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母亲秦羽2

    秦羽跑出府后，以为吴颜直会追出来哄她，可是她在寒冷的冬夜里站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见将军府的大门。

    这时，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雪花。秦羽伸出手想要接住这些纯白，可是它们还不曾落在指尖就融化成水。

    她第一次意识到吴颜直可能并没有那么在乎她，在他的心中，他的女儿，甚至府内的所有人都要比自己重要，连那个背叛他的慕萋萋都排在她前面。

    什么保护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都是借口，他就是嫌弃自己的过去，这么多年也许只把她当个可有可无的外室。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放在手心细细的抚摸，这只凤归来是当年她被迫和亲嫁去越国时，年仅14岁的吴颜直送给他的，他说总有一天会亲自接她回家。

    可是后来呢，自己在越国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在娶亲，甚至还有了孩子，等好不容易逃回离国，他以不宜让外人知晓她的身份哄骗自己当了六年外室，如今，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吴江竟留自己独自在这冷风中。

    她堂堂一个离国长公主，屈尊降贵的看上他，为他生儿育女，他竟敢辜负自己，等日后登上皇位，必将这一家子杀个干净。

    秦羽握紧手中的华丽的簪子，鲜血从莹白的指缝中滴下，一滴滴的落在雪地上，猩红的颜色像是快要凋谢的月季。

    她不再等了，又摘下一只玉簪，用力的把装饰的花朵一拧，簪子就成了一个玉制的响哨。

    秦羽吹响玉哨，一个黑衣人立即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惠安帝在那封密信上看到的叛军首领杨烁。

    杨烁看到雪中的美人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朝面前的美人张开双手，美人就像飞蛾一样扑到他怀里。

    果然，这世上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自己的魅力，连曾经高高在上的长公主都不例外。

    杨烁打横抱起秦羽，足尖在地上一点，轻轻一跃，两人就出现在百米开外的屋顶，他一路抱着美人朝城北的宅子飞去。

    等两人走后，一个黑衣少年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远处在屋顶抱着美人跳跃的杨烁若有所思。

    他抬头望向将军府的牌匾，五年前左右两位丞相一个因为勾结叛军被满门抄斩，另一位也在不久之后提前告老还乡，两位国中栋梁的缺失让陛下心痛不已，无心上朝。近两年陛下迷上了寻仙问道，每次上朝都要先占卜一番，所以很多时候朝中的大部分时候是吴家一家独大，百姓们被问起了也只知道吴将军却不知道当朝天子是何人，这个离国，不知哪天真多会改姓吴。

    此时的府内，吴江依旧昏迷不醒，吴颜直吩咐圣代好生照顾就去了书房。

    外面的雪飘进来了，圣代此时连去去关窗的勇气都没有，她抱着自己坐在吴江床边，寒气透过地板渗进她的厚重的衣服，她冷的直打哆嗦。

    她想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冷静下来，以前很多次都成功了，可今天却失效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让她直犯恶心，今天本来该自己去前厅的，可自己肚子不舒服，就找了一个新来的侍女代自己去，可现在，晚宴都结束了，她都没有回来，或许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李富贵跟着王虎处理完这些不小心听到不该听的倒霉蛋，也静静的坐在屋顶发呆，跟随将军来王都已经两年来，他从最开始的拿不稳刀到如今的麻木不仁，他不知道当初这个决定是不是做的太草率了，那样的话永远也不会参与到这些黑暗中；可如果没有做这个决定自己和小妹早在三年前就和云城的所有人葬身在那场人为的天灾中了。

    唉，王都每年到了这几天就会下雪，碎玉一般冷莹莹的雪粒慢慢的落下，美的如同仙境，这种景象在云城是看不到的，可又有谁能想到这皑皑白雪下面埋葬的是什么。

    吴颜直独自一人坐在黑暗冰冷的书房，连灯都没叫人点。

    他还是想不通怎么自己跟秦羽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从十三岁初遇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如今的她已不再青春，可性子却越发的无理取闹的起来，每每看到她那种故作小女儿姿态，就不由的厌烦。

