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斐,你怎么好意思如此狗血
学校的婚礼结束,下午还要去酒店招呼各路亲朋好友。商卓是本地人,而且家族庞大,亲戚朋友商业伙伴什么的都趁此巴交一番。而晓筠是外地人,所以来的娘家人并不是很多。
小溪终于明白为什么会传说“伴娘团是婚礼上另一道靓丽的风景”了,各种被搭讪啊,各种被敬酒啊,各种被“调戏”啊。然后喝疯了的沙沙和文君不甘心伴娘被调戏,咋咋呼呼地招呼班里二十几朵金花去调戏伴郎团。感觉,外院的脸都被她们丢尽了,系主任也在的好吗。
换了一身红色修身旗袍的晓筠和商卓游弋周旋在各人群里,淡淡地笑,礼貌地笑,嫣然地笑。果然是嫁人了的女人啊,这么快就有了持重的样子。
因为酒店就在学校的附近,所以他们很放肆地闹,很放肆地把酒当白开水喝。小溪记得靳成曾经说啊,女孩子不能喝那么多酒的,女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阿成你骗人,喝酒哪有什么不好,就算喝了那么那么多酒,我还是那么那么清晰地记得你的眉,你的眼,你的唇角啊。
小溪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店,一屁股跌坐在酒店门口的大理石阶上,毫无形象地对着白色石柱子上的浮雕人物,一口一口地呼着酒气。然后,迷离的醉眼中,她看到了靳成,看到了蹙着眉眼的靳成。哈哈,他身边还有一个比他帅一百倍,比他有魅力一百倍的外国帅哥。
小溪霍地站起来,冲那外国帅哥热情地招手:“hi,my name is xiaoxi……”然后就晕倒在靳成的怀里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湖蓝色的玻璃窗,柔和地洒在坚实的红木地板上,以及站在窗边欣赏窗外风景的人的脸庞上。窗外的不远处,是一片海滩,沙子细腻柔软,海水幽蓝如外国小朋友清澈的眼睛。沙滩上,几个稚嫩小孩拿着小铲子堆城堡,步履笨拙。海水拍在沙滩上的声音,小孩欢笑的天籁声音,海鸥低鸣的声音,交汇成了一首美妙的曲子,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小溪翻了个身。隔夜的酒精在身体里发酵,让她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眼睛眯开一条细小的缝,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背影,沐浴在阳光里,熟悉的洁白衬衫,熟悉的坚挺脊背。
“阿成……”
背对着她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隐藏在眼底让人不易察觉的落寞转瞬即逝。
“醒了么?”一如既往沉稳低厚的声音,却不是靳成的。
“高斐?”终于看清他的面孔。
“嗯。”
小溪坐起身来,有瞬间的记忆缺失。不是靳成?可是昨晚她看见的明明是靳成啊,她还记得他身边的外国大帅哥,她还冲那帅哥招手来着。她明明是晕在靳成怀里的啊,甚至,他抱她时粗糙手指拂过她蝴蝶骨的触感,都还依然清晰在背。为什么一觉醒来,却是在高斐的房间里?
“我怎么在你这里?”小溪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如水。她昨天的小礼服没有被换掉,只是一晚的辗转,已褶皱凌乱不堪。
小溪放下心来,看来她是一个很有素质的醉鬼,没有在迷糊中吐人家一身赃物。
“你昨晚喝醉了!”
哦,她昨晚喝醉了,所以她看到的靳成,不过是她心心念念的臆想。是啊,靳成在婚礼上就淡漠地走了啊。
“有没有头疼?”高斐走近她,满眼的温柔。大概只有在小溪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吧。
“嗯,头很疼,口很干,我想喝粥,用瓦罐细火慢熬的那种小米肉粥。”小溪重新躺回床上,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样熟悉。她喝过高斐家的小米粥,那味道美得简直让人想连自己的舌头都吞掉。
“可是李阿姨不在。”
“那你可以不可以……”
“我不会!”高斐摊摊手。但是为她,好像可以尝试一下。“我试着去做一下吧。”
高斐看到了她只留在被子外面的小脑袋眉开眼笑。怎么有种着道了的感觉?
小溪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眯会,然后一觉醒来就可以喝到好喝的小米粥,再好不过了。
高斐却突然把他的大脸凑到她眼前,满脸的戏谑。“任小溪,这么惬意啊?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家的大床了啊?”
