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小军周小华订婚 张小梅反对高小兵白映雪秦书桂开饭馆
订了婚关系明确了,高小军作为女婿名正言顺去给周家搬包谷割稻子,吃住在周家;周小华作为媳妇也名正言顺来给高家搬苞谷割水稻,吃住在高家。爱情在劳动中升温得很快,两个年轻人到了难分难舍的程度。秋收大劲过去,他们抽空进了咸宁镇,分别在县城大众浴池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进西京城火车站买了高小军回新疆的火车票,晚上住在周小华父亲单位的家属楼。
将近中秋时节,花好月圆的夜晚,两个如胶似漆的年轻人在西京城南门外的环城公园散步,手拉着手肩靠着肩,走走停停坐坐走走,大着胆子学城里人谈恋爱。周小华温柔地问高小军:&34;你探亲回了部队,以后有什么打算?&34;高小军说:&34;俺爸也曾经问过我同样的问题?&34;周小华说:&34;你是怎么回答的?&34;高小军回答:&34;我说继续考军校。俺爸说,要是考不上军校呢?我说,考不上了就当志愿兵。俺爸说,那小华怎么办?我说,让她随军。&34;周小华听了很感动地说:&34;你心里还在为我着想呢!&34;她不知道,高小军并没有把他们父子的对话完完全全地说给她,保留了其中重要的几句。
订婚当天,晌午吃过酒席,送走客人,拆了棚子还了桌椅板凳,高小兵白映雪坐赖文彬开的面包车走了,帮忙的邻居拿着自家的清器回家了。一切消停下来,高小军和父母坐在院子里休息,交给母亲二百元现金。刘淑贞惊讶地说:&34;你扯衣裳没花钱?&34;高小军说:&34;小华没让我出。&34;刘淑贞埋怨儿子不懂事:&34;订婚扯衣裳,哪有男方不出钱的道理?高小军得意地说:&34;这叫移风易俗。&34;高勤俭夫妇不认同儿子的观点,刘淑贞说:&34;你这娃太不靠谱了。干啥都有规矩,你乱了规矩乡党会笑话你爸和我的。&34;高小军心里不服,又不敢顶嘴。高勤俭问高小军:&34;你今后有啥打算?&34;回答说:&34;还要考军校。&34;高勤俭苦笑着说:&34;你考了几年军校,都没有考上。今年要是再考不上,就断了上军校的念头。当啥志愿兵,一年能攒几个钱?你现在定了媳妇,不要光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要脚踏实地学着过日子。我今年59岁了,单位像我这个年纪上班的老同志没有几个了,厂里动员我们退休。你大哥娶了媳妇有了娃;老三正在上大学,还是你煽火上的高中,多花了我和你妈几年冤枉钱。我看你明年还是复员回来接我的班,收心结婚过日子,在外头舞马长枪荒废时间叫人不放心!&34;
高小军心里有他远大的理想,却不敢顶撞父亲,说出来又觉得父母不能理解他,不考军校他心有不甘,父亲教训他的话没有给周小华说。他看得出,父母对他这个高中同学周小华很满意,不光满意她的长相家境学历,尤其满意她操持家务表现出来的主动性和泼辣劲。她身上有他母亲居家过日子的影子,大嫂子李红梅也有母亲的某些特点,但几个人的性格还不完全一样。
高小兵坐赖文彬开的车到了咸宁镇,时间还早,就去了李红樱家,白映雪秦书桂也一起去了。说起二哥订婚的花销,高小兵说:&34;我也该想个办法挣钱了?&34;赖文彬问:&34;你有啥想法?&34;高小兵说:&34;开饭馆。&34;赖文彬说:&34;在啥地方开?&34;高小兵说:&34;西京城,交大附近或者师大附近都行!&34;赖文彬说:&34;你开在师大附近!&34;高小兵问:&34;为啥?&34;他看见白映雪和秦书桂听了赖文彬的话,脸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赖文彬说:&34;我老板董健夫过一两个月在师大附近有个工程,你把饭馆开在师大附近,到时候我们工地上的人一天三顿到你店里去吃饭。&34;高小兵扭头看着白映雪和秦书桂,白映雪不假思索地说:&34;你挑头,我入伙。&34;秦书桂也爽快地说:&34;我也入伙,缺啥你说,我给咱供货。&34;高小兵把目光转向赖文彬,赖文彬痛快地说:&34;由你牵头,这饭馆开起来就很容易,我可以借给你一点钱做启动资金。&34;
