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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徐武陪张小梅华山找高小兵,高小兵张小梅第一次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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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梅显然也发现了高小兵,她正探头向这边张望。高小兵快步跑了过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张小梅“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泪水在她的脸上流淌梨花带雨。高小兵急忙安慰,掏出一个手绢递给她,张小梅这才止住了哭声抽泣不断。高小兵拉着她的手问徐武:“你俩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巧?”徐武说:“昨天张小梅到我家去了,说你和同学上华山,她也要来。到高家庄找你,你走了我俩连夜赶过来,在玉泉院守着,果真把你找到了!”高小兵说:“再别说了,昨天我在油嘴油泵厂等张小梅,她家门锁着,等了几个小时也不见她的人影,原来是跑岔了!”张小梅用手绢擦着眼泪不说话,认出这个手绢是她高中送给高小兵的生日礼物,她没想到他和白映雪上华山还把它带在身边。由此可见自己在高小兵心中的地位,他对她的重视。

    张小梅不哭了,高小兵指着不远处说:“白映雪秦书桂在那边,过去和他们一块吃饭,饭后我和你俩再上一次华山!”张小梅不愿意看见白映雪,坐着不动;徐武说:“我和小梅刚才吃过饭了。你大学的同学,彼此不认识也不熟悉,他们是城里娃,我们是农村娃,见了面可能说不到一块,蛮尴尬的,还是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好。”

    徐武代表张小梅说了话,高小兵也明白两拨人不对路,他说:“你俩等我一会儿,我过去给他俩打个招呼,然后咱们一块走!”张小梅说:“日头这么高了,你还穿谁的毛衣,赶紧把它脱了,热不热?”高小兵立即脱了粉红色的蝙蝠衫,张小梅的脸色由阴转晴。他回到了白映雪秦书桂休息的地方,把衣服还给白映雪。白映雪问:“天气还没有热起来,你怎么着急把毛衣脱了?”高小兵说:“张小梅来了!”白映雪闻听一愣神,掩饰着心里的不悦说:“她在哪里?一个人来的?叫她过来和我们一块吃饭吧。”高小兵说:“还有我高中一个男同学徐武。”秦书桂说:“把他俩一块叫过来吃饭,人多了热闹有气氛!”高小兵面有难色地说:“他俩吃过饭了,正准备着上山!”秦书桂说:“你不会让我俩也陪着他俩再上一次华山吧?山太高了,累得很,我上不去了!”他看着白映雪,白映雪看着高小兵大眼瞪小眼。白映雪说:“他们是你高中同学,专门到华山来找你,那你就陪他们再上一次华山吧,我上不去了,腿都是酸的!”高小兵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对秦书桂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负责把白映雪送回家,咱们西京城见!”

    白映雪见高小兵执意要去陪张小梅,知道阻拦不住,只好把刚买的食物全部塞给他,叮嘱他吃些东西再上山,不要把自己累坏了。高小兵把白映雪交给了秦书桂,来到了张小梅徐武这一边。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天气逐渐地热了起来,到处都是上山下山的人。张小梅说:“听说上华山来回几十里路,山高路险悬崖峭壁,看着都害怕,找到你了我不想上去了!”高小兵说:“来一趟不容易,还是上去看看吧!”张小梅说:“人太多了,人多的地方我不想去,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去!”徐武跟着帮腔说:“华山有啥好的,就是名气大。我从小在终南山下长大,砍柴摘野果,爬山对我来说如走平地不算个啥。我和张小梅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你,不是为了上山。找到你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不上山,我也不想上,太折腾人了!”张小梅说:“咱们迅速离开这里,抓紧时间到临潼去,时间不早了,天黑以前我还要回家!”他俩意见统一,一唱一和,两票对一票,高小兵只有认同。

    脚下就是华山火车站,时间不凑巧,没有回西京的顺路车,他们搭乘长途汽车离开了华岳。长途汽车在夏天的公路上奔驰,车窗外两边沿途都是田野和村庄,火热的太阳照耀着茁壮的庄稼。徐武批评高小兵不应该丢下张小梅,一个人和白映雪秦书桂来上华山。他动情地把他和张小梅来华山寻找高小兵的经过,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诉说一遍。

    徐武是高小兵同学中第一个公开批评高小兵的好朋友,高小兵虚心接受了他的批评。张小梅用心良苦地和徐武大老远从咸宁县来华山找他,对他的痴情够他感动万分,他还能说他有理他们不对吗?张小梅一直坐着不说话,她在观察高小兵的反应。高小兵能够撇开白映雪秦书桂与她和徐武离开华山,已经说明他和白映雪并不是恋爱关系,他重视她心里有她,这一点足够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她也明白自己的任性让高小兵受了委屈,夹在她和白映雪之间左右为难。但高小兵并没有抱怨她,他的气度和情怀,遇事果断做事重情敢做敢当,让她佩服也叫她爱恋。