“呃,还好。比我家的要逊色一点点。”说着就背过身去,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
高斐很挫败,他居然在他们之间掀不起任何一点点暧昧的气息。还是出去给她熬粥吧。
再次醒来时已近中午。
高斐倚靠在床边的墙壁,双手抱胸,似在陷入无限的沉思,又似在专注地看着小溪的脸。
“粥做好了?”
“嗯,起来洗簌一下就可以吃了。”
小溪坐在高斐卧室的地毯上,仰头舔尽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昨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又空腹喝酒,她真是饿极。
“嘻嘻,好喝,你手艺也不错嘛。”小溪满足地舔了舔嘴巴,满脸堆笑,顺便拍了下马屁。
如果他告诉她,他有打电话给佣人李阿姨,每一个步骤都是在李阿姨的督导下完成的,她会不会像以往一样又对他嗤之以鼻?
“那什么,高斐,你咋还不娶妻生子呢?叔你应该也三十岁了吧?孔子曰,三十而立啊,三十岁了就要成家立业啊,你要认真听老孔的话啊。”小溪吃饱喝足,无所事事,望着高斐空荡的大房子,开始念念有词。
“我还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么说有结婚的对象?”小溪敏感地抓住他话的重点,把脸凑到他眼前,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高斐忽然有瞬间的不适应。她的脸近在咫尺,灵动又俏皮,胸前的春光含羞遮面。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由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美丽女人。
“小溪,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你未婚夫,你信不信?”高斐望着她,很缓慢地说,眼底里却是不为人知的伤楚。
小溪愣了下,立马张开血盆大口,气吞山河。“高斐,我是你大爷,你信不信!”
“小溪,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夫!”高斐依然平静认真地说。他原本不想用家里老人的约定来强迫她的,然而早上她醒来那一声轻轻的“阿成”,刺得他的心鲜血淋漓,疼痛不堪。原来,不管他离开她多久,就算在睡梦中,她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依然是那个人!
“你认真的?”小溪看着他的眼睛,也开始紧张起来。
“嗯,这是我们两家人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事。”
有一天啊,家里的老头儿叫住了他,淡淡地吩咐,斐儿啊,择个日子去把老任家的小孙女娶回来吧,那语气就像在说,斐儿啊,去菜市场买把白菜回来吧。高斐当下吓得不轻,活了二十几岁,居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门娃娃亲!可是震惊之余,无可否认,更多的是窃喜。如果她的心还暂时无法回到自己身上,那么,他不介意用另一种方式将她留在身边。凭什么她可以在他身边来去自如,而他不能!
小溪像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张嘴笑得更欢畅了。“高斐,你是我哥好吧!哦不,你是我叔啊!”
高斐一把抓住她光洁的臂膀,眼睛都要喷火。“任小溪,我比你大多少岁,哼?谁是你哥!谁是你叔!你觉得我爱上你是这世界上最荒诞的事?你就觉得我爱你这么可笑?”
小溪被他抓得生疼,被他眼里的怒火吓到,更被他摇晕了,也朝他怒吼:“高斐!你一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这么狗血?你妈是琼瑶啊?”
嗯,他妈绝对是琼瑶阿姨第二,他都快变成咆哮帝了!
高斐被她的态度彻底惹怒了,欺身上来就要吻下去。
小溪偏头,仰身向后,慌乱挣扎中又敏捷地伸腿用力一踹,正中他的要害,爬起来就往外跑,经过大门口时还不忘拎自己的高跟鞋。
狼狈地跑回家,爸爸妈妈正在午睡。小溪踢掉高跟鞋,赤脚跑上二楼,一脚踹开他们卧室的门,爬上他们的大床,把他们从被窝里拽起来。
“任小溪!你闹什么!”任爸爸正舒服地搂着老婆睡觉呢,估计还在做着春梦,突然被摇醒,很气恼。
“小溪,怎么了?”任妈妈倒是很温柔。
“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要不要听听?”小溪盯着他俩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今天,高斐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任爸爸和任妈妈的脸瞬间僵硬。
“这是真的?”小溪看着他们的神色,已有几分了然。“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小溪双手抱胸跪立于他们身前,俯视看得他们心虚。
“小溪啊,爸爸对不起你啊,都是爸爸不好,你原谅爸爸好不好?”任爸爸开始求饶,声音却像一个无赖,一点诚意也无。
“任昶,你少给我插科打诨!妈妈,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让你爸爸告诉你吧!”任妈妈说着竟然躺下继续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简直要被这对极品夫妻气死了。
“嗯,大概有这么回事吧。”任爸爸靠在床头,双手枕着,丝毫没有大事临头的样子,而小溪都快急疯了。“你也知道的,你妈这不良少女未婚先孕,你老爸我就只好娶了她了。可是呢,你爷爷这个老顽固又不同意,说我要是娶了你妈就要放弃继承他的巨额财产。你也知道你老爸我啦,巨额财产神马的,都不在你爸的眼里。但是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你长大后嫁给高斐啊。”
任爸爸笑嘻嘻:“我当时一听,没什么呀,说不定你蹦出来的时候是只猴子呢。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啊,你竟然是只女猴子!我当时就纳闷了,他怎么就笃定你是女孩子,怎么就这么笃定要你嫁给高斐呢,原来他请私人医生给你妈照过啊,你说,坑不坑你爹!”
