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他居然如此平静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林可馨轻轻垂下眼睫，也笑了。
真好，这样真好。原来，她和慕景宸也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也能像朋友一样开玩笑。
原来，面对她的时候，慕景宸也会笑。
瞬间觉得自己和慕景宸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林可馨心中渐渐被一股甜蜜又满足的情绪充盈。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慕景宸太温柔太感性，也许是这次回来的心态不一样，林可馨总觉得慕景宸对她比以前温和了不少。所以，她鼓起勇气说：“有时间，我们也去那片草地上躺一躺吧！”
林可馨的话在瞬间勾起了慕景宸内心最深处的忧伤，他的目光倏地从窗户上移回来，炭火般落在林可馨的侧脸上，冰冷的声音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这辈子只和一个人一起躺在草地上过……”
本来还想说“林可馨？你到底还要装多久？你到底准备忘记我多少年？”，可是，才说到这里，慕景宸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的话音猛地顿住，然后，沉默。
林可馨说出那句话等同于向慕景宸表白，一说出来，她就赶紧垂下头，再不敢从眼角余光看慕景宸，也不敢说话，即便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但她却把耳朵竖得直直的，一点儿也不敢错过慕景宸的声音。
可是，等来等去，慕景宸半天都没有吭声。她迟疑一下，还是悄悄侧过脸，从眼角斜睨他。
慕景宸根本就没有看她，鸦翅般的长睫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是很显然，他此时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
他是，生气了吗？因为她狂妄大胆的提议？
刚才慕景宸脱口说，他这辈子只和一个人一起躺在草地上过。像慕景宸这么冷的性子，那个人一定是他深爱过的女人，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激动是吗？
原来，他以前是有过爱人的啊？
想想也是，慕景宸都二十七岁了，有什么理由还没交过女朋友？能让慕景宸念念不忘的女人，一定是璀璨耀眼、出类拔萃的吧？就像放在珍贵盒子里的钻石，属于无价之宝。而她，不过是一株可以任人践踏的野草，拿什么去和人家比？
林可馨才跃跃欲试的心，瞬间沉下去，又和之前一样，卑微得如同慕景宸脚底的尘埃。
慕景宸垂下眼睫不看林可馨，完全是因为自己突然失控暴露心思，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从来都是冷静强大的，极少情绪外露，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林可馨面前他就像个毛头小子般冲动不已。方才，甚至有种把胸膛剖开，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的冲动。
这样的慕景宸如何掌控全局，怎么配当景辉集团的总裁？所以，自知失言之后，慕景宸本能地选择了沉默。
但很显然，他的话以及沉默，让林可馨十分难堪。她的脊背再度挺直，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他的胸膛。明明依然在他的怀抱中，却和他硬生生隔开成两个世界。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慕景宸，抱住她，将她搂紧，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哪怕只说一句“那我们明天就去躺一躺”。但是，看着林可馨绷紧的身体，以及脸上迅速露出的疏离又公式化的讨好笑容，慕景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给她包扎好了手指。放开林可馨，慕景宸从大班椅上站起来，随手拿起书桌上的烟，点燃一支，走到窗前默默吸着。
指间的烟燃到一半的时候，他才问：“你那天要跟我说什么？”
慕景宸突然把她放开，林可馨就僵硬地站在书桌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此时慕景宸突然问出这句话，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总不能说，那天晚上自己跑回来，是准备跟他谈离婚，而今天回来，她又改变了主意，不想离婚了吧？
是的，尽管知道慕景宸心中有着深爱的女人，尽管她爱着他，但他爱的人不是她，林可馨还是不想离婚。那个女人只是个过去式，她才是慕景宸的现在式，或许还是将来式。不是吗？
咬了咬牙，林可馨厚着脸皮说：“没想说什么，好久没有回来过，不知道你怎么样。总想到上次在景辉集团你的休息室里，好像看到过你的胃不太舒服，所以就想回来看看你。”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慕景宸的意料，他原本问出这句也是不想继续逃避下去。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拿回主动权。慕景宸甚至想好了，如果林可馨提离婚，他就用强硬的方式给她怼回去，反正他和她之间由他说了算。