    他和长公主秦羽的事要从他十三岁那年说起。

    当年父亲带自己到宫中参加宴会，这样无聊的宴会他参加过好多次，自然不会乖乖呆在原地，所以他打算去御花园转转，听御史家的小儿子说，这里的假山中有位很漂亮的仙女。

    他在御花园中左转右转，就是没看到什么所谓的仙女，却在打算回去的时候发现了对着一丛牡丹花默默流泪的秦羽，还真是国色天香，人比花更配得上这四个字。

    而此时的秦羽也发现了他，她朝他招招手，他就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后，秦羽爱怜的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下去，对他说这是她的第一次，希望他能永远记得今天的她，要永远对她好……

    对这种事不是很明白的吴颜直只知道了一件事，这是他的女人，他要对她负责。

    所以在听到她远嫁越国的时候他央求父亲向陛下求亲，自己可以娶秦羽，这辈子只要她一个。

    听的一脸莫名其妙的吴溪玉对儿子这个请求感到非常离谱，且不说他跟长公主从未见面，他今年才十三岁，离冠礼还远着呢，谈什么婚嫁之事，更何况长公主今年年方二十，与越国的婚约是先帝所定，岂是他说了算的，吴溪玉以为儿子沾染上了什么秽物失心疯了，因此还专门请人做了法事，在长公主大婚之前绝对不能把人放出来丢人现眼。

    所以等吴颜直允许出府后，秦羽的送嫁队伍早就从王都出发。

    痴心不改的吴颜直偷了父亲的令牌，骑着父亲的战马从王都一路追到边境，终于赶上了车队，他带领吴家军拦住了送亲队伍，希望秦羽能跟自己走，而当时的秦羽是却对他说：

    “我是离国的长公主，这是我生来便有的责任，不能因为我一人的意愿就让离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遭受失去家园的痛苦，将军若是真有心的话，就替本宫好好守护离国，不要再让百姓流离失所了。”她并没有下车，甚至连脸都没露，可是属于长公主的气势还是让吴颜直让开了路。

    他把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簪子呈上去，对着车里的高贵女子坚定的说：“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家。”然后目送着车队驶向越国的边境。

    匆匆赶到边境的吴溪玉看着这一幕也停下来，并没有打扰他们二人的告别，可偷令牌不是小事，该罚还是得罚。

    这次过后，吴颜直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伤好之后，他就赶往边境，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做起，三年之后，他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可这样还不够，他还是不能把秦羽从越国接回来。

    偶然一次机会，他发现了吴疆和吴绛的存在，他们被陛下养在公主别苑，他看到两个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和秦羽的孩子。

    他知道陛下想让他解决由于多年征战造成的国库空虚，才故意让他看见两个孩子，可这笔交易很值。

    所以他设计让云城富甲一方的慕家大小姐慕萋萋爱上自己，自愿筹集钱财只为嫁与自己为妻。

    果然那个愚蠢的慕大小姐上钩了，带着慕家半副身家还有她那青梅竹马赠予她的铺子从云城来到王都，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慕萋萋在将军府当家做的很好，府里治理的井井有条，两个孩子也没有亏待，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如果她没有提出和离的话，吴颜直会让她继续做他的夫人，也可以答应她不纳妾的请求。

    可是后来秦羽真的从越国逃回来，一切就变了，先是王都的风雨欲来，妻子又不知为何提出和离，一切都变得不可控了。

    而多年未见的秦羽让吴颜直感到无比陌生，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深明大义，高贵冷艳的长公主，如今的她没有以前的半分影子，每天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学一些勾栏样式来勾引自己，少年时的白月光变成掉地上都不觉得可惜的破旧衣服。

    一次觉得新鲜，多了吴颜直也烦了，而且秦羽总是对朝中之事指指点点，还提各种不合理的要求。渐渐的，他去宅子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只有特殊日子他才会去。

    两人似乎从年少情深走向了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