    长途汽车快要到达临潼了,高小兵提议去华清池游览,张小梅不想去,说她要在天黑之前回家,怕她父母担心,其实她心里有她的盘算,她要找一个时机单独和高小兵在一起。徐武顺随张小梅的想法,高小兵也不强求,于是他们中途就没有在临潼站下车,补了到西京城的车票,直接回了西京城。

    长途汽车抛开村庄疾驰,大家都平静下来,高小兵才想起他还没有顾上吃饭。幸好有白映雪塞给他的吃食,不然他就要饿肚子了。打开袋子,水面包牛肉点心水果应有尽有,他看着这堆食物,饥肠辘辘却一时半会吃不下去。他让张小梅和徐武吃,他们俩说吃了,他咀嚼着食物难以下咽。不吃不饿,一吃肚子咕咕地响,一路上高小兵嘴没有停,下车前他吃了不少东西。

    长途汽车进入西京城区,远远地看见咸宁境内的终南山,太阳快要落山了。过灞桥时,徐武眼亮,看见有东西郊直通的公交车,说他要到西郊找他哥徐文,提前下车了。高小兵和张小梅一直坐到终点,出了长途汽车站,他俩要在南门换车。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气温也不那么热了。南门外等车的人很多,高小兵看了站牌,20:00以后,回高家庄和咸宁一中蝴蝶手表厂的59路公交车和39路公交车都停运了。

    等不来39路和59路公交车,高小兵建议张小梅晚上住在交大,他给她在女生宿舍找一张床铺;张小梅不同意,说她不习惯,坚持要回家,不麻烦别人。他们就只有坐终点站是咸宁县城的15路公交车了,15路公交车只能坐到县城南头,下了车离咸宁一中还有几站路程,走路走的慢了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一段路是城乡结合部没有路灯,高小兵不可能让张小梅独自在漆黑的夜晚一个人走回油嘴油泵厂。他必须送她,可是晚上他住在哪里啊?从油嘴油泵厂走回高家庄或者走回交大,他不怕走路,担心的是半夜三更回去惊动他人影响不好。张小梅仿佛看出了高小兵的困惑,她悄悄地告诉他:“我父母回姜家湾了,今天晚上不在家,我家有地方给你住。”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15路公交车,争着抢着上了车,座位已经没有了,车上人挤人。张小梅轻轻地偎依在高小兵怀里,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高小兵个头高,他一个手抓住空中的扶手,另一个手和张小梅的手在下面紧紧地握着。两节车厢长长的15路公交车满满当当的一车人,一路摇摇晃晃上三爻坡下咸宁坡,他们的身体时不时地碰撞在一起,相视一笑。

    15路公交车到达咸宁县城南头终点站不走了,夜幕降临,咸宁县城里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而通往咸宁一中的路却黑漆漆的。高小兵和张小梅手拉手走在静静的夜晚,县城的南面是一片广阔的田野,夜风从终南山的方向吹来,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凉爽。一条寂静的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一个人影,两个年轻人手拉手地走着,说着属于他们俩才能听得懂的话。

    平时从县城通往蝴蝶手表厂的这条路,晚上人本来就少,因为担心受当地地痞流氓骚扰,不得不走夜路的人都要结伴而行。张小梅平时晚上一个人不敢走这条路,今天晚上不同,有高小兵的陪伴,她很放心。当年高小兵为了李红樱,痛打癞皮狗威震咸宁一中,后又在雨夜救了醉酒的成安,当地的闲人敬重他的为人,对他刮目相看。和亲爱的小兵哥哥走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张小梅甚至希望今天晚上,有哪个不知好歹的二愣子出来不识时务地逞能,也好叫高小兵为了她英雄救美一回。

    这个愿望最终没有实现。拐过一个弯,到了部队驻地前面,路面上有了灯光,夜幕中的终南山看得更真切了。向前走,路过杨虎城将军陵园,听见有人在陵园门口唱秦腔。高小兵听得真真切切,这是一段劈山救母中的“刘延昌哭得两泪汪”的唱段,他早上在玉泉院听人唱过,晚上家门口再次听到,感受更加强烈。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拉住张小梅安静地听那黑暗中的歌者唱完,然后才若有所思地静静离开。