他没想到林可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慕景宸的眼眸黯了黯，强忍住扭头去看林可馨的冲动，他又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林可馨正在懊恼自己怎么会提到景辉集团的董事长休息室？这种时候提那件事，就像是专门提醒慕景宸不要冒犯她一样。所以慕景宸突然反问出这么一句，她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底气不足地说：“我是你太太，关心你是应该的。”
这句话实在太冠冕堂皇，听到慕景宸耳朵里简直是讽刺，才涌上心头的感动和喜悦瞬间一扫而光，慕景宸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既然你知道自己还是我太太，就不该胡思乱想，也不该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慕景宸所谓的胡思乱想，是指在林正国家参加晚会的事情，而他说的不该做的事情，自然是指离婚协议书。
可他说得太晦涩，林可馨完全没听懂。甚至听到林可馨耳朵里，完全变成了其他意思。
强迫自己忘记红番区娱乐城和徐子阳发生的一切，林可馨鼓起勇气看向慕景宸。
“我……我那天晚上去何院长家参加舞会，遇到何医生了……”
见慕景宸没有半点反应，林可馨以为他没听懂，又解释道：“是何灵医生。”
“她是清远的妹妹，从小跟着我和清远一起长大。”慕景宸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已经知道了……”林可馨的脸颊不由自主就红了，而且，伴随着脸颊上的升温，她的脖子也开始一点点变得滚烫，“我……那天还见到了她的丈夫……”
这话终于让慕景宸缓缓转身看过来。似乎觉得有点可笑，他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往上轻轻扬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林可馨的脸更红了，她觉得，慕景宸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他现在，就想看看她有多尴尬。
想到自己那天伤心欲绝地跑掉，然后一个人在地下交易医院瞎转悠，眼睁睁看着慕景宸和何灵一起坐车离开，觉得世界末日都要到了的情形，林可馨羞愧得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慕景宸并不逼她，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他平静地说：“关于那天的事情，你就没有其他想要问我的？”
“有！”抿了下唇角，林可馨小心翼翼地说：“我想问你，那天，和我在顶楼一起的客户，是不是你！”
“你说呢？”慕景宸再度转身看过来。
明明是不答反问的话，他却说得极其平静，就好像事情本来就该这个样子发展，又好像他早就猜到了林可馨会来问他似的。
林可馨想过一万种跟慕景宸谈这件事情的情形，甚至在去何家参加舞会之前纠结难过得都要死掉，但她就是没想到慕景宸会这么平静。
实在恼怒他这样的平静，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说：“既然那天就是你，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有否认吗？”
理所应当的反问，自信满满又不动声色地逼迫。林可馨一噎，瞪着慕景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确实，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正面问过他。就算那天急急忙忙想去证实，她也只是打算揭掉慕景宸下巴上的创可贴，根本就没有勇气张嘴询问。
但那也不是她的错，慕景宸当时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问出口好么？
想了下，林可馨又说：“既然就是你，你为什么还要让何医生把我的眼睛蒙上？”
“你觉得，看见妻子去做那种事情，我应该很高兴？”目光阴晴不定地停留在林可馨的腹部，慕景宸的声音变得有点冷：“而且，你认为，在床上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是很荣耀的事？”
“我……”林可馨哑口无言。
慕景宸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细细品味，真的不是滋味儿。
他是丈夫，她是妻子，丈夫和妻子应该心有灵犀，应该熟悉彼此的习惯、脾气性格，还有身体。可她对他，似乎真的不熟悉，不管是习惯、脾气性格还是身体，都不熟悉。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丈夫看待过，她不过是慕景宸发泄的工具，而慕景宸，不过是她的自动取款机而已。
林可馨一直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反正慕景宸也从来没有当她是妻子。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多么悲哀。
不管六年前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管红番区娱乐城那晚自己跟徐子阳如何疯狂，对于她来说，都是空白，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记住。偏偏真正记住的，只有慕景宸。她的认知里，慕景宸居然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哪怕他每一次对她都是用强，哪怕每次他都把她搞的遍体鳞伤，她能接受的，居然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