有了入伙人,又有了启动资金,高小兵来了劲头,可经营的人还没有,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赖文彬说:&34;我给你推荐一个人。&34;高小兵问:&34;谁?&34;赖文彬说:&34;雷小荣。&34;高小兵想起来了,他在咸宁一中读高中时,有一个女同学叫雷小荣,咸宁镇人,人长得俊俏,和李红樱一样爱打扮性格活泼开朗。起初学习挺好的,爱和男同学打闹,还和外面的闲人搅在一起,后来学习不行了,高考没考上大学。听说她补习了一年,还是没有考上大学。
赖文彬说:&34;对,就是她。这女子麻利灿火,厨房里外都是一把好手。擀面蒸馍包包子包饺子打搅团样样都会,家常热菜凉菜更不在话下,在俺村是有了名的会做饭的女子。&34;高小兵说:&34;看你把她夸得一枝花,咱请得动吗?&34;赖文彬说:&34;我请不动,你出面就不一样了,一定能请动!&34;高小兵说:&34;为啥?&34;赖文彬说:&34;&34;你不知道,当年雷小荣和其他女同学一样,暗恋过你的威武健美。&34;屋里几个年轻人不同程度地笑了。高小兵说:&34;你怎么知道的?&34;赖文彬说:&34;她以前给我说的…今天早上,我在村口碰见她,听说去高家庄,她也要去你屋,李红樱说车坐不下,她才没有去成。&34;高小兵说:&34;咱说正经事,叫她给咱经营怎么样?&34;赖文彬说:&34;我看行,这女子表面上咋咋呼呼的,心里实际很准成。瞎子吃包子—心里有数!&34;高小兵说:&34;既然如此,那你去给她说,看她愿意不?&34;赖文彬说:&34;她肯定愿意,但是我却说不成,要你自己去说保准成!&34;高小兵说:&34;你说和我说,有啥区别?&34;赖文彬说:&34;区别大了。在雷小荣和她家人眼里,你是好人我是哈怂。你去说人家放心;我去说他们信不过。&34;
高小兵从身上摸出一包金丝猴香烟,给赖文彬秦书桂发了他抽起一支烟。抽完烟他说:&34;那我就去试试!&34;赖文彬说了地址和门牌号,高小兵当即要去找雷小荣,白映雪说:&34;我去给你把个关。&34;赖文彬开了院门,高小兵骑上秦书桂的125摩托车带上白映雪出了院子。
快到咸宁镇吃晚饭的时间,村道上骑三轮车的菜贩来回吆喝着,街门外聚集着男男女女大人和小孩。高小兵问路,有些人疑惑不解地说不认识,有些人干脆生冷地问:&34;你是干啥的,找她有啥事?&34;高小兵不明就里,硬着头皮说:&34;我是她的同学,问她个话。&34;一个衣帽整齐一副干部模样的老者,指着不远处一个扛着镢头的小伙的背影说:&34;那是他女婿,你去问他。&34;高小兵骑着摩托车跟在小伙后面,到了一个院子门前,院子的门牌正是赖文彬说的门牌号。扛着镢头的小伙不客气地说:“你俩干啥呢?不要把摩托车停在我门口!”高小兵说了雷小荣的名字,小伙子还是焦躁地说:“她是俺媳妇,人不在屋。”
高小兵调转车头,白映雪说:“既然来了,为啥不耐心等一会儿?”高小兵又调转车头回来,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色夹克藏蓝色牛仔裤的女子,围着围腰从院门里扭着腰肢,轻盈地走了出来倒垃圾。
这个女子正是雷小荣,她一眼认出了高小兵,惊喜地说:“高小兵,你怎么跑到我屋门口来了?”高小兵说:“找你有点事。”雷小荣高兴地说:“稀客,那就屋里请,我正在做饭,你俩吃了没?我烙的茄子盒盒,烧的红豆稀饭,你不嫌弃了就一块吃。”雷小荣把高小兵白映雪让进屋,在她的房间坐下,支使她女婿倒水泡茶。女婿说:“你来,我不知道茶叶在哪放着?”雷小荣去厨房提水,女婿给高小兵发了一支金丝猴香烟,打量着他说:“你是传说中的“兵娃子”?”高小兵回答:“是的。”雷小荣女婿说:“你在高中把赖皮狗痛打了一顿?”高小兵说:“有这回事。”雷小荣的女婿换了一副表情说:“你考上交大了?”高小兵说:“是学校保送上的交大的。”雷小荣女婿划了一根火柴给高小兵把烟点着,又划一根火柴自己抽烟。