    过了咸宁一中,油嘴油泵厂不远了,路上行人依然稀少,高小兵小声地唱起了刚才在杨虎城陵园学到的秦腔:“刘延昌哭得两泪汪,怀抱着娇儿小沉香。官衙内不是你的亲生母,你母亲本是华山三娘娘……”他的记忆力真好,听一遍两遍他就能记住唱腔和唱词,而且演绎得声情并茂。

    张小梅不明白高小兵为什么要在深夜给她唱这出戏,这出戏的故事她知道。她不喜欢秦腔,咿咿呀呀的让人听不懂,她更喜欢听现在港台的流行歌曲。但是他要唱,她耐心地倾听,感觉他唱这出戏和上华山有关,和她也相关。后来,她每一次听到这一段戏曲的时候,都会想起当年高小兵深夜给她唱的这出戏,每一次感慨万千,这是后话。

    夜深人静,油嘴油泵厂生活区的大门已经上了锁,车辆是进不去的,回来迟的夜归人只能从链子锁留出来的空隙钻进去。高小兵学着张小梅的样子钻进大门,他俩走过静静的楼房区,登上一段台阶,欢快地就来到了少陵原畔的平房区。到了家门口,张小梅这才发现忘记了带钥匙,父母也没有给她把钥匙放在熟悉的老地方。高小兵一看傻了眼,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在屋子外面坐一个晚上了。张小梅却并不慌忙,她不急不慢地告诉高小兵:“我有办法进屋子。我家窗户的一根钢筋是松动的,用手轻轻一扳就能卸掉,我从那里钻进去开门。”说完,她也不用高小兵帮忙,轻巧地爬上窗台,不大一会儿,轻车熟路地进了屋子,从里面开了门。

    高小兵局促不安地进了门,张小梅拿了洗脸盆在屋子外面的水管打了一盆子水,让他洗脸洗脚。高小兵洗过后,她打开电视机给他看,一本正经地说:“晚上你睡我的床,我睡我爸我妈的床。”不等他回答她出去倒水,重新打水自己洗。等她端着脸盆回来的时候,吃惊地发现高小兵已经睡着了。她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熟睡中的高小兵,眼泪不由自主的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有许多的话还没有来得及给他说,他竟然这么早地就睡着了。他太粗心,一点也不了解女孩的心思。

    这几天,高小兵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废寝忘食劳心伤神,他太累了平躺在张小梅的床上,安静地睡着了,发出了均匀厚重的呼吸。他睡得很熟很香,她的哭泣他并没有感觉到。等他一觉醒来翻了一个身的时候,他发现屋子里还亮着灯,张小梅依然坐在他的身边,困得招架不住了。高小兵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问张小梅:“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天快亮了?”张小梅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强打精神说:“半夜三点,离天亮还早呢!”高小兵心疼地说:“看你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赶紧睡觉!”张小梅说:“你在我家,我睡不着,有点害怕!”高小兵拉住她的手说:“那我们就说一会话吧!”

    这是高小兵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深夜独处一室,他很紧张,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他坐起身试探着从背后拥抱张小梅,感觉她的身体也在发抖。张小梅慌乱地抓着高小兵的手,把身子贴紧高小兵的胸膛,她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高小兵就这样紧紧地把张小梅揽在怀里,头贴在她的肩上说了一句:“每次见到你我的心都在跳!”张小梅说:“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就像那激昂的鼓点在有力地敲!”高小兵说:“你害怕不?”张小梅说:“我不怕!”说着她转过身,大胆地献上了一个少女纯真的初吻。他们俩都激动得浑身颤抖,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近对方,抓住对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张小梅温柔地说:“小兵哥,我问你一句话,你不要笑话我?”高小兵说:“你说!”张小梅说:“你喜欢不喜欢我?”高小兵说:“喜欢,你很可爱!”张小梅说:“那你为什么带白映雪到高家庄来,还撇下我和她一起上华山?”高小兵说:“白映雪是我妈干女儿,秦书桂的女朋友,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你才是我喜欢的女孩!”张小梅说:“你要说真话,不许骗我!”高小兵再一次吻住了张小梅,他们俩紧紧地拥抱着,慌乱地不知所措。张小梅又哭了,她向高小兵发出了委婉的抗议,眼前这个看似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大男生其实是一块大木头,正如李建平经常说的那样:“他什么都不懂”。他让她感到害羞,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女孩子主动吧,他和她独处一室,却像一只温顺的不吃人的纸老虎,让人心惊胆颤却又有惊无险。他是缺乏经验还是故意装傻充愣,恋爱这种亲密接触还需要老师来指导吗?

