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五年冤屈
寅时四刻,在日出的前夕,辛勤劳作的兽人已有部分动身准备今日的活计,而心怀不轨的兽人通常也会在这时候行动。
一伙鬼鬼祟祟的兽人出现在风雪交加的雪凛馆前方,他们身手矫健地从树林中穿梭。有一个兽人首先冲进了雪凛馆,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接着每个人都按着固定的时间进入了雪凛馆。
与此同时,在天台上张大嘴巴,于躺椅上睡相极其糟糕的风间也醒了过来,不过他可不是主动醒来的,他是被左手抓着的羽毛电醒的。
风间扣好短袖衬衫上的纽扣,睡眼惺忪地嘀咕:“什么破羽毛还能漏电……”
下一刻,羽毛散发出了危险的红光,风间还未来得及反应,破破烂烂的羽毛便将一幅画面印在风间脑海里。
“什么东西……?!”
风间猛地坐起,他使劲儿揉着自己的脑袋,随后他紧握羽毛,闭上眼睛。
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出了雪凛馆一层的景色,十几名穿着黑衣带着面罩的强壮兽人就站在一楼的大厅里。
“嘿,老大,情报是对的!所有北境翼族的兽人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全部从布吉岛上撤离了,回北境去了!”
“闭嘴!小点声,保持警惕!”
“老大,没必要了吧,若是雪凛馆内还有别人,我们闯入的情况早就被结界捕捉到并传递给守卫了,你看我们就站在这里也没有人来,这下可以大赚一笔了!”
风间惊讶于实时的声音也能传递进自己的脑袋里,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接收到这群人闯入信息的倒霉蛋。
“我这是,又摊上事了?”
风间满头大汗睁开眼睛,在注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后急匆匆跑到自己的卧室,抱走雪狐毯,他走到门口之后发现自己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了。
风间小心翼翼向外张望,他发现雪凛馆内现在所有的房间的门全部都打开了,而他即使将一块木板似的门关上,也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情况,闯空门的?是强盗?!”
风间抓紧羽毛,又一溜烟跑回天台,再度握紧羽毛。
“小良和二宝探查回来了,他们在雪凛馆馆内只发现了一股没嗅过的气味,他们分不清属于哪族兽人的,不过这股气味很弱很淡,可能气味的主人昨天就离开雪凛馆了。”
“很好,不要走漏消息,不要把面罩取下来,不要用名字称呼同伴,我们抓紧时间搬,能搬走多少东西就搬走多少东西,快快快!”
风间分不清谁在讲话,十几人每个兽人的身躯都比他强壮,虽然其中有几个比他矮的身影,但身体的轮廓也是风间比不上的。
领头的兽人说完后,这十几人十分默契地四散开,其中领头的兽人带着两人直奔五楼。
风间闭着眼抱怨道:该死该死该死,倒霉透了!这楼里就没什么安保系统吗?!”
脑海中雪凛馆的三维图瞬间缩小到足够风间看清全貌后,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点缀在雪凛馆之上。
“这是什么?这就是安保系统?”
风间的意识转向连接四楼与五楼的楼梯,光楼梯上就闪烁着五个红点。
“但是怎么启动……”风间说完后,一股暖意便再度从羽毛中侵入身体。
不同于昨天的第一次尝识,风间这次很清楚得感觉到这股暖意在自己的血管内流动,但抵达肩膀处时,仍与昨天一样分成了两股,一股继续沿着血管向躯干流动,另一股则顺着神经冲向大脑。
风间睁开眼睛,滴答滴答的血珠从他的鼻孔里流出。
不止鼻孔,这次风间的双耳也流出了鲜血。
剧烈的眩晕感让风间松开了羽毛趴在地上,他晃了晃脑袋,发现血在他松开羽毛之后就停住了。
“该死该死,又是那什么血气吗?没修炼过血气就无法使用吗?!”
无力感遍布风间全身。
“起码也给我点防身的东西啊!”风间懊恼不已,但当他抬起头时,看见躺椅下面黏着一个盒子。
风间将希望寄托在纸盒子里,他将纸盒拿出来,直接撕开之后,愣住了。
银色的光泽,黑色的握把,圆形的出口。
“……手枪?”
纸盒里的东西是一把手枪,以及一份说明书。
“这可怎么办,我从来都没……”即使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枪械,风间仍敏锐地察觉到手中的东西或许并非手枪。
这把手枪的重量,比风间的羽毛还轻。
“啧,没时间了。”
使用羽毛发现盗贼的老大已经带人登上了四楼与五楼的楼梯后,风间打开说明书。
“暗器——索命铳,编号sm73-668,长灵族出品——”
风间跳过了这些废话,快速翻页。
“——可将体内血气凝聚收缩在索命铳内打出,也可自行配备会使威力大大幅度减少的火药子弹,注意索命铳最多只可容纳十二枚子弹——只需按下扳机发射即可,无需开启任何形式的保险措施——”
其余还有几十页的重要警告都是废话,风间握着索命铳,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购买人——北境翼族,李惇昰。是你留在这里的东西吗?多谢,我现在必须要借用一下了。”
手中有了武器,风间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风间闭着眼睛思考:“冷静,冷静,冷静,呼……现在不是手无寸铁的情况了,虽然不知道这枪里有几颗子弹,起码是有了反击的机会,好好想想,不要着急……”
抵达第五层后,盗贼的老大独自一人冲向风间所在的房间。
下面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和砸门声,风间在一阵头脑风暴后,心中有了没底的计策,他拿起身上的雪狐毯直接擦掉了地上的血迹,随后拿着羽毛和枪,将雪狐毯染上血迹的那一面朝里,披在身上,以悠闲的姿态躺回了躺椅上。
盗贼的老大踏上了楼梯,风间不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这雪凛馆,阁下可还玩的尽兴?”