“把门帘揭开。”雷小荣用盘子端了一壶茶和四个玻璃杯在堂屋叫着女婿的名字。不等女婿走到门口,她已经进到房间,放在窗口的三箱桌子上,利索地倒了两杯,一杯端给白映雪一杯端给高小兵,回过头对女婿说:“你喝你自己倒。”女婿说:“我不喝。雷小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笑嘻嘻地问高小兵:“你找我有什么事?”当着雷小荣女婿的面,高小兵开门见山地把开饭馆缺人手的事说了出来。雷小荣说:“你怎么想到我了?”高小兵说:“赖文彬向我推荐了你。”雷小荣问:“开饭馆是你的事还是赖皮狗的事?”高小兵说:“有啥区别?”果不其然雷小荣说:“你的事我干,他的事我不干。”高小兵说:“我的事!”雷小荣说:“饭馆准备开在什么地方?”高小兵说:“师大路附近。”
院子里有脚步声,雷小荣说:“我公公婆婆从菜地回来了。”随即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问:“小荣,咱门口怎么停了一辆摩托车?”女婿接话道:“小荣的高中同学到咱屋里来了。”婆婆在外面说:“小荣,饭对了没有?对了,叫你同学一块出来吃饭。”饭桌摆在院子里,廊檐下有一盏灯,几个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女婿的父母上下打量着高小兵和白映雪,与他们平时见到的那些张狂的青年男女不同,一个斯斯文文一个落落大方,脸色也就由阴转晴。雷小荣看出公公婆婆的心思,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高中同学高小兵和他大学同学白映雪,他俩在师大路准备开个饭馆,缺少人手,叫我出去帮忙干活来了。”
高小兵和雷小荣一样,怀着紧张的心情看着两位老人,唯恐他们不同意。谁知,两位老人听了,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好像云层的霞光,不约而同地说了一个字“好”。公公婆婆的态度出乎雷小荣的意料,更出乎女婿的意料,他不满地说:“爸,我还没同意,你和俺妈怎么就同意了?”他爸眼睛一瞪说:“你高中毕业了,我给你娶了媳妇盖了房。你一天吃了浪逛了吃,除了打牌跳舞啥都不干,你媳妇也在屋闲着,过了年有个娃,这日子能过到人头去?”他妈说:“我看小荣这两个同学都是乖娃,当着他们的面,甭怪你爸和我说你,你俩结了婚不趁早挣钱,往后有了娃,花钱多了从哪来?”女婿低头不语,雷小荣抿着嘴偷着笑。
雷小荣烙的茄子盒盒是三层不是两层,火候掌握得不焦不生软硬适中刚刚好,这就让高小兵和白映雪暗暗称奇了。他的母亲和李红樱在高家庄也烙盒盒子,但通常烙的是两层,里外两张皮,菜在中间。而雷小荣烙的三层盒盒中间还有一层皮,两层菜,可见她的心灵手巧。高小兵要尝尝雷小荣的手艺,馍切的大,他一块吃不了,雷小荣用刀从中间切开,他吃了一半,白映雪吃了一半。味道就是不一样,“香”,白映雪忍不住夸出口来,她也确信赖文彬推荐的这个雷小荣能担当重任。
女婿不放心雷小荣外出干活,父母支持,以雷小荣的个性,他知道阻止不了,只好同意了。他给高小兵说:“我把人交给你,你要给我看好,不能出啥事。”还不等高小兵说话,雷小荣驳斥道:“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把高小兵想得和你一样,人家是大学生,有对象,对象也是大学生,就在旁边坐着呢!”婆婆插话说:“不是不放心高小兵,而是担心社会上那些二道毛骚扰你。”白映雪终于说话了,她说:“你们不了解高小兵吗?有他在,哪个地痞流氓吃得多了敢没事寻事?”公公说:“这话我信,看这小伙一身正气,是不是练过,有两下子,没人敢惹?”雷小荣回答:“他当年上高中把赖文彬打得哭爹喊娘磕头求饶!”
