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昨夜星辰
曹季酒馆里，大家在喝酒闲聊。
“大家有没有发现，这几天的衙吏们一个个都规矩的很，态度也突然变好了，往常那个耀武扬威，态度傲慢的姿态不见了。”
“据说这几天朝廷派钦差过来点检审计账薄，一个个都变乖了。”
“我说呢，原来这样啊。”
“以前天天到我那里挑毛病，这两天也不过来了。”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思管咱们。”
“真希望朝廷经常这样。”
“要我说，不要高兴太早，等钦差走了，只会变本加厉搜刮我们。”
“如果能查出问题，绑了几个，发配沙门岛，也让我们解解气。”
“虽然不能治本，总比什么都不干强，也让我们平头百姓心里舒服一些。”
“到时候，挑几个好欺负的小喽啰当替死鬼，有什么可开心的。”
“我们要不要打赌，看看这次会有多大的官被撸掉，如果有大官，那朝廷就是来真的，没有……那就是头上有虱子挠挠痒罢了。”
“俗话说，草多不烧灶，虱多不压秤，要打就打老虎，一个顶一百个。”
“对，上梁不正下梁歪，擒贼先擒王。”
这时司空纶和王骐、李向富、李菽进来喝酒，大家一看是衙门的人，立马闭上了嘴。
有一个过路的不认识司空纶，看到一只苍蝇落到他的桌子上，他一巴掌朝苍蝇拍过去，没有拍中，于是就说道:“你看这苍蝇多讨厌，一会在你的碗沿爬来爬去，一会在你眼前飞来飞去，还反应贼快，蝇营狗苟，影响心情好不讨厌，要我说老虎苍蝇一起打才好。”
他说完后本来想让大家都附和一下，没想到大家都不吭声，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屏住呼吸不吭声了。
“李菽，你的脸咋了？”李向富问。
“被一个芝麻官打了，合门祗侯。”王骐。
“为什么打你”
“他让我帮他背他打的鹿，本来这就不是我职责范围，本想拒绝，想想还是算了。但是背到一半路太累了，我就说放到你的马上让我休息一下，他说会玷污他的马不让放，我就发牢骚，他就用马鞭抽我。”
“可恶的家伙。”
“铺兵可以拒绝工作范围以外的差遣，如果有人差遣，你可以告他的，我建议你告他，这种人必须强硬一些，不然他以为你好欺负。”司空纶。
“告到谁那里”
“监司那里，你写封信举正他，如果他当回事就会处罚这位官员，如果包庇就告到提刑官那里。”
“我听你的，先生顺便帮我代笔，我怕自己讲不清楚。”
“好的。”
“李菽，你不是负责马递吗，步递怎么又干上了？”
“还不是因为缺人呗，这火辣辣的天，不是人干的活，有几个受不了这苦跑了。”
“我看你们经常有人逃跑，什么原因”
“你过来干几天就理解了。”
“你们不是也可以接私活挣外快吗？”
“这外快不干也罢，你以为像当官的动动嘴写写字钱就到手了。这是要靠两条腿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主动上门找你的。”
“李向富，什么时候何不食肉糜了。”
晚上，又是辛苦的一天结束了，朱易回到驿馆还找司空纶聊天。
“问题很多，你说我要都一一上报吗？”
“陛下设立账司，就是让你找问题，找出问题还要有解决的办法，你如果找不出问题，他会不信任你，我认为应该全盘托出，并提出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样陛下才会记住你，你才会有升迁的机会。”
“司空兄打算在这太平驿馆干一辈子吗”
“就怕想干一辈子也没有这个福分，往后的事谁知道。”
“我听说城里这有一家酒楼很有名气，我们去小酢几杯”
“你没意见就行，我一直没敢开口，怕影响你明天的工作。”
“福满楼，听说过吗？”
“有这个酒楼吗，怎么没听过。”
“你看，还不如我一个外来人。”
“应该是刚开的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
两人骑马来到福满楼，周围并不是热闹的街市，却是一处僻静所在，一般人是不会在这里开店的。
两人下马后，就有小二过来帮忙把马牵到马拴上。门店虽然上下两层，进去后发现却不是很宽阔，也正因为屋内不大，显得客人特别多。
“有雅间吗？”
“正好有一间，请上二楼。”
酒博士领着二人来到雅间，刚坐下一位打扮端丽的小娘子就提着茶壶过来倒茶，腰间系着的花布围裙很是醒目。
倒完茶把菜谱放在两人身前然后说道:“二位客官请点菜。”
“你点。”司空纶把菜谱推到到朱易面前。
“今天我做东，你点菜。”
“你是客人，你点。”
“我们俩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两天你招待的够了，也该我以表谢意了。”
“你看，明明是你跟我客气。”
“点吧，就不要让人家小娘子站在这看我们笑话了。”
“好吧。”
“来个排蒸荔枝腰子 该你了。”
“来个炒蛤蜊。”
“嘿，口味没变。”
“你倒是变了，都吃腰子了。”
“正经点。”
这时小娘子也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羊羔酒一罐。”
“货鳜鱼。”
“来个素的，旋切莴苣。”
“就这些吧，够了，你还点吗？”
“就这些吧。”
“好嘞，这上菜需要点时间，要不要叫个唱曲的解闷”
“不用了，我们聊会天就可以。”
“两位慢慢聊，我去下单。”
“这个地方蛮安静的。”
“看样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么僻静的地方，如果别人不说，你很难知道，再者我估计你整天窝在你那驿馆很少出来逛街。”
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香喷喷的菜食也上齐了。
喝到兴起，楼下喧嚣起来，有人喝醉酒在耍酒疯。
“听说你们店主是位漂亮的小娘子，让她出来陪我们喝几杯。”
“对不住，我们店主不能喝酒，不介意我陪你喝几杯。”
这位撒酒疯的把酒博士推开，说道:“滚开，我又不稀罕你一个大男人，我稀罕的是你家女店主。”说完他身边的同行者也猥琐的笑了起来。
同行者的笑声也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拿起酒杯就要往地上摔，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二楼传出来。