“?!谁!报上名来!”
盗贼的老大听见从天台传出的声音,掏出腰间的砍刀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天台上。
风间在内心大叫:这什么变态的弹跳能力啊?!能一下跳个五米高还能平稳落地的!脸上却是面带微笑,一副平淡的神色。
对面的老大瞪着眼仔细观察起了风间,他方才其实是打算一刀将天台上的人的头给砍下来,但在过程中他并没有感受到术士的发动,存在感过于稀薄让他一时间放下了杀心。
待老大落地,看到躺在椅子上吃着水果,视他为无物的人之后,老大庆幸起刚才的自己没有动手。
面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兽人明显有着非常强硬的后台,稀少的雪狐毯就比他这一身衣服加上身家性命的武器都要昂贵,还有雪狐毯内的奇装异服更是突出了一个休闲,这人明显就是来雪凛馆度假的,而住的起雪凛馆最顶层的房间的人,都是和各族族长颇有渊源的兽人,绝对不能随便下手。
这是利弊的权衡,而让老大不敢擅自行动的,是风间露出来的手里握着的羽毛,以及藏在雪狐毯里的那只手。
“无需那么拘谨,来,放松点儿。”风间笑着说道,盗贼的头领只要自己陷入多疑的情绪里,那么自己便可以一枪不开保住姓名。
谁让自己是所谓珍稀的变异物种呢,就算被卖了也得看品相吧,那对方还不得好吃好喝给自己供着?风间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盗贼的头领伸手接住风间扔过来的一瓣西瓜,两口啃完后往旁边一扔,继续死死盯着风间,也没有收刀的打算。
就在风间被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对方先开口了:“还未请教阁下的由来。”
“我的由来?怎么,你说不得我就能说得了?”风间嗤笑一声,内心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个挑衅般的动作。
“我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为求生计才迫不得已来到四大族的地盘,希望阁下能放我和我兄弟一条生路。”老大用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绿色眼眸,哀求般看向风间手中的羽毛,但眼底的凶狠并没有彻底消失。
……好像装过头了,风间没想到这羽毛有直接决定他人生死的能力,而事实上风间根本就使用不了。
“……不,无妨,我其实并不是北境翼族的人哦,这羽毛虽然是在我手里,不过可并没有什么力量哦?”
“——吼~”老大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直被试探的话,拆穿之后风间肯定跑不了,风间选择的救生绳并不是手中破烂的羽毛,而是身上披着的雪狐毯。
“不过,我也和别人一样看北境翼族很不爽呢,你和你的手下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吧,我才不在乎那些财物,反正无论是什么东西,我家的熊老爷都会给我买到手。”
风间慵懒地说着,将羽毛放在一边,摆出一副爱惜的姿态摸了摸自己的雪狐毯,而随着他的摆动,另一只手握着的枪也露了出来。
老大看得眼睛都直了,惊呼道:“这是长灵族的暗器?!竟然能把长灵族的暗器搞到手——”
在风间惊愕的目光中,老大直接将头罩取下,露出了沧桑的一颗狼头。
“我名为恒阳,这诚意足够了吧?”
“不是,你等一下,你自报家门还把脸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人灭口了吗?”
风间紧张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
见枪口指向自己,恒阳连忙将手里的刀扔到旁边,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只是表明我的身份,我没有恶意,还请小兄弟为我申冤啊!”
“我?我要如何替你申冤……”
“不是的,是请小兄弟背后的熊老爷替我申冤!”
“这个……一个胖子商人能怎么为你申冤……”
胖子商人?恒阳虽然激动不已,还是在心中一合计。
和熊族族长关系匪浅的必然是熊族的八大家,而在其中经商出了名头的只有风见家与谷荒家,但风见家的势力范围并没有发展到布吉岛,那么眼前这个小兄弟的背后就只能是谷荒家的某个老爷了。
“斗胆问一句,是熊族那个善于用火的谷荒吗?”
“你知道谷荒离啊?看来熊老爷还是个名人呢。”风间佯装镇定,之后他恨不得给说漏嘴的自己一巴掌。
“谷荒离,谷荒离……原来如此,若是谷荒家的老爷的话,能做到!我被下了禁忌,所以不能说多余的话,请小兄弟前去打听我恒阳的记录卷宗,我已背负十五年的冤屈了!”
“你是说,你这十五年来都没尝试过自己洗刷冤屈?”
“并非如此!多年来我一直在尝试,但没遇到一个好人呐!现在我不仅被下了禁忌,更是被迫与那贼人签了卖身契,我身不由己啊!您作为谷荒离的男宠,一定能体谅我的这份心情吧!?”
“什么男宠!不要乱讲话,我体谅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间被电得口齿不清,等电流停下之后,风间才发现是不知何时又拿在手中的羽毛发出的。
与此同时,恒阳似乎是嗅到了什么,迅速地捡起刀戴上面罩,杀气腾腾冲下了楼。
“又电我,又电我!”风间将羽毛狠狠摔在地上,又不甘心地拿起,闭上双眼。
意识来到一楼,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已经鲜血遍布,站在大厅中央正在啃食残肢的兽人站起身,通红的双眼散发着疯狂的气息。
风间看着那两双眼睛,意识到那与恒阳这种只是偷盗的小偷小摸不同,那是饥饿的眼神,那是嗜血的眼神,那是……
“会被吃掉……?”风间看着被撕咬的兽人残躯,发出由衷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