酒菜等着他,白映雪和秦书桂也在坐。事情没有头目,董健夫急得嘴上起了泡,他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让高小兵感动。说了早上和书法教授去甄教授家里的经过,安慰他说:“我这个星期天不回高家庄了,在交大等甄教授,他一回来我就给咸宁饭馆打电话,让雷小荣通知你。”董健夫说:“你这个小伙真不错,我替老许感谢你。赖文彬给我说过你为人,他对你佩服得五体涂地,我对你也刮目相看。”高小兵说:“不知道能不能给许老师帮上忙?”董健夫说:“我们尽力而为。”白映雪说:“我和你一块去交大等甄教授。”
许剑鸣出事了,高小兵没回高家庄不知道家里也发生了一点小矛盾,他二嫂子周小华和母亲刘淑贞闹起了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