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软肋
见到阿弦的时候，蒲小七心中五味杂陈。
他如今已经变了一副样子。他的衣服破损严重，身上几乎每一块都是伤，有些地方早已结痂，有些地方依旧血肉模糊。
见了阿弦，他不管不顾地拥抱她：“我知道我的本体是什么了，原来我是一只白虎！我自己都想不到……”
阿弦看着他，有些惘然。他的面相变了不少——眉毛更加的浓，眼神多了几分狠戾，脸更加的棱角分明。
连气质都变了。变化之大，阿弦一开始都不敢认他。
“小七，你受了很多苦，是吗？”
蒲小七看着她，平静一笑：“但我变强了。阿弦，你不知道我在那林子里杀了多少人，那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杀的人越多，我就越强。”
炼狱一样的地方。
见阿弦不说话，蒲小七拿出几个物件：“他们临死前，托我将这些东西带出去。这个镯子是一个叫桃弥的朱雀给的，他说他的女儿叫枝枝，是雾羽族人……”
枝枝？
阿弦猛然抬头，瞳孔急剧扩张。她夺过镯子，一时间竟然发愣了起来。
她喃喃自语：“你说什么，他女儿叫枝枝？”
蒲小七好奇地看她一眼：“你认识枝枝？”
阿弦这才想到，她那天假死杀印辰，都没有和枝枝说一声。如今枝枝会不会急坏了？
她曾说要跟着她，那她现在是不是在找她呢？
看阿弦这样子，蒲小七挑了挑眉，面上并无表情：“的确是我杀了桃弥，可在那样的地方，我不杀了他们根本出不来。就算再来一次，就算你已经告诉我那是你朋友的爹，我照样也会杀他的。”
阿弦收起目光，将那镯子放入怀中：“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蒲小七抓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极了：“告诉我，我的母亲在哪里？”
阿弦默默挣脱开他，瞥他一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在天神峰。”
蒲小七笑着点点头。
“阿弦，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让我进去那个地方，现在我变得很强，我要谢谢你。我已经明白，只有不停地变强才能有活路。”
“小七……”
蒲小七浅浅笑着：“我接下来打算先去救我母亲。天神峰那个地方，我去了之后便生死未卜。你就……把我忘了，就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好吗？”
阿弦盯着他脸上的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彼此都不要成为对方的软肋，因为代价太大。我唯一想和你说的就是，离影主远一点。阿弦，我们承受不起。”
她不想解释，只是牵住他的手：“你明天再走吧。我今天帮你问问你母亲的具体位置，这样你可以提前定一个计划。”
他将她反握住：“我早已知道了，我想现在就走吧，救母亲要紧，便不耽搁了。”
……
送走了小七，阿弦心中茫然无措。她在影流教又待了几天，这几天她都没看见银棠，但却偶尔能看到伊尔和柯落在吵闹。柯落似乎很怕她。
听他们斗嘴也是件好玩的事。
每每一回神，她便发现伊尔也在盯着她看，这时她往往会心虚般地移开目光。
但事后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请柯落帮忙，将她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枝枝，不知道枝枝如今可还着急。可她也出不去这里，无法见面。
待到了第五天，她实在百无聊赖。她想，是时候和银棠商议一下他说的任务了。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她总不能像竹一样在这待个八十年吧？
这样想着，她就打算去找银棠。
可出了院子，路又变得不一样了。阿弦尝试着走了走，很不幸地再次迷了路。
走到一个池塘边，她看见了伊尔。伊尔坐在石墩上，无聊地往池里扔石子。
在这儿堵她来了？
阿弦主动上前打招呼：“又见面了，伊尔姑娘。”
伊尔并不看她，手中动作也未停：“阿弦是吧？银棠喜欢你，我选择尊重他，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应该帮你。按理说你我之间并没有关系。”
“伊尔姑娘此话何意？”
伊尔转头看她：“我想说，你的软肋太多了。”
软肋？小七刚刚也说了软肋，难道？
伊尔盯着她看，突然注意到她身上残留的吻痕，她的脸色又变得极度难看。她恨恨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银棠平时玩这么花吗？挺会装啊……”
阿弦没听清她这一句，却也没在意：“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尔的脸很臭：“我其实根本不想告诉你！但是，我也算有点良心。刚刚在影流教门口，有个女的找你，她说她是你的人，然后她被抓了。”
不知为何，伊尔内心并不讨厌阿弦。她第一眼见她时就觉得顺眼，至少比看影流教其他人顺眼多了。
