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摆渡人(二)
我嘞个豆,这个世道太凶险了,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取自天地超级无敌大靓仔,林彦祖《我的日记(划掉)我的奋斗》第八十五篇
“这里?这里不就是苦谷河,再往西行就是长安了。你这都不知道,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慕容青显然没想到林飞会如此发问,不由得好奇的打量着林飞。
“长安,那现在,嗯……”林飞倒不好开口问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他对这所谓的神农境简直是一无所知,再这样问下去对面这位慕容青姑娘怕是要把自己当成傻子了。
“长安,对,我就是要去长安。”林飞突然转口道。
不知道身在何处,该往何处去,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慕容青看见林飞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得停止了这次交谈,心中暗暗想着。
这人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像是什么正直之辈。
见慕容青已经没有再开口的兴趣,林飞也只能尴尬一笑,然后继续神游天外。
空气又恢复了沉默,小船缓缓向前。
那船夫自二人上船后就没有再言语,也没有提及船费之类的话,不由得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小船的速度极快,好像已经来到河的中间。
这时,那船夫突然缓缓的伸了个腰,似乎撑得有些累了。
他忽的开口提议道:
“小船渡河缓慢,要不然老朽为二位讲个故事,聊以解乏何如?”
慕容青一言不发。
林飞却饶有兴致地转过头看向船夫。
“好啊。”
…………
传说在上古时期,每逢大水之日,便有水蛟顺江河而下,东入大海变化为龙。
这些水蛟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够呼风唤雨,引发洪水,在江河中肆意妄为,冲毁桥梁,给沿岸的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苦谷河也是如此,每逢走蛟就免不了水漫两岸。
后来有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道人给两岸的百姓出了个主意,那就是在桥的下面放下一把斩龙剑,从此走蛟,便不会再从此地经过。
如此相安无事了几年。
在一个好似寻常的雨夜,天上风云猛然变幻,雷鸣大作不止。
河边人家似乎都能闻道一股独特的浓烈水腥味。
村里的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这是河神发怒了,需要向其献祭九十九个童男童女,才能平息它的怒火。
待到明日雷雨初歇,不知谁带头一声吆喝,村中人纷纷往河边赶去,那苦谷河的水量暴涨了不知有多少,只瞧见原本连接两岸的苦谷桥已经被淹没了大半个桥身,只剩河中隐隐错错的桥拱和桥栏,桥拱下方挂着的一柄斩龙剑正随风飘摇。
后来衙门听闻这件事,就向上方请示,派来观星士。
那九三境观星士一番神神叨叨的施法才得知,这苦谷河苦谷桥下的斩龙剑斩了一头蛟龙,这本来在修道界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只不过在一群最高不过九二境的村里人的眼中就显得有些离奇了。
待观星士离开后,这村里不知何时突然传起了一股流言,都说这河里的走蛟是一条好蛟,为了不上涨水位摧毁桥梁,甘愿从桥拱斩龙剑下走一遭,这多年来的功德也是不易,不如在河边为它封正为河神。
这么个一传十,十传百,人民的力量是可怕的,尤其在塑神这一块,谁要敢说个不字,就是和河神作对,就是和大家作对。
就这样,苦谷河有了河神,一条不知何处来的,被封正成龙的水蛟。
随着船夫的故事结束,林飞也多了些困意。
雾气迷蒙,已经分不清到底在往哪个方向前进了,让人不由得有些心慌,这小船更像以一种平滑的方式在雾气中腾挪。
“这么一说。”
蓝白配剑在腰间支楞着很让人不舒服,慕容青把它解下来,横在膝上,而后笑道。
“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
…………
从前苦谷河东岸有一户人家,生了个好娃娃,姓李,名逸。从小就喜欢读书,七岁赋诗,九岁就会背《易》《尚书》,为人孝直,与邻和睦,可以说得上特禀异质,迥越伦萃,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一天夜里,已经闻名的于周边各县的小李逸来到河边。
