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黑风高
秦府不大，占地面积放在后世不过五百平方，但对如今的番禺县城而言，秦府绝对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秦昊在前，蒙山蒙战二人皆身穿黑衣，腰胯长剑，二者一左一右，离秦昊不过半步，无论哪个方向有风吹草动，蒙家父子都能第一时间将秦昊护在身下。
“咯吱！”一声，有些落漆的正门被推开，府中下人知晓秦昊未归，倒是给秦昊留了门，避免了秦昊回府还要翻墙的尴尬局面。
院内一片寂静，但灯光倒是不曾熄灭，摆放在正屋的灵堂烛火摇曳，风吹起散落满院的白纸钱，气氛莫名的幽暗诡异。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盖，换作后世的时辰，这个时间接近11点。
对于早睡的古人来说，这个时间正是睡得深沉的时刻。
秦家产业众多，除开五千田亩耕种所得之外，最重要的有三项。
分别是酒肆，制衣，药坊，依托这三项，秦府一年营收超过百金。
放在普通人眼中，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但对比那些真正的豪门世家，这个数字不过尔尔。
毕竟一匹战马就超过二十金，而且在南方，战马基本上是有价无市。
秦府酒肆遍布交州各大郡县，合计二十一间，当初统一六国后，始皇得到的美酒配方数不胜数，算得上秦家祖上发家的支柱产业。
而制衣和药坊则是依托这岭南大地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无论是种桑养蚕还是采药制药，远胜北方寒冷之土。
说实话，秦家产业并不缺人，每日为秦府劳作之人超过两千。
但摊子铺大了，又缺乏有力的管理，有些东西就不一定能把握在主家手上。
更何况，秦家向来子嗣单薄，秦父性子偏软，有些人的心就不安分。
这种情况秦昊在穿越到来的第一天就有所察觉，府中下人对秦父的去世太过冷漠，眼中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这三日秦昊在府中谨慎细微，凡是府中吃食一概不碰，下人递水一概不喝，这三天，完全就是硬熬过来的。
如今秦府上下完全被赵杰，赵虎，赵天三兄弟所把控，在秦父在世之时，三兄弟分别掌管着秦府的三大支柱产业。
当秦父意识到此事颇为不妥，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的时候，竟然在一夜之间身染恶疾。
秦昊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不是处于正常状态，而是浑身湿透泡在后院的水池当中。
诡异的是，这平日里人声鼎沸的后院，放眼望去竟空无一人。
如此变化，莫说秦昊这穿越者了，就是普通人都会觉得其中有诡。
秦昊将心中所想悄声告知：“蒙叔，我父之死颇为蹊跷，父亲正值壮年，且平日并无隐疾存在。”
“在父亲病重之日，我竟然无知觉的昏倒在后院水池当中，若非命大，恐早被人害了性命。”
“且这几日我暗中观察了府中下人的动向，似乎在探查我秦府金库所在。”
蒙山闻言，双目圆瞪，怒火气得双臂发抖，压低了声音，蒙武回应道：“恶奴噬主，当诛！”
天知道蒙山此刻的怒意，守护秦赢血脉本就是蒙家历代相传的核心事物。
本以为护住秦家外围就能保得秦家无恙，未曾想到这秦府宅院之争差点让秦家血脉断绝。
对蒙山而言，这就是彻底的失职。
“蒙家死罪，还请主公责罚！”
蒙山单膝跪地道，蒙战紧跟跪下，二人目光根本不敢直视秦昊。
“蒙家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秦昊说着就要将蒙山拉起，可惜废了全身的力气，也拉不动这头蛮牛般的身躯。
“本公子说了，恕你无罪！你若真想做些什么报答本公子，那就将这府中之人尽数屠了吧，正好家父走得单薄，需要有些奴仆为他开路。”
秦昊松开劲，目光盯着府中宅院所在，冷漠得不带丝毫感情。
院中之人皆为秦府私奴，从卖身到秦家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更何况以奴犯上，谋害主家性命，若是放在秦朝，此罪足够灭其九族，如今，当真是便宜这帮狗奴才了。
“蒙山领命！”
蒙山蒙战赤红着双眼，悄无声息的将腰间长剑拔出，秦昊来时就有交代，悄悄杀人，不可露出声响。
但怎么杀，就由蒙氏父子说了算。
在此刻的蒙家父子心中，留全尸，那简直就是对自己信仰的背叛。
秦昊并未跟随前往，而是静静的跪在秦父灵位前，学会用人信人怀疑人，是身为主君的基本要素。
今夜，是蒙氏一族的投名状，他只需等结果即可。
月黑风高，秦府之中只有虫鸣声和飒飒微风，若细细听闻，还有一道接一道的闷哼传来。
秦昊的目光不时瞥向四周，蒙山父子的动作很快，不断在各个舍间进出，身上黑衣不反光，但其身上不时有血珠滴落。
蒙战的状态好不到哪里去，跟在浑身是血的蒙山身后，一只手捂着鼓得老大的嘴巴，另一只拿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相较而言，蒙山状态好太多了，冷漠，铁血的气质在其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脚下步伐不急不慢，仿佛在享受这场血夜的盛宴。
低沉的剁肉声持续了有一个多钟。
在秦昊跪的双腿有些发麻的时刻，蒙山蒙战浑身浴血走来，哪怕是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气。
秦昊强压下心头不适，缓缓站起身。
“主公，贼首已诛，府中下人合计一十七口尽数枭首。”
蒙山蒙战单膝跪地，蒙山将三颗头发散乱，目光满是惊恐的头颅举在身前。
秦昊一把将这三颗头颅接过，那赵虎脸上的巴掌印尚未消退。
秦昊的袭击来得太突然，太迅速，赵杰兄弟白日还在谋划秦府金库，晚上就被蒙家父子剁了脑袋。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秦昊将三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置于秦父灵位前，声音低沉道：“贼首已诛，请父亲飨此血食再安心上路，孩儿自当继承先祖遗志，重造我大秦河山。”
言毕，秦昊起身再跪下，直至九叩首方才停止。
跟在身后的蒙家父子亦如此，今日起，秦蒙两家再次捆绑在一起，生死与共。
“蒙叔，我大秦大将军的位格等你父子二人来取，终有一日，我大秦铁骑将再次踏上这片神州大地。”
秦昊拉着蒙家父子的手臂，丝毫不介意其身上血污，第一次，也是最为郑重的将自己的野心，展示在蒙家父子身前。
蒙家父子被血染红的面庞更加红润，熊熊烈火在眼中燃烧，三人双手紧握，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