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艾拉夫人的庄园（六）
最终，众人还是进入了二号房间。
当然，两位女士留在了客厅里。
本来，被吓得不轻的高子岩也连摇头不肯进去，但是耐不住谢芒微微笑着威胁道：“去，或者现在死，你选一个？”
笑容温和到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管家，很帅很贴心的管家。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的威胁，眼睛还微微闪着光。
高子岩：“……”
没得选，跟着去了还有可能完成自己的那什么主线任务。不去的话，他现在就得去领盒饭了。
顾栖腹诽道：这人正经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像带着毒的曼陀罗。
上了楼梯，来到二号房门口前，高子岩看着半掩着的房门，畏畏缩缩地不敢动，刚回了些血色的一张脸吓得惨白，像是上了一层粉。
“这……这个门，我出来前好像……好像没关……”声音带了些哭腔，全然没有之前的傲气，他哭丧着个脸，“会不会是艾，艾拉夫人进去了……”
顾栖看他可怜，好心安慰道：“她应该是受限制不能进去……也许是黄文勇关的呢？”
“……”
高子岩都被吓得快崩溃了。
“咳！”谢芒状似无意地咳嗽了一声，惊得高子岩一抖，身子没站住，就扑向前去，就把半掩着的房门推开了，整个人以五体朝地的姿势伏趴在地上。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扑鼻而来，几乎要夺走人的嗅觉。
房间里，一个黑色的斗篷身影立在床边，床上是几乎铺满了的血迹。
“哟！关门的真凶找到了。”谢芒挑着眉，看着这个疑似本局游戏的第三个高阶玩家的小男孩，瞬间有了一个猜想。
小男孩看着他和安祁的眼神，就知道肯定被认出来了，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眼神跟防狼似的。
安祁撇嘴：“小朋友，不至于这么防备吧？咱又不是坏人……至少我和我朋友不是。”
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谢芒一眼，谢芒也不生气，走上前去，径直绕过小男孩去了床边。
床上确实和高子岩描述的一样，铺满了鲜血，而且血已经有些凝固发黑了。
顾栖想起女主人曾说，不要在晚上九点到次日凌晨三点出门？现在看来黄文勇就是死在那个时候。
黄文勇是觉得不出门就不会有事吗？
天真。
都破坏规则了，不想办法找破局之法，还躲在门里，等着被吃吗？
他又想到，晚上的那个假陈天企图把他骗出房门，并不能进门。
当时应该是不到凌晨三点，因为艾拉夫人说了禁令只限到凌晨三点。
那就说明艾拉夫人其实进不来房间，那她是怎么进二号房间的？是因为黄文勇破坏了规则吗？不杀了高子岩也只是因为他没有破坏规则吗？
安祁也为这苦恼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嘴里低骂着。
顾栖只感觉不对劲，悄悄用手碰了碰安祁：“小祁，你没事吧？”
安祁像是突然醒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掏出一枚药丸吃了下去，也递给顾栖一颗。
“我小看了这局游戏的鬼怪气场……大意了。这是游戏出品的解药，西西，把它吃掉就好了。”安祁手上的是一枚椭圆形的浅蓝色药丸，泛着微微的光，一看就不是俗物。
顾栖点点头，正准备吃下去，忽然余光瞥向安祁露出衣袖的手腕。
顾栖：“！！！”
那里空空如也！
顾栖假装已经把药丸吃了下去，目光再次不着痕迹地从他光溜溜的手腕划过，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色手镯。
小祁的手镯呢？没了。
为什么会没了？不知道。
小祁说过有怪物可能会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代替掉，小祁是……那小祁现在在哪儿？
形势变得陡然严峻起来。
是和凌晨的假陈天是一个套路吗？不对，假陈天应该只是一道幻象，当时陈天就睡在旁边的床上。
那小祁应该没事……
顾栖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心，看见对面的“安祁”盯着张笑得格外灿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谢芒检查完床铺，就看见顾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谢芒笑着问道，余光瞥向一旁的安祁，倒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高阶玩家，眼光毒辣。
谢芒拿出一个小巧的熏香炉，点燃熏香，待熏香的味儿出来后，凑到安祈的鼻端下。