    张小梅越想越委屈,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悄无声息地流淌,落在了高小兵的手上。他松开拥抱她的双手说:“你不高兴了?”张小梅气恼地说:“你这呆子,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心情!”一句话更叫高小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小梅拉住他的手,鼓励他重新拥抱她。她幽怨的说:“你不爱我!”高小兵说:“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张小梅说:“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身边围着一群女孩子,个个比我优秀,时刻威胁着我,你不和我(亲密接触),就是心里没有我。”她害羞地说不出口。

    一个终生难忘的夏日夜晚,高小兵和他喜欢的爱哭的女孩子张小梅独处一室,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一次亲密接触高小兵浅尝辄止过于理智,张小梅并不满意,她心爱的小兵哥哥是和她有所亲近,但是他的保守行为没有深入触及她的心灵,这成为他俩相爱却后来矛盾不断升级的一个重要因素。

    眼看着高小兵和张小梅跑了,白映雪无计可施。从华阴回到西京城,高小兵也不来学校找她,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白映雪把气都撒在秦书桂身上。秦书桂忍气吞声,照片洗出来,她暗示他给高小兵打电话。放暑假的前一天下午,高小兵若无其事地到外院来取照片,白映雪看见他阳光的笑脸,什么不快忘的一干二净,,三个人和和气气吃了一顿饭。

    放暑假了,高小兵回到了高家庄。金杰也放暑假了,她和放寒假时一样,接替了她母亲的幼儿班教学,早饭后和晌午饭后分两次给高家庄学龄前儿童上课。她的普通话教学很受高家庄大人小孩的欢迎,有她上课,她母亲腾出时间来忙地里和家里的活。

    高小兵暂时帮不上金杰的忙,他早晚除了跟随母亲下地劳动,分担一些家务,一项重要的工作便是晒麦子。一大早趁着天凉下地劳动,太阳从东面的少陵原升上南面的终南山,上午八九点,天热了回家吃早饭。母亲做饭,高小兵把要晒的小麦用推车推出屋子,倒在麦场上敞开晾晒。晒粮食要有人守在麦场上,一是不停地搅,二是防止家禽和牲口跑出来糟蹋,最要紧的要时刻警惕天气的变化。七八月的白雨说来就会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眨眼一阵云飘过来,风裹着雨雨裹挟着风不打招呼而来是经常的事。粮食叫白雨吹了,大半年的辛苦就白忙活了,还要遭人笑话。

    吃过早饭,终南山上的太阳像一个小伙子爱恋着热恋之中的女孩,温度急剧上升,光天化日,樊杜川骄阳似火,没有一丝一缕的风,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鸡和狗也找荫凉的地方躲了起来。母亲忙于其他事情,高小兵在麦场上搅麦,他家的麦场紧挨房子,他连续多日坚守在院门的荫凉处,短衣短裤胳膊和腿露在外面,火辣辣的日头不几日就把他的皮肤晒黑了。遇上这样晴好的天气,气温高,三五天后粮食晒干了,给国家交的公粮贯在口袋里,自家的口粮收拾了倒入木柜中。

    看见高家晒粮食,左邻右舍也抓紧晒粮食,私下里来问刘淑贞:“嫂子,几时上公粮去?”刘淑贞回答:“你悄悄去问我亲家李满仓。”邻居会意地一笑,李红樱母亲到新风皮鞋厂上班路过李满仓家门口,问他大伯子哥:“哥,你家粮食晒干了吗?”李满仓明白兄弟媳妇的意思,悄声地说:“小民早上一大早出车进城了,后半黑回来。向前不在屋,你把粮食准备停当做上记号,把粮本给我,我去你就不用去了。”李红樱的母亲说:“我不去,李红卫放假在家,他和高小兵一块去,哥你多费心。”

    太阳落山了,天气逐渐凉快下来,高小民出车回来,开拖拉机带着高小兵去尹镇粮站上公粮,同行的自然还有他的丈人李满仓、李向前的儿子李红卫以及一个生产小组的几个邻居。手扶拖拉机装了好几家的公粮满满一车粮食,平路上三五个壮劳力坐在粮食上面,上小沟坡时,一起下来在后面掀车。手扶拖拉机拉的粮食多,”抖抖抖”缓慢地爬上小沟坡,又都坐上去。沿途可以看见拉架子车上公粮的人,上小沟坡壮年的父亲或年轻的儿子架辕,一家几口子奋力向上掀车。也有人拉着牲口,专门在坡底下等人“拉坡”,按重量收费。高小民驾驶的拖拉机是个例,上了小沟坡在平坦的少陵原平稳地行驶,跑得飞快。下了比小沟坡短的尹镇坡,平坦处就到了尹镇东南方位的尹镇粮站。

