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体检
收回目光，闭上双眼，黎微开始复盘刚刚的审问。
他的说法尽管听起来非常离谱，正常人似乎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他是个精神病。
但事情的真相本就离奇，如果试图常规化只会让供词漏洞百出。更何况黎微觉得诡异的战斗现场应该会让警方高度重视。
回到他的供词上，“梦”在与他讨论时，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淡化黎微在事件冲突中起到的作用，即从核心参与者变为旁观者。
幕后阴影第一原则：做旁观者而不是剧中人。
果然，胡警官果然忽略了黎微直接参与战斗的可能性，尽管从普遍理性而论，这一可能性本就极小。
但现实不同于小说和电影，现实常常是不讲逻辑的。
既然真相本就离谱，那我黎大导演编一个离谱的剧本不是理所当然？
另一点，是主动强调黎微在‘天使’眼中所扮演角色的重要性。
黎微当然有理由相信自己在此案中的嫌疑是最大的。胡警官进来第一句“第一嫌疑人”又不是白说的，天天在病房外乱转的便衣他也看在眼里。
更何况，“梦”控制他身体躺的那个好位置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跟其余当事人走一样的流程。
他，黎微，动物园爆炸案第一嫌疑人绝对不可能用什么装简单、装失忆的小聪明就蒙混过关。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又不是吃干饭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黎微的身份加点筹码以谋取更多的信任和重视呢？哪怕这个筹码是什么狗屁的“黑暗之子”。
他这样做的原因还有一些关于未来的安排，他觉醒者的身份迟早有一天要曝光，他要在这之前为自己做好铺垫和争取更多的官方背景。
没错，黎微想加入警司。多年来的教育和成长经历让他对官方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
而他的话中还有撒谎的基本原则，那就是讲真话，但是只讲一半的真话。
这一原则能有效地减少撒谎带来的紧张感和避免细节出差错
两只‘天使’的确同时发生了战斗，的确有一只‘天使’选择了自爆，他黎微也的确倒在另一只天使背后不是吗？
接下来，应该还有一场精神测试要做。黎微睁开眼，已然看到了洗脱嫌疑的希望。
最近也可以找找机会展示一下这非凡的恢复力了，既是给官方秀秀天赋，也是为玄幻的剧本做点侧面供词。
他慢慢转头看向窗外，不太高大却足够茂密的绿化用树被风吹得摇摆不定，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天。
马上要下雨了，他暗暗想。
……
江汉市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像一些女孩子的心情一样。
黎微常常跟同学们说：“江汉市的天气喜欢搞满减，满三十减二十。”
“黎先生，您的心理很健康，只是有些小小的压抑和紧张。这可能是最近您面临的情况比较复杂所导致的。不过乌云之后便是阳光，黎先生名字就代表着黎明呢，想必您的身体和日子都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拿着黎微的心理测试报告，温柔知性的心理医生正在为他做心理治疗。
“那些令人害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请大步往前走迈步走出阴影吧。”
分析完黎微的心理状况之后，心理医生带着报告走出了重症监护室，并将报告递交给了守在门外的胡警官。
胡警官翻了两页，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索性直接翻到最后看心理医生的结论：
“患者黎微，测试结果显示有轻微的抑郁和冷漠，推测是手术后心理应激创伤。”
下方还用红色字体做了进一步标注：“该患者并无人格分裂、心理变态等倾向。”
胡警官将报告顺手递交给旁边的便衣，换上隔离服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你的嫌疑目前已经降低了很多，等到你能活动之后我们就会安排你在医院做简单的康复运动。”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你的女朋友和同学们都很想见你，我们会逐一安排。”
不是，女朋友？黎微感觉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甚至忘记了要扮演一个虚弱的病人。
“我哪来的女朋友啊？”黎微疾呼。
胡警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恢复的有这么好？天天来扒窗户的那女生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你小子要做渣男啊？”
