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罪无罪
晌午的阳光格外明亮温暖，可在太守府议事厅的诸将看来，却犹如六月飞霜彻骨寒。
纵然是白墨也未曾见到过如此阴沉可怕的秦昊，那不言不语，目光深邃如漩涡的神情，让白墨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捏住了他的脖颈，根本喘不过气来。
偌大的议事厅中，还站着的也就白墨和黄忠了，可一向安分守己的黄忠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不声不响中悄然与其他人一样跪了下去。
白墨扫视了一眼黄忠，嘴角扯出一抹咬牙切齿的笑容。
“啪嗒！”
至此，场中再无站立之人。
白墨仰头向天，黄忠玩弄着手指，秦一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而备受瞩目的三人，其中有两人的屁股翘得老高，至于唯一面带不可察觉笑容的，也就只有蒙山了。
“是不是觉得打了几场胜战，就天下无敌了。”
秦昊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清澈，就像拉家常般问候起来。
“我等不敢。”
希拉拉的声音回应着，甘宁和蒙战都快把脸藏进屁股里了。
“呵呵，好一个不敢，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带的军队是天下第一了，敢拿肉身去硬碰城墙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真是要以你们为荣啊。”
秦昊笑呵呵的走下太守宝座，拍了拍甘宁，又拍了拍蒙战。
如今已是深秋，可秦昊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碰到了哪个，那个谁就热得全身冒汗。
“来，我的甘大将军，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请你解答一下，什么叫做同室操戈，什么叫做祸起萧墙，又是什么叫做顾小利而误军国大事。”
甘宁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回答这几个要命的问题。
秦昊可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随手一指白墨道：“兄长，你读得书多，告诉咱们的甘大将军，赵括是怎么死在你家祖宗手里的。”
白墨右手指了指自己，嘴巴一时间张的老大，瞬间自我怀疑，难道长得高也是一种错。
在场的都是能断文识字的，秦昊骂人根本不带脏字，但每一个词语都犹如一把把尖刀，插得在场众人无话可说。
同室操戈，祸起萧墙，顾小利而损大义，最后的赵括更是绝杀，骄傲自满，避实就虚，纸上谈兵，一战葬送四十万人头。
这已经不是在骂人了，而是赤裸裸的，拿着反面人物贴脸开大了。
“主公，别说了，甘宁有罪，还请主公责罚，要杀要剐，属下绝无怨言。”
“某也是，恳请主公责罚！”
蒙战连忙调转叩拜方向，慌声认错道。
“还没轮到你，一边待着去。”
秦昊瞪了一眼蒙战，后者直接头着地，再也不敢妄言。
昨夜发生的事情，绝非一句小问题就能一笔带过。
内部之中再怎么竞争，只要是良性的，不损坏大局的，秦昊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可军队的核心原则却被双方视若儿戏，这是秦昊绝对不能容忍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秦昊目光炯炯，直视甘宁道：“兴霸，抬起头来，你从荆州奔赴千里而来，又为我军屡建战功，按理说，我应该重重赏你。”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交州的城池守备，对比荆襄之地如何，对比中原又如何。”
甘宁听懂了秦昊的意思，拱手回道：“比之荆襄差五倍，比之中原差十倍。”