    在尹镇粮站,高小兵能见到许多跟着大人一起来交公粮的高家庄的老同学,还有咸宁一中时的一些同学。咸宁县上公粮时,精壮劳力集中到了粮站,父和子、母和女、兄和弟,父母正壮年儿女正青春,身强力健精神饱满,人山人海,粮站院子和尹镇街道上人头攒动。六十岁的李满仓站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显得有一点瘦,他家上公粮本来有高小民代替就可以了,但他坚持要来。一是来看看丰收后踊跃交公粮的景象,二是他在粮站有关系不用排队,克里马擦就能把公粮上交了,免得女婿等的时间长回去的晚,女儿李红梅等吃晚饭等得着急。李满仓从人群中挤到粮站办公室前,他在青海当兵时的战友、比他小几岁的粮站新任站长看见他急忙出了办公室,把他领到一个人不多的库房门口。在一旁看着的高小民把手扶拖拉机开过来,跟随的人众人七手八脚把粮食口袋卸下车,检验员一家一家地检验定级,过了秤开了票,公粮就不打绊子的上缴了。

    出了尹镇粮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上尹镇坡下小沟坡,高小民一路顺风把手扶拖拉机直接开到了父母的新庄子院门外。听到拖拉机声,他的女儿高玉盈跑出街门,对李满仓说:“舅爷,我奶奶和我妈把晚饭做好了,等着你们回来吃!”李满仓问外孙女:“做的啥饭?”高玉盈说:“烧了一锅绿豆稀饭,摊的煎饼,炒的是酸辣土豆丝。”

    众人进了院门,在备好的盆子里洗手,刘淑贞把事先舀在碗里的稀饭端到摆在院子里的低桌上,招呼李满仓说:“亲家,今黑在我屋吃饭,菜是红梅炒的,和你的胃口。”李满仓说:“想在你屋吃,我屋恐怕把饭也做好了。”李红梅端着煎饼过来说:“爸爸,我下班时给我妈说了,今黑你在这边吃饭,没让她给你做。”高玉盈把土豆丝也端上了桌子。几个人围着低桌坐下,刘淑贞说:“亲家,喝上几盅?”李满仓摆手说:“天热,不喝。”刘淑贞使个眼色,高小兵进屋取出一瓶西凤酒和酒壶酒盅来,给酒壶倒上酒。高小民把一盅酒递给李满仓说:“爸,交了公粮,事就少了,你喝一个。”李满仓把酒盅接在手里,对刘淑贞说:“亲家,你也喝一个。”刘淑贞说:“我一个女人家喝啥酒?”李满仓说:“在高家庄谁不知道你比男人家能行,不说碾场种地,说了你也会。单说你要的三个娃,咱坡上坡下谁家娃比你娃灵性,长得有出息。亲家,你要喝一个,喝酒能解乏,你不喝娃们不敢喝,我一个喝没有意思!”刘淑贞说:“你这样说,我就喝一个。”

    听了婆婆的话,李红梅给刘淑贞倒了一盅酒,刘淑贞接在手里,对儿子儿媳妇说:“天黑了,没啥事了,你俩陪你爸喝。”李红梅说:“我黑了还要洗衣裳管娃,喝不成,让小兵喝。”李满仓说:“亲家,让小兵也喝。”高小兵推说不会喝酒。李满仓说:“不会喝,学着喝。考上大学的人,学会喝酒以后有用场。”高小兵看着母亲,刘淑贞说:“你姨夫说的对,不会喝学着喝,少喝一点。”高小兵自己给自己倒上一盅酒,敬李满仓和母亲、大哥。刘淑贞喝了一盅酒后不再喝了,高小兵陪了三盅酒也不喝了,剩下高小民陪着丈人李满仓喝。李满仓能喝,但在亲家门上,当着大女大女婿的面,高高兴兴喝了二两酒就不再喝了。他说:“高家庄最会过日子的女人成了我亲家,她上大学的小儿子陪着我喝酒,今黑这酒喝的舒坦……”。

    交了公粮,包谷锄了草上了肥料,水稻捞过几遍,三夏大忙告一段落,咸宁县进入了忙罢过会的时节。忙罢会是关中农村也是咸宁地方的老习俗,千百年来约定俗成,每年三夏大忙进入尾声,从农历六月上旬开始,远近不同的村庄开始轮流过会。和过年不一样,过会是这个村子过了,轮到下一个村庄过。过春节全国各地同一天过,咸宁地方各个村庄的过会不在同一天,每一个村庄有自己固定的日子,不同的村庄交替过会,这样便于亲戚朋友间相互走动。