夜色如墨,苦谷河畔的微风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轻轻拂过岸边的芦苇。
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仿佛在低语着千年的秘密。
河对岸,隐约可见灯火阑珊的村落,那是村民们生活的地方。
然而,苦谷河宽且深,水流湍急,村民们过河总是需要费一番周折。有的乘着小船,有的则依靠绳索艰难地渡过,在其中择丢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夜,尚是弱冠之年的李逸,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灯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述的苦谷河的传说,传说中这条河上曾有一座桥,连接着两岸,让村民们可以方便地往来。
但不知从何时起,桥消失了,只留下了这条宽阔的河流和两岸的人们。
李逸心中不禁涌起一个念头:若能在苦谷河上再建一座桥,那该多好。
他想象着桥的模样,坚固的石桥,宽阔的桥面,两旁的石栏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桥下,河水潺潺流过,桥上,人们来来往往,欢声笑语。
后来,李逸的愿望果然实现了,他从了仕途,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一方地方父母官。
他为家乡建了一座桥,就叫苦谷桥。
在竣工的那一日他成为第一个站在桥上观景题诗的人。
苦谷河上苦谷桥,百年始成万年石。
而今迈步登桥阙,遥望当年弱冠身。
好景不长,这苦谷河下本隐藏着一头蛟龙,平日里以渡河的人为食,为了不让官府注意到,它还伪装成意外失事,每次也不敢多吃。
这日,实在是馋得紧,早早便来到河边等待,左等右等应是不见来人,顺流而下才发现这河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桥梁,这人都从上走了,自己还能吃到什么,这恶蛟一时间愤懑难当,当即就要冲垮桥梁。
不过这恶蛟平日里素来胆子小,它可不敢平日里出来兴风作浪,当即暗中记下此仇,悻悻然的摆尾离去。
一日,天空下起大雨,那恶蛟便觉得机会来了,则而兴起风雨,河水很快又攀着桥墩而上,不一会儿就淹没了桥身大半。
就在恶蛟即将运水冲垮桥梁时,冥冥中似乎感受到这桥身似乎有皇朝气运庇护着,恶蛟一下子失去了办法,一气之下将大水引向两岸,淹没了大片大片的田地。
待到风平浪止,天气逐渐晴朗了,人们看着被淹没的土地惋惜不已。
这时那恶蛟化作一道人来到岸上,假意惋惜,众人见之仙气飘飘的样子,以为是那得道的高人,便纷纷哀声请求仙人做主,还民于公道。
那恶蛟所化的道人假意推脱几下,便说出了心中的毒计:只消将贫道这把斩龙剑悬挂于桥下,便可消减水患。
这所谓的斩龙剑乃是它将这河中冤魂所化,为的就是腐化这桥上的皇朝气运。
某夜,这恶蛟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再次兴起大水,一时间天地雷鸣电闪,风雨大作。
恶蛟顺水而下,挟风浪而来,一副势不可挡的派头。
这苦谷河多水患,李逸身为父母官自然是为此忧心忡忡,如此大的雨他当即待着家中的仆役来此视察,为之后治水作打算。
“这苦谷河中怎会兴起这般风浪,不似寻常。
李逸捻着胡须,眉头苦皱。
“回老爷,怕不是走蛟入海经过此地了。”
一旁撑伞的小厮接话道。
走蛟,对于每个住在水边的人来说自然是不陌生的。
老生常谈,每逢大水必有蛟龙乘流而东行化龙。
李逸心中一紧,这走蛟经过此地,莫不是要将前些年刚修好的苦谷桥冲毁,水漫两岸庄稼,这可不行。
风雨似乎越来越大了,旁边小厮撑着的伞,都有些经不住风雨,几经变形,而李逸和小厮早已被大雨淋湿了一身。
“老爷,我们回去吧,这风雨是越来越大了,等风雨停了,我们还要来这赈灾呢。”
“回去,就只能做个事后赈灾官,而现在,我李逸诀不能看着这大水欺虐这县里的百姓。”
李逸声音决然又凌厉,似乎要与这天地之间的风雨作个了断。
奈何他只是个九二境的文人,做不得斩蛟的将军。
李逸顶着无边的风雨来到桥上,桥下的浪水翻涌成墨,在风雨的推动下,变得更加湍急。无情拍打着桥墩。
苦谷桥好像成为了这大水中的一叶扁舟,任风雨揉捏。
天威煌煌,真叫人不敢注目。
李逸一抹脸上的雨水,身躯缓缓在黑暗的风雨中站直,直得像一棵古松,天地仿佛只剩下这道挺拔的身姿。
“兀那河中水蛟听着,吾乃正七品苦县县令,今尔行水至此,水域成灾,风浪成患,实天地之大不为也。本县有令,令尔不得逾过此桥,速速返程。”
那苦谷河上的水浪突然涌现出一条蛟龙,峥嵘的龙首轻蔑的看着李逸,不屑的开口道:“什么狗屁县令,没听说过,大爷就是要从这儿过,你个小小的九二境有什么办法?”