只是她嘴上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她话音未落，阿弦面色一变，慌了起来：“你说的那个女孩，是一只朱雀对吗？”
她知道伊尔武力高强，一定能一眼看出诡族人的本体。
伊尔皱起了眉，不耐烦地开口：“我都说了你软肋太多了，如今她被抓，你还是这么慌张的样子，这样谁不知道你在乎她？那些恨你的人拿你没办法，自然从你在乎的人身上下手啊！”
“恨我？”
“你以为呢？我都有点恨你，只是我不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罢了。”
我一般直接找当事人的麻烦，打一顿就老实了，伊尔心说。
阿弦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恨我……是因为影主吗？可我和影主的事明明没几个人知道……”
伊尔歪头看她，觉得好笑：“你怎么会这么傻？我前两天在流光岛，听说了这件事特意回来的。你应该知道流光岛离这里有多远吧？阿弦，你难以想象全世界有多少人注视着银棠。你除了一堆软肋以外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承受他的爱？”
伊尔顿了顿，又傲娇地咳了一声：“其实我也没多喜欢他，只是暂时没遇到比他更好的人而已。本圣女自幼不服输，如今只是银棠眼光差，你可不要觉得是我输给你了！”
阿弦没听进去这些。她摸了摸手腕上那个属于枝枝的镯子，怅然若失：“可为什么是枝枝，她与我认识不过几天的时间……”
“因为青子是齿兽族的公子，蒲小七刚刚被放出来，只有这个枝枝，和你一样没用。你也是个人才，你也知道跟她只是认识几天，那你还把她当心头宝？”
伊尔恨铁不成钢。
阿弦闭了闭眼，恢复了平静：“伊尔姑娘能不能告诉我，枝枝被谁抓走了？”
“她被南朔会的人抓了，我可以帮你去救，这不难。”
阿弦垂下眼，笑了笑：“但是我要离开银棠，是吗？”
伊尔挑了挑眉：“我这是在拯救你。我调查过你了，你现在名声在外，很多其他城邦的人都知道你会弹琴，都巴不得来造访你。认识天水岚的祁音吗？一个歌手，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明星。据说现在连她都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样了。阿弦，会音乐是你的资本，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但是银棠不行。的确，现在看似有许多人祝福你们，可也有很多人，很多强大、可怕、身份尊贵的人，他们在心里嫉妒你，会想要吃了你。”
赶紧同意啊，赶紧离开银棠！伊尔在心中催促着。
阿弦在心里笑了笑，嫉妒？原来他们真的会嫉妒，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他们去害人……
可让她现在离开银棠，她又有些舍不得。
“伊尔姑娘，并非我固执，只是我还需要影主，我需要他帮我的忙。”
帮什么忙？她一个低阶人能有什么满足不了的？这女人真麻烦！
伊尔狠下心来：“我是全世界公认的圣女，战力不说世界前十，前二十是有的。只要你离开银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罩你！放心，打得过我的地位没我高，地位比我高的一般打不过我。两个都比我强的，也会给我几分面子，跟着我不亏。”
跟着伊尔似乎也能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核心资源。阿弦曾经听说过圣女的名号，她几乎是这个世界金字塔的顶端人物了。
而且，跟着她也不用再去取悦银棠，也不会再被人嫉妒……
“圣女会对我好吗？万一我跟着你之后，你虐待我怎么办？”
伊尔觉得好笑：“我至于吗？你说我虐待影流教那帮人还有点说法，低阶人我是真的懒得虐待……你放心，我以圣女的名义担保，我绝对不欺负你！”
阿弦突然神经酸痛，难以思考。她狠下心来，开启了强劲脑清除，将脑中对银棠的情感一削再削，直到她确认自己不再喜欢他。
不查不知道。原来她脑中已经积攒了这么多爱意，多到连她自己都震惊了。这导致她的清除过程比预计的更久。
伊尔见她突然歪头发呆，也是吓了一跳。她凑近，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几下，发现她连眼睛都不眨。
“有意思。”伊尔破天荒地笑了起来，一时间竟觉得她可爱无比。
过了十分钟，阿弦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又变得清明。她看向伊尔：“圣女，我答应你，我一定离开他。你现在能先帮我救人吗？”
伊尔勾唇一笑，摸了摸阿弦的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伊尔开启金光门，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阿弦望了望前方的塔，叹了叹，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