    过会的这一天,过会的一个村庄所有的人家统一待客。岳父母来看女,女儿女婿来探望岳父母,姑家姨家姐家妹家、外甥老表所有追往的亲戚朋友都在这一天来过会的村庄出门,家家户户张罗饭菜招待,早上一顿饭,后晌一顿饭,在吃吃喝喝中相互交流,整个村庄洋溢着收获后的喜悦。

    刘淑贞的娘家在终南山下的秀水村,秀水村比高家庄过会早,农历六月十五秀水村过会,高家庄农历七月初一过会。逢年过节刘淑贞必须要给娘家出门,刚结婚那一阵,过年过会丈夫高勤俭用推车推着大儿子高小民和礼物和刘淑贞一块去。高勤俭进西京城参加工作后,过会攒不到礼拜天他就去不成,只能过年和刘淑贞给岳父母出门。有了二儿子高小军之后,高勤俭攒钱买了一辆红旗牌28自行车,到秀水村出门就不用推车了。大儿子高小民学会了骑自行车,他骑车带母亲,刘淑贞坐在后座上提着馍笼,前头车梁上坐着二儿子高小军,一个自行车只能承载三个人,高勤俭索性留在高家庄做一些家务。再到有了三儿子高小兵,岳父母相继过世,二儿子高小军长大了也学会了骑自行车,高小民当了生产队的拖拉机手,订了媳妇李红梅,到秀水村出门的任务就交给了二儿子和三儿子。高小军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生产队劳动了两年,国家落实政策,成分高的子弟也可以参军,高小军应征入伍去了新疆当兵,过年过会到秀水村清水头出门的接力棒就传到了高小兵手里。

    高勤俭家的亲戚不多。高掌柜一儿一女,高勤俭上头是一个姐,远嫁给了渭河以北,交通不便利,高掌柜在世时过几年才来一回,以后就不来了。高掌柜的姐和妹和他同父不同母,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追往。高勤俭刘淑贞两口子三个儿,没有女,主要的亲戚是刘淑贞的娘家,两个哥一个弟两个姐一个妹。高小兵的奶奶高陈氏架子大,刘淑贞忙于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过年过会给娘家姐家出门,除了她哥每年给她家送曲连、送糕、送灯不能挡也挡不住,不让她姐妹给她出门,嫌做饭没有帮手,也害怕招待不周。

    高小兵从小逢年过节就跟着大人给家里所有的亲戚出门,不仅仅是给舅家姨家出门,还要给奶奶高陈氏的娘家出门。小时候学校放了暑假,高小兵的任务是晒粮食。粮食晒干后,高陈氏的娘家就快过会了。高小兵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日子到了,大清早吃过早饭,高陈氏迈着小脚走在前面,高小兵提着礼兴紧紧跟随。老舅爷是一个和善的农民,趾高气昂的姐带着聪明机灵的小孙子来了,他陪着笑脸下厨房做四样时令蔬菜,红色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绿色的豇豆还有白颜色的粉丝。高小兵在老舅爷家吃不到肉,并不是老舅爷吝啬,而是奶奶高陈氏吃斋念佛吃素不吃荤。老舅爷手艺非常巧,他给切开的西红柿上撒一点白糖,吃到嘴里酸甜可口。那是高小兵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的美味,也是他第一次吃到西红柿。忙罢会给高小兵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回忆,过会那一天所有人家的饭菜都比平时好吃多样,过会了他出门看到了高家庄以外的田和地,接触了高家庄以外的人和事,他头顶上的天空仿佛一下子大了。

    秀水村在高家庄的南面,过了村南的潏河向东还有十里路。秀水村六月十五过会十有八九要下雨,潏河没有桥,天一下雨,潏河就涨水。涨水后的潏河变得深不可测,淌水过河有被水淹没吹走的危险。夏天的雨多是雷阵雨,来得猛去的也快,天晴了,潏河的涨水大一阵后慢慢地就小了,水落石出,高家庄到秀水村出门的大人才携儿带女挽起裤腿淌水过河。

    秀水村靠近大峪水库,青山绿水,沟渠纵横,水源充沛,旱地少水地多,出产桂花球大米。因此,秀水村逢年过节待客不同于其他村庄吃臊子面,而是吃米饭,荤素菜一起上。在秀水村舅家出门,高小兵能吃到肉。刘淑贞娘家两个哥一个弟,大哥二哥分门另住,一人一院子房,弟弟过继给了秀水村邻村清水头的姨顶门立户。高小兵逢年过节到秀水村来,通常是出两家门,同样的礼兴,在大舅家吃饭的时候二舅家也叫吃饭。高小兵喜欢吃二舅家的饭菜,二妗子能把粗粮细作成好吃的味道,手艺比奶奶娘家的老舅爷还技高一筹。