秦昊点点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昨晚的事情发生在荆襄或者中原之地，而且被守军所察觉，结局当如何。”
甘宁面色难堪，但依旧如实道：“全军覆没，必死无疑。”
秦昊拍了拍甘宁的肩膀，随即感叹道：“你很幸运，昨晚有一位靠得住的同僚兄弟为你兜了底，但不是每次都会有如此好的运气。”
“蒙山拯救了昨晚的攻城行动，但是也把军械营的弟兄，暴露了在官军的眼中。”
秦昊吹了吹手，轻叩案台道：“原本这些官军以后都会是锦帆营的兵，是你的手足弟兄。”
“可是因为你和蒙战的愚蠢，这些活下来的官军将为你们的错误而买单。”
“一人犯错，全员受罚，锦帆营行刑的时候，记得带上蒙战的玄鸟营去观摩，这些官军的命是为你们而死的。”
甘宁听闻此言，心态再已绷不住。
一想到，他一刀送走一个未来的兄弟场面，甘宁直接嚎啕出声。
一个将近一米八的汉子，哭得整个大厅嗷嗷回响。
可这并不能改变秦昊的决定，没有血的教训是记不住事的。
秦昊宁可损失这一千官军的性命，也不想他日甘宁等人，一举葬送他的十万精锐。
“把他拖出去，再哭哭啼啼的，直接给我扒光了扔大街上。”
秦昊冷冷呵斥一声，秦昊不怕属下犯错，就怕他们没有勇气去承担犯错的后果。
刹那间，整个大厅哭声骤停，没有人会去怀疑秦昊话语的真实性。
“来来来，到你了，我的蒙大将军。”
秦昊在招手，看在蒙战眼中简直比死亡还可怕，秦昊那张嘴，杀人诛心不见血。
没看见甘宁那铁骨铮铮的汉子，哭得跟小娘们似的吗。
顿时间，吓得蒙战连连磕头：“主公，蒙战知错！蒙战知错！”
这陡然的一幕，反倒是让秦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即中指拇指相扣，在蒙战的额头重重连弹数招。
“蒙战，自今日起，革去你玄鸟营副营长之职，听帐留用，你可服气。”
秦昊沉声道。
“我服！”
蒙战哪敢不服，简直是心服口服。
“好，第二条。”
秦昊再道。
“还有第二条啊。”
一时间，蒙战整个人变成苦瓜脸。
秦昊怒目圆瞪道：“哼，一共有三条，给我听好了，等番禺城事了，回谷之后你要当着所有士卒的面，好好的深刻检讨一番，检讨的文字不得低于两千。”
“还有，第三条，包括你在内，所有昨夜参与行动的玄鸟营士卒，全部去给锦帆营的将士们洗一个月的衣物，听明白了。”
秦昊不容协商的将事情定下，蒙战嘟囔着嘴，小声道：“第三条能不能换一下，真的很丢人。”
“你说什么，要不换成玄鸟营去杀那些官军，锦帆营给你们洗衣物。”
秦昊怒骂出声，这蒙战有时候脑子一根筋，轴得厉害。
蒙战闻言恍然大悟，相比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官军，甚至是未来的友军弟兄，而平白遭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蒙战突然觉得，帮锦帆营洗衣服也不是一件坏事了，而且秦昊此举，就是为了融合锦帆营和玄鸟营的关系，同袍者，衣同袍，命亦然。
“战，遵命！”
想通所有的蒙战，坚声应喏道。
“善！”
秦昊一合掌，嘴角闪过一丝笑容。
秦昊扫视一眼，最终将目光看向高高挂起的蒙山。
这老油条，做人做事都透进了秦昊的心里，一时间，秦昊还真是不知怎么说好。
“蒙山。”
秦昊低呼一声。
“主公，末将在！”
蒙山不卑不亢的回应道，无它，有战功在手，说话都硬气几分。
秦昊走近，看着蒙山的眼神，沉声道：“倘若昨夜的大本营被山越袭击了怎么办。”
“你年龄最长，却未能及时阻止甘宁和蒙战之间的争强斗胜。”
“反倒是自己求战心切，扔掉了最重要的大本营，抢下先登之功，你说，我是该罚你还是该夸你。”
蒙山越听越心惊，豆大的汗珠直冒，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首发声道：“主公，山有罪，请主公责罚。”
秦昊摆摆手，驾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响鼓不用重锤。
随即秦昊直言道：“功过相抵，此间事了，你自去领二十军棍吧，还有，这次抄家士武的活，就交给你们军械营了。”
蒙山闻言面色大喜，毫不犹豫一拜道：“多谢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