“且慢。”
这位耍酒疯的男子听到这悦耳的声音，举着的手也软了，只见一位身姿绰约的娘子缓缓走下楼梯。
“司空兄，这声音是不是很熟悉？”
“熟悉……”
“嘘……听……”
“客官，奴家这厢有礼了。”
“有……有礼了。”
“几位经常照顾奴家的生意，按理是应该出来敬各位一杯，以表感谢。”
“姐姐，这就对了，心意领了，来，干一个。”
“请。”
“听出来了吗？”
“没有。”
“你……还曾经信誓旦旦说永远不会忘记人家的样子，几年功夫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说的就是京城的歌妓。咦……你不是说从良隐居了吗，还包养了一个玉面书生。”
“我明明说的是开了一个酒馆，又包养了一个玉面书生，看来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我一度以为是有人编了一个故事。”
“她叫什么名字。”
“只知道姓谢。”
这时谢娘子已经连喝三杯，耍酒疯的男子不罢休，还在劝谢娘子喝，又三杯下肚，男子仍然不罢休。其他人都在看热闹，也不上前阻止。
酒博士上前要替她喝，男子一把又把酒博士推开。
“你算什么东西，我只要你们主子赔。”
谢娘子已经有些头晕，脸上一片红霞，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喝下了。
司空纶和朱易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司空纶一拍桌子起身快步走下楼梯，朱易跟在后面也下来。
“朋友，何必咄咄逼人为难一个女人呢。”
“管你屁事。”
“大庭广众之下，胁迫女子陪你喝酒，你这是犯法。”
“少吓唬人，我是吓大的吗。”
这时，朱易走到店小二跟前，悄悄对了说了什么，然后店小二就偷偷溜出去了。
“我没有必要吓唬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为难人家。”
“我就让她陪我喝了，你能怎么样？你再管闲事，小心揍死你。”
“你动我一下试试。”司空纶此时已经非常愤怒，声音也变的很大。
“大家都冷静，我喝……我喝。”谢娘子不想把事惹大。
“你看到了吧，别人都没说什么，你操什么闲心。”
这时一位捕头带着四个弓手进入酒楼。
“我听说有人寻衅滋事。”
“大哥，就是他偷偷叫人去找捕快了。”
耍酒疯的男子走到朱易跟前就是一记耳光。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时司空纶说道:“放肆，竟敢打朝廷钦差！”
捕头一看是司空纶在说话，知道司空纶不会说假话，使个眼色，两名弓手就上手把耍酒疯的男子控制住，他同行的人打算去救，也被另外两名弓手控制住，其他人还想上，捕头迅速抽出腰刀，大声呵斥道:“谁敢抢人，我砍了谁。”
随行的狐朋狗友看到冷冰冰明晃晃的刀，吓得撒腿就跑。
等到场面摆平后，捕头走到朱易身前说:“相公受惊了，”接着对手下说:“把这两个人带回衙门，”又指着这两个闹事的说:“有你苦头吃了。”
这时这两个人才被吓得清醒了一些，恐惧的喊到:“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放了我们吧，再也不敢了。”
“晚了……打了朝廷命官还想就这样了事……晚了……带走。”
闹事的人被带走了，酒楼恢复了平静。
谢娘子分别向朱易和司空纶施礼后并说道:“多谢两位相公出手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今天酒食钱就算我请了。”
“姐姐也受惊了，你不认识我了？”
“恕奴家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在京城见过。”
“是嘛，不想在此地遇到了旧识，真是荣幸，请两位上楼一叙。”谢娘子不愿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京城的事，毕竟当时是歌妓。
司空纶和朱易也察觉出她的心思，于是跟着她上楼来到她的房间。
“我听京城里的人说你从良开了一家酒楼，我以为是说故事，原来是真的。”
“哎，往事不堪回首。”
“日子要向前看，现在不挺好吗，自由自在。”
“按下葫芦浮起瓢，摆脱这个烦恼又来那个烦恼，以为赎身就没了枷锁自由了，没想到又被一堆俗世羁绊住，反正只要活着，烦恼这个东西是赶不跑的。”
“人生如寄，视死如归。”
“相公的脸我是有印象了，这位相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虽然不记得他，但是他……”
“朱兄……咳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什么难为情的。”
谢娘子已经猜出了朱易的意思，毕竟在风月场多年，这点心思怎么能逃出她的法眼。
“朱兄，时间不早了，谢娘子也累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急什么。”
“你明天还有繁重的工作要做呢。”
司空纶拉着朱易就要走，谢娘子也被他的可爱逗笑了。
朱易没办法，只能被他拖走了。谢娘子送到门口，说道:“两位夜路多加小心，恕不远送。”
两人骑着马边走边笑。
“司空兄，你说巧不巧，我们昨天刚聊过她，今天就偶遇了，我看你们的缘分不浅。”
“有缘也是和你有缘，人家压根就不认识我。”
“她现在从良了，不考虑考虑。”
“你不是说她养了个玉面书生吗？”
“看她今天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或者已经分道扬镳了。”
“也是，都这样了，也没个男人站出来撑腰。”
“这不你的机会就来了，你现在又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如果有想法，可要抓紧下手了，小心别人捷足先登。”
“我早没有这个心思了，那个时候血气方刚，年少轻狂。”
“彼此当少年，莫负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