是很好闻的薰衣草味。
半晌，安祈的眼神突然变化一瞬，然后又恢复原样。
“哥……西西？”安祈本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看到一旁笑眯眯的谢芒，就彻底清醒过来。
“哎呀，男孩子出门在外可要保护好自己哟~”谢芒收起熏香炉，冲安祈眨眨眼。
安祈这回可没空理会他，只是心里咯噔一下，忐忑地看着他哥。
完蛋完蛋，他哥好像生气了！
……要怎么道歉啊，他从小到大还没跟谁道过歉。
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那个……西西，我错了……我不该大意的。”安祈不记得自己先前说漏嘴的事情，只当没暴露，还小心翼翼地揣着自己“弟弟”的马甲。
“嗯。”顾栖深觉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忍住不对这糟心玩意儿生气。
于是直接把脸朝向谢芒。
“谢先生，这次谢谢你了。”顾栖干脆利落地掏出那张武器卡，是谢芒给他的，“你也看得出来，我是新手，没什么家底，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个了……还请见谅。”
谢芒眼神玩味地盯着面前的卡，准确的说，更多的是在盯着那只手。
白皙，修长，却看起来很有力量，淡青色的筋隐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很是赏心悦目。
下一秒，谢芒就笑了笑，说：“小赵先生，这就不必客气了吧……实在不行，就交个朋友的事儿……”
谢芒转身去找陈天，摆了摆手。
顾栖不愿欠他人情，正欲追上去，就听谢芒远远抛来一句：“小赵先生要是真的想报答，出去了请我吃个饭吧。”
也听得出来谢芒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面过多纠结，顾栖只得作罢。
陈天偏了偏头，看着谢芒：“江哥？”
谢芒快步走着，眼神直视前方，嘴角稍稍勾起，道：“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鬼！
陈天在心里疯狂吐槽。
顾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还是肝疼。
其实那一瞬间，顾栖只是担心，但事情解决后，生气的情绪就返上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栖暂时不太想理自己的蠢弟弟，就走到小男孩身边，半蹲着身子，和小朋友平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虽然小男孩表现得很冷静，也能说明他不是一般人。但他确实还是个小孩子，顾栖的语气就不自觉温柔下来。
顾栖只觉得自己周身的气息都神圣了起来——是圣母的气息。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他，又触及他眼里几乎溢出的温柔，犹豫了一会，还是紧闭着嘴不说话。
顾栖半蹲着，试探地伸出一只手，见他没有反抗，就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
“小朋友，哥哥也帮不了什么，请你吃糖吧！”顾栖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他父母十年前不小心流掉了一个孩子，顾先生和安女士伤心了好一阵子……
顾栖想：如果那个孩子长大了，应该和这个小朋友一样大吧。
小男孩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缓慢地点点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顾栖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把糖——这是在进游戏前揣兜里的，一把奶糖。
小男孩没有伸出手接，顾栖就放在他旁边床头的桌子上，道：“请小朋友吃糖。”
顾栖不知道小男孩是高阶玩家，可一旁的安祁知道他的底细啊！
如果是用了变形卡——这幅小孩子的外貌是变化出来的，那都还好，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不认识也可以少打交道啊。如果不是，那他脑海里就只剩一个人了——暗夜杀手。
先前犯过一次蠢，着了怪物的道儿。
这次可不能再犯蠢。
安祁也顾不上他哥在生气，就急忙把他拉到旁边，说：“哥，这娃很危险的，你小心一点。”
安祁虽然是个不怕事儿的，但是他担心他哥的安全啊！
最起码……起码也得等他哥成长起来。
虽然安祁声音已经尽量压低了，在场的高子岩肯定没听到，但是高阶玩家的身体素质一般都经过了强化，感官也有大幅强化，乔书楠肯定听见了。
顾栖抿了抿唇，他倒真不是意气用事。