    秀水村的大舅家客很多,大舅大妗子一共有八个儿女,四个女四个儿都结婚成家了。二舅二妗子一儿一女,也结婚成家了。两个舅家的表哥表姐都有了各自的儿女。在秀水村,表哥表姐的儿女叫高小兵叔叔。他们有的比高小兵年龄大,有的比高小兵年龄小,吃饭的时候,两个舅都不让高小兵和叫他叔叔的晚辈坐在一起,而是和表哥坐一桌子。舅舅和表哥喝白酒,让高小兵也喝白酒。高小兵不喝白酒,他爱喝用大曲做的肆酒,如同喝稀饭,喝两碗三碗不醉酒。秀水村靠山也靠水,物产比高家庄丰富,逢年过节待客的蔬菜样样多,其中一种像干豇豆一样粗细的干菜肉炒着特别好吃,有嚼劲能吃出一种肉味来,在高家庄吃不到。大舅喝一盅白酒,告诉高小兵,这种干菜不是豇豆,它的名字叫蕨菜,是终南山的一种野菜,每年五月份出嫩芽,他上山采摘,过了时间就干成柴咬不动吃不成了。

    在高小兵的记忆中,大舅特别和舅爷像,和舅爷一样与人和善,身材要比舅爷高大一些。母亲给高小兵说过,民国时期,舅爷和爷爷一样在尹镇开铺子,大舅在秀水村种地,当过秀水村的甲长。解放初,大舅也当过秀水村的村干部。社教的时候,二妗子当了村妇联主任,无中生有,检举大舅家私藏了一杆枪。工作组在大舅家翻箱倒柜,窨子夹墙水井楼顶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弄的鸡犬不宁。因此大舅家和二舅家虽然门对门住着,有了矛盾,弟兄俩说话,妯娌不说话,孩子们也有了隔阂视为路人,反而不如左邻右舍。

    大舅的大儿子高小兵的大表哥和他三舅同一年出生,比三舅到这个世界来的还早。两个小孩在一块玩耍,一块上的学,个头大的把个头小的叫“三爸”。大表哥从小就是一个孩子王,他的身边总围绕着一帮子同龄人,上山下河翻墙爬树掏鸟窝,除了吃饭整天不占家。秀水村靠山,草丛中多蛇,别的孩子见了蛇吐着信子,吓得不敢动弹,唯独大表哥不怕。他大胆地迎着张牙舞爪的蛇向前走去,吐着信子的蛇反倒害怕了,慌忙扭转身体向草丛中逃窜。大表哥一个箭步冲上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蛇的尾巴,在空中一抡,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蛇就乖乖的束手就擒,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才可能保全一条性命。大表哥手里拎着蛰伏的蛇和他的伙伴疯够了,到吃饭的时候,把蛇放生了,然后回家吃饭。说来奇怪,从此秀水村的蛇见了大表哥远远地扭头便逃,大表哥落了一个“蛇不咬”的名声。秀水村的大人小孩没有谁不服气,他们在稻地里拔秧插秧时,亲眼所见,地陇上盘踞着一条蛇,见人不躲挡了去路,人都不敢靠近。去喊大表哥,大表哥还没有来得及走到跟前,蛇便识趣地跑得无影无踪了。

    一九四九年割麦后,咸宁县解放了,解放军进终南山剿匪,路过秀水村,大表哥主动给解放军带路。舅爷大舅哥支持大表哥参军当了解放军,大表哥就随部队去了陕南。几年后,大表哥回家探亲,他已经当了排长,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插花回来。舅爷大舅高兴的不得了,张罗给他说媳妇,大表哥和大嫂子见了一面,亲事就定了下来,随后大表哥高高兴兴地回了部队。大表哥结了婚,大嫂子有了孩子,他的大儿子比高小兵还大一岁,大表哥便转业到了地方。先在几个公社搞社教,上山下乡调查研究。他作战时负过伤,落下老毛病不能太劳累,组织照顾把他安排到山里的一家国防保密单位做保卫工作,医疗条件好,也能发挥他的特长。

    到秀水村大舅二舅家出了门,一个星期后,高小兵接着要到清水头的三舅家出门。三舅家所在的清水头村六月二十三过会。秀水村和清水头两个村过会隔了八天。清水头村紧邻秀水村,也是潏河南岸终南山下的一个小山村。清水头村和秀水村同在潏河的上游,物产丰富风光秀丽。只是清水头村在西、秀水村在东,清水头村的地势比秀水村的地势高。秀水村的水资源来自大峪,清水头村的水资源来自小峪和洋峪。大峪小峪洋峪都是终南山的峪口,清水头村夹在小峪和洋峪之间,它的水资源更充沛,村子的四周清泉四溢,村前村后潺潺流水,小河流淌。清水头村也出产桂花球大米,还出清水莲菜。清水头村的清水莲菜和桂花球大米是咸宁县的特产,闻名西京城供不应求。