黎微这才想起自己的计划，他用手掀开盖在身上许久的被子，像掀开一层佩戴已久的面具。接着装作勉强的姿态站起身：“不用下次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你在跟我秀什么呢？你以为重症监护室的监控是闹着玩的，看不见你这两天晚上走到窗前看风景是吧？胡警官尽管心中有万般吐槽，但还是扶住了他。
“那行，现在就安排医生给你做体检。”
一手拄着拐的黎微在躺了接近半个月之后终于离开了重症监护室，他闻着医院的药水味空气却也觉得十分清新。
重症监护室的空气虽然也不错，但是总感觉少点什么。
没有细菌和病毒的空气果然不是我想要的空气。黎微又一次乐到了自己。
跟着胡警官还有两个警惕的便衣顺着医生的引导往前走，黎微只觉得手上的拐杖怪碍事的。他索性把拐杖递给了一位刚从椅子上坐起，试图活动一下腿麻的男士。
腿麻的男士满脸黑线：？？？我只是腿麻，并不是腿瘸。
后方的便衣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看管虚弱的病人，而是在看从猿到人的进化行走方式。
胡警官回头蹬他一眼，试图让他老实一点。
她突然觉得自己来看管黎微似乎是一种错误。
终于到达体检的第一道关卡，身高体重？
“不是，连这个咱也要测一遍？你们不能直接查？”黎微虽然是纯正的男子汉，但却对测体重有莫名的抗拒。
胡警官心中暗爽，终于抓到你的小弱点了吧。“那当然，你有见过体检不测身高体重的？不光要测，我们还要全部记录下来放到警司备份。”
黎微面带无语，但还是乖乖站上身高体重仪，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
“身高181厘米，体重……90千克？”
“不对吧，我上次测体重才78千克啊？”
身高比上次测还高了一厘米，但是体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增长。
周围的医生和警员纷纷盯住黎微，好像他在身上捆了两块什么东西一样。
这身材也不胖啊，很匀称。更何况他还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
难道是淬骨的副作用？黎微若有所思。
胡警官略一皱眉，随即在纸上写下目标体重异常。
接下来的血常规、五官科、体格检查等等，黎微都相当顺利地通过，除了一个小插曲：
给他抽血的护士弄断了三根针头。
在场的人再度神色诡异地盯住他。而他泰然自若，就好像他的皮肤本来就应该跟自己的脸皮一样厚。
随着体检门类的数量不断增多，他身后跟着的非值班医护人员也越来越多。
直到做完最后一项检查，他们终于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上前与黎微交谈，正是黎微苏醒那天看见的头顶大海，却没有春暖花开的医术圣手。
“小黎啊，你看你这么健康，能不能为祖国的医术也做点贡献，给我们提供点不要的血液啊、头发啊什么的？”吴大海医生莫名觉得自己的姿态有些谄媚。
不要的血液……黎微强忍住发笑的冲动，严肃地回答他：“那当然，为祖国建设，即使我黎微做不到抛头颅，洒洒热血还是能够做到的。”
吴医生大喜过望，随即准备吩咐护士去取针头和空血袋。而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护士特意嘱咐道：“一定要拿加粗的那种。最好把给动物打的针头也准备一点。”
给动物的……黎微感觉自己的眉头根本停不下来。
又贡献了200cc血液，终于忙完所有项目的黎微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始终寸步不离的三位警官。
“请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够见我的亲友们呢？”
胡警官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而后用眼神示意一位便衣接替自己的位置。
两位便衣一位站在黎微与门之间，另一位则守在窗的方向。
何必这么紧张呢？我又不会真跑。黎微暗暗腹诽，但还是理解两位警官的工作。
门外胡警官一边与电话那头交谈，一边频频回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黎微。
黎微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试图博取更多同情。
“你马上带着黎微的报告回到警司，上面派人下来了，要亲自见黎微！”胡警官听到电话那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急切。
挂断电话，打开房门，胡警官无奈地看着黎微：“你跟亲友的见面计划可能要暂时推迟了，我们随时会再回来询问你的。”
胡警官的话没有给黎微透露出任何信息，却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她拿出兜里的东西递给黎微，接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