他能看得出小男孩虽然眼睛一片漆黑，但是直觉眼睛深处依然有光。
他不能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变成无情甚至麻木的游戏机器。
“小祁，我相信他不会做什么的……他的眼神很纯粹。”顾栖再三思考，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虽然他知道这样有点太过烂好人。（甚至圣母：）
反正，又不深交。
安祁很想吐槽：对不起，我只能看出黑漆漆的距离感……再说了，哥你什么时候变成看人大师了？！
“小朋友，我们先走了。”顾栖回头跟乔书楠打了下招呼，带着安祁走了出去。
线索还是要找的。
跨出门的那一刻，一声清脆但仍带有些稚气的声音传入顾栖耳中：“乔书楠。”
顾栖回头，倒是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这个才及他腰的小男孩。
“我叫乔书楠。”
顾栖点点头，道：“我是……你可以叫我西西哥哥。”
差点顺嘴甩出“顾栖”两个字，他现在可还是披着“赵西”的马甲。
乔书楠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待两人离开，乔书楠的目光奶糖从阳光照亮的门口移向一片漆黑的角落，又移向铺满血迹的床，最后停在了床头柜子上的一把奶糖。
看了半晌，他眼里飞速地划过的一道光，转瞬即逝。
他拿过一个，剥开糖纸，一股浓浓的奶味儿散出来。他把糖塞进嘴里，细细地品味：很好吃。
他歪了歪头，思考半天，从斗篷里拿出手——极其苍白且瘦弱的手，把剩下的糖揣进兜里。
嗯……奶糖，真好吃……
走廊上，安祁不解地看着他哥：这人平时理智得很，这回咋就这样了呢？好好的一个年轻人……
顾栖也没再解释，第六感这个东西吧，也很难说清。
一通操作下来，顾栖也熄了火。
他也没打算继续跟安祁算他被暗算的账，只叮嘱他下次小心些。
“现在，我们该去哪儿搜查？”顾栖也没个头绪，说去阁楼吧，谁知道婴儿什么时候会杀人？去花园吧……对了！
顾栖偏过头，看了看花园里，阳光灿烂，一丛丛的迎春花随风摇摆着。
又是迎春花。
迎春花，是……春天吗？
“哦！对了，谢芒提醒说要咱去趟阁楼看看，但是要找适当的时机。”顾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陈天的话，复述给安祁听。
“嗯，我对适当的时机倒是有了个猜想……只是，试验的危险性很大。”安祈沉思道，“多带些护身符吧……对付新手boss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顾栖点点头，应了声好。
安祁继续道：“是这样，我觉得……”他同顾栖完整地讲了一下他的猜想，顾栖点点头，“很有道理……只是，缺乏实践验证。”
安祁自信地笑了笑：“哥，有我在呢！”
自信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王，面对困难没在怕的。
“那……明儿试试。”顾栖笑着点点头，很满意安祁现在自信的状态。
弟弟就应该是个阳光快乐自信的孩子，无忧无虑，而不是整天坐在研究所，拧着脸写代码、还原副本数据。
两人合计一番，还是去了花园。
花园里的迎春花开得更茂盛，随风摇摆着。
安祁突然靠近一片迎春花，说：“西西，你看……那是什么？”
手指着迎春花最茂盛的地方，土没有翻新的痕迹，但是有一块并没有长出迎春花，像是……畏惧着什么。
周围的茂盛迎春花像是为它打着掩护。
安祁皱着眉，就听他哥在旁边叨了一句：“这是谢顶了？”
“……”场面就非常的不严肃。
顾栖看了看安祁无语的表情，缓慢地眨着眼：有，哪里不对吗？
“去挖挖看？”不知何时出现的谢芒对两人说道，金丝镜框端端正正地戴在他脸上，身后的发丝不知何时扎起来了。
一阵风吹过，少许散落在外的半长发，随风轻轻飘动着。
真是个美人。
顾栖这样想着，他自诩不是什么颜值主义，但是眼睛不知怎么的就移不开了，漆黑清澈的眼睛清晰地倒映着美人的映像。
美人冲他笑了笑，眸子半阖，又长又翘的睫毛很吸人眼球。
“小赵先生？”谢芒微微一笑，金丝镜框后的眼睛闪了闪，带着细碎的光芒。
一旁的陈天面无表情，内心疯狂diss自家老大：救命，江哥怎么又开始了！
顾栖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看了谢芒一眼：“抱歉……谢先生很，很好看。”
丢死个人了！活了二十几年了，咋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还直勾勾盯着人看，不礼貌不礼貌……
谢芒笑，“客气了，小赵先生也很好看。”
安祁&陈天：“？？？”
安祁只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连忙打断，说：“谢先生刚说去挖，挖什么？”
谢芒抬起眼，“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