    其实高小兵到三个舅家出门,不是一个人,每一年都是和他同一个村高家庄乡高一村他姨家的老表一起去。到秀水村大舅二舅家出门,要过潏河和小峪河两条河;到三舅家清水头村出门,则要过三条河,除了潏河、小峪河还有洋峪河。

    每一年的清水头村过会的日子大多数是晴天,或是晴空万里,或是蓝天白云。要是万一遇到下雨的日子,潏河;小峪河、洋峪河三条河其中潏河、洋峪河两条河没有桥,河里发了水,河水湍急,淌水根本过不去。

    小时候,高小兵和姨家的老表一起去清水头三舅家过会,通常是步行的,十五里路几个学生不走大路走小路,边走边看,走马观花走过潏河南岸纵横的河流和田野。少陵原畔的高家庄旱地多水地少,旱地在少陵原上,水地靠近潏河北岸。一河之隔种植的农作物侧重点不同,饮食习惯也不同。潏河南岸多产水稻,人们爱吃米饭;潏河北岸多产小麦,人们爱吃面条。潏河南岸也产小麦,但是川道水地里的小麦没有少陵原上旱地里小麦磨出来的面白,也不好吃。潏河南岸的人到潏河北岸,尤其是少陵原上出门,带的多是晶莹圆润的大米;潏河北岸、尤其是少陵原上的人到潏河南岸出门,多拿的是白生生的礼馍。除此之外,点心和白酒是少不了的,其他食品和罐头量力而行可有可无,以后才慢慢兴了起来。

    清水头村的三舅家过会最热闹。三舅三妗子一儿三女,儿子精明干练,三个女儿个个身材苗条皮肤白净,瓜子脸长辫子,花朵一样好看。逢年过节到高家庄姑妈家来出门,高小兵的邻居见了,惊讶得不得了,纷纷对刘淑贞说,老刘,你这三个侄女是年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模样心疼得很。几个儿子大了的父母更是争先恐后和刘淑贞套近乎,打听大女子的情况,委托刘淑贞说媒,唯恐落在其他人家的后面。

    刘淑贞弟弟家的这三个侄女,大表姐比高小军大一岁,后头两个比高小军小比高小兵大。姊妹三个三朵金花,一个比一个聪明伶俐。就连青春靓丽的李红樱和她见多识广的母亲也双双由衷地感叹,清水头是个好地方,山乡里出凤凰,这话一点不假。高小兵的三舅是一个厨师,他家亲戚多,老小维家,七大姑八大姨过会托儿带女都来,比过年来的客人还多。日常平时,做饭是三妗子和三个女子动手;逢年过节待客,三舅亲自下厨,三妗子和三个表姐洗菜切菜配菜,葱段蒜泥生姜末辣子丝准备停当,配合三舅操作。三舅家过会的饭菜原料也和别人家的一样,一样的茄子一样的土豆一样的红薯一样的南瓜时令蔬菜,但三舅会用调和,火候掌握的好,硬柴铁锅炒菜,能吃出席面的味道。

    三舅家的客人通常是大人一小半,小孩一多半。吃饭的时候,男客女客分开坐,男客大人坐在八仙桌上喝白酒,划拳行令打老虎杠子。女客一桌也备有白酒,但喝的人少多数喝肆酒。带小孩的女客和她们家的小孩坐在低桌,小孩夹不了菜,大人搂在怀里喂给他们吃。头一顿吃了,屋外大太阳,屋内却并不显得炎热,主人不停火地收拾碗筷,张罗第二顿饭,客人们坐在新瓦房里一起交流各自夏收秋播的经验,大孩子的婚姻、小孩子的学习。第二顿饭菜比第一顿丰富,消停地从后晌午吃到日头下山,吃好了谝够了,等到天气凉快了,客人才陆续告别回家。主人送了这家送那家,老小维家姑家姨家依次送。有的送到门口有的送到村口,有的送了一程又一程。

    高小兵和姨家的老表在三舅家出门,通常是一呆一整天,一大早来后半黑回。他们会在两顿饭之间的空隙到村外的河里耍水,找一个人迹罕至的河段脱了衣服游泳洗澡。河道两边是田野,河边绿树成荫,河道里清澈的河水在大小不一的石头间流动,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偶尔还能看见一指长的小鱼出来觅食,这种小鱼特别机敏,稍有一点动静,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人小孩休想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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