从雷小荣家回到赖文彬家,说来也巧,大老黑成安从师大路回来了,听说高小兵想开饭馆,说:“师大路这几天有个饭馆要转让,家里有急事急着出手。”事不宜迟,李红樱让赖文彬开车拉着几个人去看,原来是去年今日高小兵初遇白映雪吃饭的那家饭馆。店主也认出了高小兵和白映雪便说:“你学生接手,我就便宜点,不收你转让费,我置的这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你看着给一点钱就行了。”成安说:“他几个学生上学花家里的钱,暂时没有本钱,你把你的这些东西先赊给他,我出面担保,等运转开了,过几个月把钱给你?”店主知道成安是这一带的闲人头子,手下有一帮兄弟,得罪不起,面露难色,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赖文彬搭腔说:“给你钱呢,只不过缓一两个月,过年前一定给你,你害怕啥?要不然你就把店腾空,把房子留下识趣走人!”
店主看赖文彬也不是一个善茬,心事重重地更不敢说话了。高小兵看不下去,刚要说话,秦书桂抢先说:“我是外院的学生,我给你打个借条,年前你来我给你钱。”
店主一看再无退路,拿出一个清单,要和秦书桂过数。秦书桂说:“过啥数呢,你光说多少钱就行了,少不了你的。”店主说了一个数,秦书桂说:“让一点。”店主让了一点,成安和赖文彬看着店主笑,店主慌忙又让了一点,秦书桂见好就收,说:“成交”。双方立了字据,高小兵说:“你的人手有谁还愿意干,可以留下来,原来多少工资,现在还是以前的待遇。”交了订钱,接手了饭馆,高小兵问厨师:“还有没有啥吃的?”厨师说“有。”高小兵让厨师拾掇几个菜,他要和大家喝酒庆祝。赖文彬说:“我回咸宁镇去,你姐在屋等着,我喝不成,你和黑哥喝。”成安说:“你灵得不喝,我也不喝,你嫂子也在屋等着呢。”高小兵也不挽留,对赖文彬说:“你回去了,和红樱姐去给雷小荣说,让她明天早上就来上班。”
成安和赖文彬走了,高小兵和秦书桂白映雪坐下喝酒,举杯相碰,说了一句让白映雪心里暖融融的话:“庆祝我们相遇一周年。”秦书桂说:“哥们,看你平时心不在焉的,原来啥都记着呢。”白映雪注视着高小兵说:“认识你和秦书桂真好,我们今生注定有缘亲如一家人。”高小兵说:“喝酒,我今天想喝醉。”一个人喝了一瓶啤酒,高小兵的脸红了,红得像一朵花。秦书桂说像月季,白映雪说像玫瑰。高小兵说:“我身上是不是还长着刺?”秦书桂说:“有些扎手。”白映雪说:“有刺的才是鲜花。”这一天晚上,高小兵没有回交大,而是和秦书桂住在了外语学院。秦书桂单独有一间房子,两张架子床。高小兵不择床铺,躺上去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赖文彬开着面包车拉着雷小荣和她的被褥来了。塞给了高小兵五百块钱,说是李红樱叮嘱给的启动资金。高小兵把钱交给了白映雪,对雷小荣交代说:“萧规曹随,经营由你负责。财务采购啥事,每天中午和下午秦书桂白映雪来了,你向他俩请示报告,我在交大上学抽空才能来。”雷小荣说:“你就这么放心我?”高小兵说:“你心灵手巧,咱接手的现成的生意现成的客户,不信你管不好,弄不了锦上添花的事?”雷小荣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高小兵说:“你的话我懂是懂,还得慢慢体会,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鼓励。”说着习惯性伸展着胳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那样子像一只刚睡醒的鸟,出了窝抖动翅膀要飞。赖文彬见状说:“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雷小荣说:“昨天晚上红樱去我家把事一说,我激动了半夜没睡好,心里想着事情,早上又起来得太早,有些不习惯。”高小兵轻轻地拥抱了一下雷小荣,她还没有回味过来,他已经坐上赖文彬的面包车回学校上课去了。
星期三下午没课,中午下了课高小兵去了张小梅的学校,她在学校外租住的房子等他来了一块吃饭。高小兵一进门,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他说:“咱俩到师大路去吃饭?”她说:“跑那么远干啥?”高小兵兴奋地说了接手了那家饭馆的经过,张小梅听了颇为失望地说:“你不听我劝,到底还是把饭馆开了。开了饭馆,我们以后见面的时间就少了,看你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高小兵说:“我开饭馆不光为了挣钱,还想着同学们有个地方聚,见了面有吃有喝,少花些钱。咱俩见面,星期三我要是去不了你学校,星期天下午你到师大路店里来我保准在。”张小梅埋怨地说:“看表面人都说你聪明,我看还是李建平说你那句话对,你在有些事上聪明,有些事上还瓜得很。高小兵,你到底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他本来拉着她的手,这时伸张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你放心,我给咱俩留有时间。”她委屈地一跺脚说:“你身边那么多女生,一个个虎视眈眈叫我怎么放心?一个白映雪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雷小荣,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啥人吗?”