“嗯?”恶蛟身形一动,竟推动着浪流向李逸扑了过来。
当真没有办法么…
李逸缓缓的闭上双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吾自年幼始,便熟读圣贤书。
而今已二十有五,尚不明心中所志。
年少成名,而今却不过小小一县之令。
文不成,武亦不就,实有愧于天地间。
然,自年幼咿呀学语始,我便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邪不可胜正!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李逸的双眼陡然睁开,一身气势开始攀升,竟是在燃烧自己生命之源。
招手一挥,桥下斩龙剑便来到手上,剑入手李逸双目一凝,心中顿时明悟,原来如此。
李逸拭手一挥,将剑上的冤魂抹去。将剑丢下了水中。
李逸伸手往腰间一拔,一柄平时保养极好的文人秀剑在黑暗的环境中透露着凛冽的锋芒。
平日他总是自诩文人,君子佩剑,当其为安。不为杀戮,意在养气。
今日也没有办法了,愿将腰下剑,直为斩蛟蛇。
一时间风雨自动避开了李逸,仿佛不敢浸染这位一县之令。
“恶蛟,予燃烧一身精血不过堪堪达到六四境,不过尔也非正道修行,此番劫难尔定是在劫难逃,予,就是尔的龙门!”
“哈哈哈哈哈,狂妄,一境之差,犹如天壑,你个燃烧精血生命的凡夫又能支撑多久呢?”
“小小县令,拿命来!”
一人一蛟开始在天地间对碰,剑与龙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九四境与六四境的差距实在太大,李逸以燃烧性命得来的修为不过几息便已消下。
砰的一声,李逸的身躯被蛟尾一扫,重重的撞在了苦谷桥上。
李逸一口鲜血喷出,在风雨中狼狈的靠着桥栏坐下,果然还是不行么。
看来我这一生也到此为止了。
“哈哈哈哈哈,就这,仅有这般力量嘛,人族,我现在就从你的身上过去,看你能把我怎样。”
恶蛟猖狂的笑道,那颗峥嵘的蛟首一摆,苦谷河下的水位快速的挤了上来。
恶蛟的驭水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苦谷桥前。
李逸不甘的瞪着恶蛟,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对方的前进。
恶蛟看着李逸的表情更加兴奋了,扭动的身躯就要从桥上越过。
“人族,我要越过你这道龙门啦!”
“我看你像一条大懒虫。”李逸缓缓开口,似乎是失败者的嘴犟。
突然,就在这时,那恶蛟的身躯一僵。
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逸,似乎在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食人成性,还妄想越过龙门,怎样,我这堂堂一县之令的“封正”如何。”
恶蛟突然缓了过来,自己明明只是过来摧毁桥梁的,却被这人族激得以为自己要越龙门了。
平白得了一个所谓的“封正”,看来自己的大道之路到此为止了。
“人族!”恶蛟张开那长满獠牙的蛟嘴愤怒咆哮着。
用水浪猛的将李逸卷下河来。
“轰隆——”
似乎天地也看不过去了,降下一道金色雷霆,径直将恶蛟给劈死了。
…………
故事讲完。
林飞在旁边听的迷迷乐乐的,但感觉这两个故事似乎都有相同之处。
完全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
二位又要做何面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