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褚元绯一
我叫褚元绯 ，生在大庆国的京城。
我们褚家是个小世家，祖上曾出过一个皇后和一个丞相，昌盛时还出了好几个状元。
可惜，到我阿爷那一代时，已经差不多都败落完了。
我是我爹娘第一个孩子，因为出生当天夕阳照得天空绯红一片，爹娘给我取名元绯。
我在家里无忧无虑成长着，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爹来我和娘的院子的时间越来越少，阿娘的眼泪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娘看我的眼神没有了温柔，都是恨意。
终于有一天，她问我，为什么不是男孩儿。
那时候我五岁，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只是呆愣着，任由她掐了好几下。
夏日的蝉死命地叫着，我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阿娘，我好像失去了我的阿娘。
六岁那年，我偷偷到书舍外听夫子讲课。
褚家虽然只是个世家，却从没有给女孩子启蒙教学。
都是让自己爹娘教导，只集中教导一些歌舞礼仪。
我觉得歌舞礼仪没用极了，还不如多识字练习些武功。
女子在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容易。
若是不会这些，哪天自己的夫君给了张休书，让自己盖手印都不知道。
我学了很多东西，觉得我们褚家这一代的儿郎们实在是愚笨不堪。
夫子讲过几遍的东西，都记不清。
整个褚家都有一种腐败的气息，令人觉得压抑无比。
也是我六岁那一年秋，我阿娘生下了我的弟弟，小名叫秋虎。
他生得壮实，小小的拳头，力气也是不小。
我摸着他的手，觉得柔软极了，不由得笑了笑。
可是阿娘一回来看见，就让人把我带出了她的房间，给扔到了院落里。
我不明白，阿娘为何会讨厌我。
年冬，我的大堂姐被一纸休书给休了回来。
她面如枯槁，一直哭哭啼啼，阿爷嫌她晦气，让人把她送到了庄子上自生自灭。
除夕那夜，庄子上的下人来报，说大堂姐悬梁自尽了。
阿爷当场摔了个杯子，淡淡地说了声：“找个地埋了。”
我看向大伯和大伯娘，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明明我曾经看到他们对大堂姐百般呵护。
她的死，他们却毫不关心。
我又看向我的爹娘，只见他们正逗弄着弟弟，连头都不曾抬起来。
我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我以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八岁那年，四堂姐随她爹娘外出去寺庙祈福上香的路上，被歹人掳走了。
幸亏有一个猎户身手不错，救了四堂姐，不然四堂姐不知道会被卖去哪里。
但仅仅因为被猎户碰到了手臂，四堂姐就被迫嫁给了猎户，明明四堂姐和她的未婚夫还有一年就可以成亲了。
四堂姐被匆匆嫁了出去。
出嫁那日，家里没有宴请宾客，只是四堂姐的院子挂了几条红绸。
四堂姐的嫁妆也从原本应该有的十二抬，减少成了两抬。
我握住四堂姐的手，四堂姐看着我，忽然掉出了眼泪。
她凄然一笑：“我的未婚夫婿昨日派了小厮来，要走了我们的婚书和定亲信物。”
“我原本以为他是爱我的，我还给他去信，让他来救我。”
“也许，嫁给猎户也比嫁给他要好些。”
“元绯，我走了。”
我看着四堂姐一身红嫁衣，自己迈出了褚家的大门。
事后听爹娘议论，说是如果那猎户已经成亲了。
四堂姐当众被人看到猎户碰到了她的手臂，等待她的只有沉塘。
我看着前面的十个堂姐，或被嫁出去联姻，或被卖给富商换取钱财，支撑褚家的门楣。
我知道，再等不久，就要轮到我了。
我想跟弟弟打好关系，想要以后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可惜，或许我的亲缘浅薄，弟弟并不喜欢我。
他和爹娘一样，无视着我的存在。
我十岁那年，年冬。
我做了一个荷包，想要交给阿娘。
可是，我饭间忘了，于是我折返回去。
走到阿娘房门外，我听到了阿娘的笑声。
可之后的话，却让我心寒。
阿娘说：“可惜，元绯长得不够好看，只是清秀之姿，嫁不得富商，也嫁不得那些学子和其他世家。”
阿爹说：“我记得，钱家的十二爷还没有娶妻？”
阿娘：“那人不是经常去小倌馆嘛，他可是喜欢男人的啊。”
阿爹：“喜欢男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生儿育女？”
阿娘：“也行，想来钱家为了补偿，肯定会多给些聘礼。”
“到时候，我儿就能有更多的钱财买你喜欢的玉石名画了。”
弟弟：“好啊，赶快把姐姐嫁出去吧，我最近刚瞧上了一个蛐蛐儿，它可厉害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个院落的。
出院落的时候，还刚好撞到了偷懒没有守门的婆子。
我回到自己的院落，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趁着夜色，趁着天冷，大多数下人都在偷懒，匆匆离开了褚家。
我想我可以去京郊投奔四堂姐去。
可我刚出褚家没多久，就被人捂嘴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