张小梅不大情愿地和高小兵来到了师大路,被雷小荣迎进门,十分热情地说:“老板来了,吃饭了没有?”高小兵说:“不要叫我老板,还没有顾得上吃。”雷小荣进厨房下了一大一小两碗西红柿鸡蛋面端出来,大碗放在高小兵面前、小碗放在张小梅面前。高小兵挽起袖子吃了一口说::“味不错,地道的咸宁味道。”张小梅看见雷小荣受到夸奖,笑得像一朵摇曳的花,心里蛮不痛快。高小兵把一碗饭吃完了她还没有动筷子吃。高小兵说:“你吃啊,饭挺香的。”张小梅说:“我不饿,饱着呢。”高小兵说:“你吃不完一碗,给我拨一半你吃一半。”张小梅把一大半拨给高小兵,她的碗里只剩下一碗底。高小兵端起来吃,雷小荣在一旁给一人倒了一小碗热面汤。高小兵吃完面喝了面汤,学着高家庄某个大人吃完粘面心满意足的样子说:“吃饱了喝涨了,跟皇帝他爸一样了。”雷小荣捂着嘴笑,张小梅的脸像一朵刚形成的花骨朵,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时,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赖文彬和雷小荣的女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高小兵问:“吃了没有?回答说:“吃了。”雷小荣就给一人倒了一碗面汤。问她女婿:“你怎么跑来了?”赖文彬说:“他不放心你,跑到我屋和我闹活,害怕我把你拐卖了,非要来看个究竟!”高小兵给赖文彬和雷小荣女婿发烟,点上火说:“师大路和咸宁镇坐公交车几站路,你说来就来了,她说回去就回去了,又不是走州过县,在咱门口,都是熟人,你有啥担心?”雷小荣女婿嘟囔着说:“店在人多眼杂的街道上,晚上睡觉在啥地方?”雷小荣说:“我们的宿舍在外院学校里面,几个人住在一块,男生女生分房间。”女婿还是不信,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过了饭点活不忙,雷小荣叫一个服务员带着她女婿到宿舍去现场查看。人走了,赖文彬说:“成安哥也给你支援500块。”高小兵说:“好呀!”赖文彬说:“他还讲了,他支援你,在店里吃饭喝酒,每次结现钱,不允许给他赊账,立个规矩从他做起。”成安如此仗义明白事理,高小兵颇感意外。赖文彬又说:“我在这吃饭也结现钱。工地开了我的工人来吃饭,一伙伙来你数人数,一个吃啥都吃啥,账和我算,一天一结算,绝不拖拉。”雷小荣说:“白映雪和秦书桂讲了,他俩在店里吃饭,让我买个本子记上时间和金额。”高小兵听了笑着说:“你们都把规矩立起来了,看来我也得遵守规则。规矩太死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赖文彬说:“有规矩好,没有规矩不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高小兵说:“好,就按大家说的来。”雷小荣拿过来一个本子,高小兵在上面写了他当日吃了一大一小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雷小荣女婿看完宿舍,回到饭馆,赖文彬问他:“想好了没有,上不上工地?”雷小荣女婿说:“俺媳妇知道挣钱了,我也要给俺娃挣钱,我跟你上工地,你可不准欺负我!”出门上了面包车,赖文彬警告雷小荣女婿说:“你以后没事少到饭馆来搅扰雷小荣,她要工作,你俩有事回咸宁说,憋不住了回去放,她有假。你甭看高小兵好说话,成安哥也是老板,他要是知道你胡骚情,后果你娃可想而知!”
