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颗星
叶追从玉南回到清岳，家都没回，直接让叶子晋给送进一中考场了。
一中的教室有限，历来考试都是高一和高二错开时间考，高一从七点半考到十点钟，高二从十点半考到十二点半，如此交错开来。
叶子晋本准备考试前一天晚上送叶追回清岳，谁曾想老太太夜里又犯了回病，一大家子兵荒马乱地在医院等消息，就那么生生等到了凌晨。
叶追都打算放弃考试了，好在老太太平安无事醒了过来。林舅舅和林舅妈担心她不参加期末考试未来对升学有影响，好说歹说硬是将她劝回了清岳。
叶追直到踏进考场，心里都还是不踏实的，一晚上没休息，她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拿起笔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病床上的外婆。
考试铃声准时响起，监考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开始提笔作答。
叶追习惯性地翻到最后一页看一眼作文题目，题目要求以生命为主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作文。
生命这两个字生生刺痛了叶追的眼，她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外婆躺在床上喊岁岁的模样，滚烫的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一颗接一颗，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她的口罩，又滴滴答答落在试卷和答题卡上。
监考老师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为了不打扰其他考试的同学，老师倾身在她面前小声问到，“是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叶追觉得自己脑子都是木的，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想告诉老师自己没事马上就好了，可是张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叶追泪眼朦胧地看着监考老师，想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眼泪却跟她作对一样，越来越多。
监考他们的老师是以为刚入职没多久的年轻老师，经验不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骇了一跳。
好在巡考的老师恰好巡到他们考场外面，监考老师赶紧跑出去将叶追的情况报了上去。
没一会儿，巡考老师便走了进来，看到叶追坐在座位上哭得难以自抑，他赶紧将叶追带了出去。
考场旁边就是备用考场，巡考老师让叶追坐在里面，随后又打电话通知校医过来，他觉得叶追肯定是身体不舒服，痛哭了。
校医很快赶了过来，给叶追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冲巡考老师摇了摇头，没发现什么异常。
赵治军也被惊动了，作为叶追的班主任，他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他让备考老师给自己看着考场，闷头就跑了过来。
赵治军到的时候，叶追还在哭，她也没有撕心裂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流着泪，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赵治军来不及歇口气，他蹲在叶追面前，小心地问她：“叶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要哭了，有哪里不舒服跟老班我讲，老班带你去看一下好不好？”
叶追摇摇头。
“没关系的，不管怎么样，老班都会陪着你们的。如果不想说，我打电话给你家长好不好，让你家长来陪陪你好不好？”
叶追依然是摇头。
赵治军并不气馁，“那我们如果难受的话就哭一会儿，一会儿哭完之后你告诉老班出什么事了好不好？”
此时叶追已经哭累了，她双眼刺痛，干涸到已经流不出任何泪水。
“老班，我没事，就是难受。”她开口，嗓音都是沙哑的。
“哪里难受？”
叶追捂着自己的胸口，哪里难受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她的心揪得很紧。
叶追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周围除了老班，还有好几个老师，大家都热切地看着她，满脸关心之色。
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对不起各位老师，给您们添麻烦了。”
巡考老师松了一口气，“这位同学，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有的话让咱们校医给你检查检查。有什么事说出来，老师们都会帮你的，你也要坚强点，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好不好？”
叶追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沉沉地嗯了一声。
“现在还能坚持考试吗？”
“可以。”
赵治军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调整一下，一会儿回去继续考试好不好？”
叶追自是应好。她的口罩已经不能戴了，校医重新给了她一个。
戴好口罩，叶追站起来跟几位老师鞠了个躬，“实在是抱歉，给几位老师添麻烦了，谢谢老师。”
赵治军挥挥手，“你没事就好，去吧，好好考试啊。”
叶追转身出了备用考场。
备用考场里，巡考老师问赵治军：“这个同学的情况你了解吗？”
赵治军应到：“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平时特别听话。”
“你回头去问问学生，看看她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巡考老师是学校的德育主任，他最怕的就是学生遇到了诸如校园欺凌等事情又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憋得久了，最后心理压抑从而酿成惨剧。
赵治军忙不迭地点头，“这个你放心，我肯定会摸排清楚的。”不过，当务之急，他得联系一下叶追的家长，将这一情况告诉他们。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忘了做好相应的记录。”德育主任带着校医走了。
赵治军找到林清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赵治军试了两次，均没有人接听，奇怪，平常叶追的家长是最好联系的，不论什么时候，电话总是一打就通。
他心下疑惑，又换了叶子晋的号码打。
这次电话通了
“您好，请问是叶追同学的家长吗？我是她的班主任赵治军。”他表明身份，随后开门见山跟叶子晋说明了情况。
他说得言简意赅，寥寥几句话便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他试探地问到：“家长，请问您知道叶追同学她……”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终于打破了，叶子晋沉重地开口：“谢谢老师关心，刚刚……她外婆走了。”叶子晋也是刚刚接到林清的消息，十几分钟前，老太太在医院走了。凌晨她醒过来，是回光返照。叶子晋觉得，许是心灵感应，所以老太太走了叶追才会这么伤心。
赵治军哑然，他下意识地看向隔壁考场，那里，叶追正坐在里面答题，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请您先不要告诉她，等她这几天考完试，我会来接她，另外我先跟您替她请个假，等她外婆下葬了，我们马上送她回学校。”
赵治军呐呐应好。
叶追回到考场，前一秒还在埋头奋笔疾书的同学，在察觉到她回来后，都悄悄抬起头打量她。大家的目光并不隐晦，堂而皇之地盯着她看，想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哭。
若不是考场里有规定，恐怕已经有学生忍不住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叶追脸上发烫，刚才应该忍住的。不管怎么样，她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镇定，泰然自若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笔开始答题。
同学们看到她都开始答题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考试，顿时什么八卦都抛到后脑勺去了，考试要紧分数要紧。
叶追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饶是她动作再快，最后作文也没写完，她都已经不追求字体漂亮大方了，还是差了三百字。合上笔盖，她有点泄气。
刚走出考场，两天没见的曲艺突然闪现在叶追面前，曲艺大马金刀地揽住她的肩膀，“小叶子，我可算见到你了，我都想死你了。”曲艺把手里的酸奶递给叶追，“来，姐姐请你喝酸奶。”
叶追看着一排插好吸管的酸奶，嘴角抽了抽，“艺术家，你变富婆了？”
曲艺将头一仰，“小钱，小钱而已。”她走了几步，想起来一件事，“哎，小叶子，听说你们考场有个女生因为题目太难哭了，还哭得特别伤心，是真的吗？”
曲艺好奇地看着叶追：“也没这么难吧，我觉得我都能考及格。”
叶追“……”
是谁在造谣啊，她哪里是因为题目太难哭的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怕语文，竟然会被难哭，高手，是个高手。”曲艺还在一旁啧啧感叹。
叶追已经麻木了，可能不出半天，全校都会知道，她因为语文题目太难而痛哭流涕。
啊，真好:）
“小叶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也觉得题目很难吗？”
叶追：“……”谢邀，题目再难也没有人生艰难:）
“你可别吓我啊，这次的题目可是我看了都直呼简单的啊，小叶子，咱们班学霸的地位你可不能轻易自我撼动啊，我舅还指望你替他冲击年级前十呢。”
叶追：“……”没用了，哪怕年级第一她也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了，她现在已经无欲无求了。
“艺术家，请你记住，智者不信流言，流言止于智者。”
曲艺点头：“嗯，流言止于我。可是……”她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叶追的胳膊，“智者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被题目难哭了嘛？”
叶追：“……”
阿西吧，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