靠,老妈未婚先孕还不是我老子你搞的!小溪气急又好笑。她的爸爸永远都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任何大事都在他的嬉笑怒骂间灰飞烟灭,白长了一副冷酷皮囊。嗯,与放弃巨额财产比起来,她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事。
妈妈不受爷爷待见,这点她是知道的,真的是除了必须出席的家庭宴会,他们家基本上算是和爷爷家断绝了往来。爷爷开在全球的公司不计其数,却完全与他们无关,爸爸的杂志社也都是他和妈妈两个人一手办起来的。
“可是爷爷为什么非要我嫁给高斐?”小溪想不明白,就算两家是非常好的世交,也不至于要联姻吧,以如今两家在商场的地位,完全犯不着,而且两家的业务完全不同,也不存在吞并或者搞垄断的可能啊。难道爷爷在高斐很小的时候就看出他骨骼清奇,绝非池中之物,认定他长大后必定是商业奇才,非常欣赏他,定要以自己亲生孙女许之?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过高家的一个女子,可惜人家不喜欢他,他就发誓要和高家世世代代纠缠不清,所以在把高斐的小姑许配给你爹我不成之后,就把矛头指向你了。”
“任昶,你正经点行不行,有你这么忽悠自己女儿的吗!”任妈妈忽然坐起来,怒瞪他。她一点也不喜欢他提到高斐的小姑。
小溪忽然明白了什么,邪邪一笑:“爸爸,您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年轻的时候估计更是迷倒万千少女吧,那高斐的小姑姑是不是也特别迷恋您呀?我看高斐的小姑每次看您的眼神都特别幽怨,特别痴缠,特别缱绻!您有没有动心过呀,有没有心软过呀?”
小妮子!想搞离间?!想都别想!任爸爸搂过任妈妈,亲了亲她的发,说:“你爹地我和你妈咪情深似海,就你还想搞离间?”
是,你们情深似海,你们恩爱无间,你们后顾无忧了,却把她卖给了高家!小溪郁闷不已。
二十几年来一直被认为只是哥哥的人,突然告诉她,他是她的未婚夫!一直以为只是哥哥的人,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他爱她!一直以为只是哥哥的人,突然有一天,像个危险的男人一样想侵占她!这让她以后如何和高斐相处!
“小溪,你刚刚那是气急,还是,喜极?”任妈妈看着脸上一片茫然的女儿,小心翼翼地问。
“喜极?喜极我会把你们的门都踹烂了?”
任爸爸望了望从国外特别定制的房门,眉心紧皱,心疼啊。
“你从小到大不是都挺喜欢和高斐在一起的嘛?”
“我从小到大也很喜欢和猪在一起!”任妈妈气结,任爸爸哈哈大笑。
小溪气鼓鼓跑回自己的房间,从小玩到大的那只傻不拉唧的布偶玩具猪正舒服地占据她小床的一角。
是,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粘着高斐玩,可是那是爱情吗?她从小到大都喜欢抱着那只猪睡觉,她和那只猪之间是爱情吗?靳成抛弃了她,却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夫。这算不算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小溪苦笑。
决定不管了。难道一句口头的婚约还想绑住她?异想天开!想起昨晚都还没洗澡,身上都脏兮兮的,小溪从衣橱里找出睡衣去美美的泡了个澡。
哎,男人,爱情神马的都通通见鬼去吧,咱小溪现在可是有事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