虽然饭馆开了起来,高小兵并不天天到店里去,事情有白映雪秦书桂雷小荣三个人日常打理,他的重心还是在交大上课学习。他是学校学生会的成员和系团支部干部,学校学生会和系团支部有活动他照常参加。开饭馆他没有给学校任何一个人说,学习不忙了能走开了他才去师大路。高小兵看得起放心雷小荣,她工作很卖力,把日常一切和白映雪秦书桂管理得井井有条。
高小兵算是遇见好人了,前老板因人讹诈无奈转让了饭馆,他接手后大老黑成安很讲信用,高小兵不在,他给白映雪500元,拿了收据,每天中午和他媳妇按点来吃饭,不是饺子就是面条,先开钱后吃饭毫不马虎。有时候晚上回咸宁镇晚了,偶尔也来吃饭。雷小荣会来事,成安和他媳妇每次来,她亲自服务,叫着哥迎接进来,又叫着哥送出门去,让成安和他媳妇宾至如归有面子心里舒服,白映雪秦书桂也夸她有眼色,赞许高小兵慧眼识珠找对了人。
每到星期六,原来高小兵一般回高家庄家里吃饭;现在改成了到师大路自己的饭馆吃饭。他到了白映雪秦书桂也在,雷小荣收拾几样她的拿手小菜犒赏三军,自然得到一份口头夸奖,鼓励作为实验品给顾客推广,心里美滋滋地就更有积极性了。吃完饭记账,饭点过了让厨师和服务员休息,谁有事给放半天假,洗澡理发逛街看电影第二天准时回来。三个学生帮忙打扫卫生,留在店里当半天服务员。星期六后半天人流量大,学生出了学校,吃饭的人也多,高小兵秦书桂给顾客端饭倒汤收拾碗筷,白映雪招呼客人收钱迎来送往,完全融入了角色。高小兵感觉白映雪也能吃苦,不是他想象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心里便和她无形地亲近了,反倒心疼起她害怕把她累了。
晚上打烊了,关门前,年龄大的厨师说:“以前晚上轮流有人看门,现在怎么不安排人了?”高小兵看着秦书桂,秦书桂笑着对厨师说:“成安哥的小卖部和咱饭馆离得很近,他的店黑白营业,他和高小兵称兄道弟,咱的店也是他的店,他在这一带耍得好,谁吃得多了跑来偷咱的店?”
“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你高小兵占上了。”李建平到政法学院找张文涛,俩老表出学校来师大路吃饭,李建平隔着玻璃窗看见了雷小荣说:“这个女子挺奴的。”张文涛说:“她是我和高小兵高中时的同学。”李建平说:“就在这家饭馆吃饭。”张文涛说:“你想逗她,她已经结婚了。”李建平说:“结过婚的少妇比没结婚的女娃识耍。”两个人进了饭馆,一人要了一碗面条,服务员给送了一碟小菜,雷小荣却装作不认识张文涛似的忙着她自己的事。服务员过来倒汤,李建平指着雷小荣问:“那个女的是干啥的?”服务员说:“掌柜的。”张文涛说:“这店换人了?”回答说:“换了老板。”张文涛说:“我和你掌柜的是咸宁同学。”服务员过去说了,雷小荣朝这边看了看,认出了张文涛,便笑盈盈地走过来打招呼。“你啥时候当老板了?”张文涛问。“我不是老板,这饭馆是高小兵和他几个同学开的。”雷小荣实话实说。“高小兵速度麻利得很,天时地利人和都让他占据了。”李建平瞅着雷小荣目不转睛,笑眯眯地说。“你也认识高小兵?”雷小荣好奇地问。“我俩是发小,高家庄的少同学。”李建平的眼睛还是紧盯着雷小荣。面下出来了,雷小荣亲自给两个乡党把饭端到跟前。张文涛问:“高小兵不在?”回答说:“回高家庄了。”
星期天再忙,高小兵都要回一趟高家庄,白映雪秦书桂有时也回去,同路不同车。高小兵坐公交车,秦书桂骑摩托车带着白映雪,坐车落在后面,高小兵偷着去会张小梅。
刘淑贞从木柜的包袱里取出一张一千元的定期存款单,让高小兵看时间,说:“到期了,你把钱从信用社取出来。”高小兵说:“妈,我不要钱。”母亲说:“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二嫂子周小华家准备的。你二哥不懂事,扯衣裳我给了他二百元,他走的时候把钱又给了我,说扯衣裳,周小华不让他花钱,还说是狗屁移风易俗。再讲什么精神文明新风尚,订婚扯衣裳也不能让人家女方出钱,咱这不是糊弄人吗?你爸和我说了,一定要给小华家一千元彩礼,不然,传出去,乡党不用凥子笑话咱才怪呢?”高小兵开饭馆的事情刘淑贞还不知道,高小兵暂时不想给母亲说,害怕她担心赔本和责备他不专心学习。秦书桂依然过一段时间给干妈送一回货,除了以往的文具和小食品,增加了手套口罩和帽子套袖等冬季用品,他送一次货,她给他清一次货款。
