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后记
高斐一步一步迈上学校前的长坡,手里拿着脱下的矜贵西装,笔挺的深蓝衬衫一丝不苟地别在黑色裤子里,与这里的一切都显格格不入。从飞机上下来便直接驱车来了这里,此时的他略显疲惫。
为什么还会来这里,他都不是很清楚。
他在这里给她盖了一所学校。那时她笑话他,说他像在盖自己的家。他何尝不是在这里给她盖了一个家。他想,不管她去哪里,他便去哪里,他以为,给她一方天地,她就属于他。而现在完全明白了,不管他做什么,都无用,只是因为,他不是那个人。
一直天经地义以为是自己的东西,却一不留意被人夺走,那种感觉真的很讨厌。于是格外在意,想要再抢回来,却再也抢不回来。在这场爱情争夺战里,他变成了一个小孩,也是一个失败者。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小溪有了心思呢?说不清楚了。明明年纪不相仿,明明她在自己身边一直就是一个小孩,可是当听到她恋爱了,爱上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子,那股酸涩的感觉就在翻涌,那种感觉貌似叫做失去感。
他也调查过他,知道他很优秀,更知道他很贫穷,贫穷到自己随便一个小手段就能让他永世不得出头。但他没有那么做,他自信地以为两人家庭背景的巨大差距,终究会让他们的爱情经不起考验,不堪一击。
果然,那个人那么轻易离开了她,不管他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他毕竟没有选择她。他以为自己胜利了,结果她还是轻易地义无反顾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傻小溪,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能够做到一点都不介意他的轻易离开,那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他曾问过小溪,她对那个人是爱情吗?是不是仅仅是怜悯?后来他也自问,他对小溪是爱情吗?他竟然发现,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爱情这玩意儿真他妈玄乎。
这一年的工作逐渐转移到了海外,回来不得几次。听说他们结婚了,听说他们回了他的家乡,有一个自己的农场。想必她过得很快乐。
学校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改变。球场边上有一口井,用的是很老的压水器。孩子们每次上完体育课都围在压水器旁边,把流满汗的脏脸洗得干干净净。有学生没洗干净的,小溪老师就会罚他们给同学们唱歌。
学校不是寄宿制的,已经放学,学生都回家了,学校里空荡荡的。井边一个女孩子正在压水洗青菜。高斐脚步一顿,眉心微凝,怔怔看着不远处的背影。
夕阳的余晖下,她转过脸,柔和的光映出了她的轮廓。
也美丽,却不是小溪。
高斐提歩走了过去。
“你是新来的老师?”
女孩直起腰,朝他笑笑,很清爽地点点头。“嗯。”
“怎么称呼?”
“靳湘。”
靳湘……
“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是我阿妈的故乡。”
高斐望着靳湘拿菜离去的背影,出神良久,最终却轻轻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