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城门对峙
光和三年六月初八，宜丧葬。
朝阳初至，秦府门前送葬的队伍早已集结完毕，有跟随的左邻右舍，也有来此相送的秦父故友。
秦昊身穿孝衣，头戴孝帽，走在招魂白幡队伍的最前端。
“吉时到，起棺！”
蒙山一声高喝，八名壮汉纷纷上肩，漆黑的木棺好似有神奇的魔力，压得一众壮汉个个龇牙咧嘴。
蒙山没有急着出门，而是等众人平复了面容上的情绪方才动身，这八人乃是白墨门客，自然知晓这其中装载何物。
在秦府门口，三辆特制的牛车早已准备完毕，铁做的轮毂，车板的厚度远超寻常木车的三倍，显得扎实异常。
好在大部分的金砖已被藏进板车隔层，否则以八人之力，未必能抬得起这重达一吨的棺材。
对于此次金砖出城，秦昊可谓是做了数手准备。
除了这八人和蒙山父子外，尚有数十门客分布在城中角落，一旦有风吹草动，秦昊第一时间就能知到消息。
白墨也没闲着，带着百余人马在城外十里接应，一旦事情有变，第一时间就会冲入城内。
“蒙叔，出发！”
秦昊一声令下，随行的队伍护卫在三辆牛车身后。
鞭子挥动，黝黑的大水牛哞叫一声，吃力的拉扯铁车行动开来。
蒙战在前挥洒纸钱开路，凄哀的挽乐也同步响起。
路人行人看到秦府的车队，纷纷避让一旁，有不少老者哭得比秦昊还凄凉。
秦昊心中暗道一声民心可用。
秦府离城门口有接近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风平浪静，可越是接近城门口，秦昊心中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果然，一个装作行商的白府门客，在经过秦昊身边时悄声来了一句，李县丞带着一队甲士守在城门口。
秦昊给了蒙山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转身向身后的送行队伍走去，一时间，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在队伍中漫延。
“来人止步！！”
一队有五十人的甲士高声齐喝。
县丞李阳穿着青色官服，头顶平巾官帽，只身挡在秦府送葬牛车前。
“见过县丞大人！”
秦昊拱手发声，径直走向李阳。
“秦公子，这是要去哪啊！”
李阳明知故问，目光冷冽发声道。
秦昊知到对方不怀好意，但面容却是带着哀意道：“家父停棺已满三日，今日送父出城，前往秦家祖坟安葬。”
李阳冷冷一笑道：“既是出丧，为何不见府中下人随行！”
李阳看了一圈送行的队伍，除了番禺城中的民众外，尚有许多生面孔混在其中，至于秦府的赵杰三兄弟，却是一个也未曾发现。
这两日，秦府中的探子未传出任何信息，这让一向多疑的县丞李阳心生警惕。
于是早早带人守住城门，一旦查出秦昊有任何夹带，必然会将其当场拿下。
秦昊突然发怒，叱声道：“此事不提也罢，家父平日宽厚待人，却未曾想那赵杰三兄弟，个个狼子野心。”
“前日士太守刚走，那赵杰便与下人密谋我秦府金库，若非草民命大，连夜逃出府中，恐怕已遭其毒手！”
李阳横眉道：“竟有此事！汝为何不报官！”
秦昊直视李阳，目光毫不避让，脸上越发愤怒道：“草民逃出府中的第一时间，就想告知士太守，奈何被赵杰发现我出逃，派人堵住了草民的去路。”
“若非恰巧碰到蒙家父子路过，恐怕我今日就见不到大人了。”
李阳冷哼一声道：“以下犯上，当诛！”
秦昊附和道：“大人说的对，贼子的确该杀，府中下人已被我派人剁了脑袋，埋入府邸做花肥了。”
“你说什么！全杀了？秦昊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权力乱杀人的。”
李阳越听越不对，心中邪火顿生，吃人的眼神盯着秦昊，此子，好毒的心肠，难怪这几日的探子消息全无，死人，岂能说话。
可接下来秦昊的一句话就把李阳的怒火扑灭，只见秦昊轻笑道：“大人，府中下人皆为我秦府私奴。”
李阳听完不自觉的后退半步，口中呢喃道：“这，这…，你做的对，是该杀！”
私奴，签了卖身契的奴隶没有人权可言，甚至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不能归类到人之一类。
私奴是主人家的私人财产，跟猪狗等同，哪怕是全杀了，官府也管不到主人家的头上来，甚至连通知官府的程序都不存在。
秦昊之所以敢正大光明的摆出来，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我杀了你的人，可你却抓不到我任何的把柄。
秦昊后退一步拱手道：“大人可还有其他要事，若是没有，草民就该护送先父启程了，耽误了下葬的时辰，恐被人言不孝。”
说罢，秦昊就要招呼队伍通过城门。
“慢着！”
李阳被秦昊的言语搅乱了心神，但来此的要事他可没忘记，旋即冷喝一声拉住秦昊的衣角。
“秦公子且慢，本官接到密报，有人言你秦昊欲假借送葬一事，密谋转移府邸财宝，可有此事阿！”
秦昊眼角微跳，猜不准这李阳是在诈他还是真有依据。
一旁的蒙山蒙战听闻此言，更是不自主的将手靠近藏着短刃的腰后。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紧张到极点。
“哈哈哈，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我秦府家财皆在府中，我何须做那挟宝出逃之事，况且，就算我人逃得了，我秦府那万亩良田和百家商铺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稚嫩但豪气十足的大笑声响起，秦昊拉着李阳的胳膊就要往车队中走去。
“大人若有疑惑，尽管上手查验，若真有私藏，秦昊任凭大人处置，大人若是不信，现在就可派出人手前往我秦府后院，三万金已备齐两万，大人尽可取之。”
李阳被秦昊这一手整的半信半疑，心中泛起嘀咕，心中暗道莫非真的多心了，看那秦昊的神情，丝毫不像作假模样。
“是真是假，本大人一查便知，你，你，给本大人好好检查一番，其余人等在此守候，待我前去秦府查探一番，没有本大人的命令，不准放一人出城。”
李阳一把甩开秦昊，随手指了指两名甲士，旋即带着一队人马直扑秦府所在。
等了半个多钟，李阳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心中疑虑消散大半。
在秦府，他亲眼看到一座小金山堆在内院，而且还有两个壮士左右把守，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
李阳连忙对着查验牛车的甲士问道：“可有发现夹带之物。”
甲士回应道：“禀大人，一切正常，除了棺内未曾查验，所有物品我等都仔细检查了一番。”
李阳冷哼一声，对着秦昊唤道：“本大人欲开棺检验，你可愿意配合！”
秦昊哀呼一声，哭喊道:“大人不可啊，尸首见光，此乃千古大忌！大人若是怀疑我，尽管将我抓入诏狱，切不可如此辱我先人！”
围观的众人一听，无凭无证开棺验尸，这还能了得。
今日敢开秦府之棺，明日就敢开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之棺，死了还不得安宁，李阳此举，直接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大人此举不妥啊！”
“秦老爷一向与人为善，岂能曝尸荒野！”
人群激愤，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要拿着拐杖砸向李阳。
老者口中怒叱出声：“李阳，你枉为人子，敢行开棺之事，你就不怕被人掘你家祖坟哉！”
人潮汹涌向前，压缩着一众甲士的站立空间，没有李阳下令，他们哪敢对百姓出手，真要激起民变，事情就捅破天了。
李阳此刻一个头两个大，真要闹出人命，士武非得扒了他的皮，随即冲着人群怒吼一声：“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