有白映雪的地方,高小兵死说活说张小梅反正不去。他无奈星期天从高家庄到了咸宁一中和她汇合,夕阳西下霞光偎依在神禾塬上,他们在少陵原畔散步,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天黑了,才坐39路进城,高小兵在师大路下车去饭馆,张小梅在南门倒车回学校。
高小兵从吴家坟下了车,急急火火地朝师大路走,迎面撞见吃完面出来回政法学院的张文涛李建平两老表。张文涛抱怨说:“你开饭馆也不打声招呼,害怕我们白吃不给钱?”高小兵陪着笑脸说:“事出突然,还没有来得及给你俩说。”李建平说:“你贼得很,我俩在你饭馆吃饭的时候你不在,吃完饭把钱给了你回来了,是不是故意的?”高小兵说:“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我刚从高家庄回来。”张文涛说:“不对吧,从高家庄进城坐59路,你怎么从39路公交车下来了?”李建平说:“这还用问,肯定是跑到咸宁一中会张小梅去了。”高小兵也没有否认,说:“你说啥就是啥!”张文涛说:“老表,你看人家“兵娃子”现在过的啥日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广泛播种重点培养,左右逢源,升级当了“班长”了。”
三个人边说边走到了饭馆,秦书桂白映雪也在,雷小荣把事先烙好的茄子盒盒热了端出来,几个人一人一块,吃了齐声说好吃。李建平打趣雷小荣说:“怪不得高小兵看上你了,不仅人有眼色手也巧得很,烙的这茄子盒盒适合每一个人的胃口!”雷小荣说:“面和饺子是商品,茄子盒盒不卖,是俺内部人员吃的。你和高小兵是伙计,才让你尝个味道,不收你的钱,平时吃不上。”大伙都笑了。
从此,李建平惦记上了雷小荣,一有空就从体院到师大路来吃饭。起初和张文涛一块来,后来一个人来,吃完饭不走,东拉西扯套近乎,碰见了成安几回。成安知道他是高小兵的发小,张文涛的老表,吃了饭要替他付钱,李建平知道成安是咸宁县的闲人头子,拦住不让。成安说:“高小兵上课不在,我替他招呼你!”李建平听着成安话里有话,约了雷小荣几次不成,叫不出去,碰了软钉子,服务员的态度也不一样了,来的次数也就渐渐地不频繁了。星期天,高小兵在的时候他来,一块吃一碗面,雷小荣热情款待,不收钱记在高小兵账下。高小兵不在的时候他也来,来了单独吃,饭量和味道不及高小兵在的时候好,他心里一下子明白了,雷小荣不欢迎他,他的行踪和举动已经被人盯上了。
白映雪对高小兵的这个发小不冷不热,敬而远之;秦书桂喜欢和李建平聊天,听他雪花一样漫天飞舞讲一些学校里社会上的逸闻趣事,主要是男生女生打情骂俏之间的桥段,一个说的绘声绘色,一个听的眉飞色舞。
有时候,秦书桂留宿李建平,一来二去,两个人狗皮袜子没有反正了。谝到半夜,李建平郑重其事地问秦书桂:“你这条件这么好的,晚上也不带个女娃回来?”秦书桂说:“高小兵在这,雷小荣不上你的套。”李建平转移话题说:“白映雪到底是和你还是和高小兵谈恋爱?”秦书桂说:“你看呢?”李建平说:“不好意思说。”秦书桂说:“怎么可能不好说?”李建平说:“看样子白映雪重视高小兵。但她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不知道高小兵和张小梅暗地里走得很近,给你留有机会追白映雪。”秦书桂叹口气说:“你看到的是表面现象。高小兵在我面前是讲义气,故意不和白映雪走得近;另一方面,他在白映雪面前玩欲擒故纵。有高小兵,白映雪是不会给我机会的!”李建平说:“这么复杂的?”秦书桂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男人的心天上的云。千变万化,气象万千。”李建平说:“你想得太多了,啥叫“泡妞”,任何女人都经不住死缠烂打的纠缠。”秦书桂说:“对着呢。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