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茨 午夜飞行
真茨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走到阳台上。
乌云厚得像一块毛毯,笼罩四周,“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漆黑,“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滚雷声。
暮色生寒,冰凉的雨透过防盗铁网飘到他脸上,这“触感”让他更清醒了一些。
“晚上睡觉前,我在干什么?”他自问自答,以区分梦境和现实的边界。
“对,林欣婷恰恰恰来着。”
“恰恰恰以后,我干了什么?”
“当然是回家睡觉来着。”
“所以,我现在是在梦里。”
他“脑中”浮现出林欣婷的身影,随即,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眼前。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舞动,身上没有半片遮挡物。
“想什么呢?晚上生蚝吃多了吗?”他手臂一挥,那具雪白的女体消散在了风中。
他低头看向“手掌”,只见眼前一团耀眼的银白色在他的凝视下慢慢汇聚、凝固成一只手掌的形状。
随着那“手掌”的形状越来越清晰,他的大脑意识逐渐让位,一个与大脑神经元活动全无关系的第二识慢慢占据了主导。
一股酥麻的快感遍及他全身,如同天边那道明亮的闪电击中的并非高楼之上的避雷针,而是直接击中了他。
他感到莫可名状的狂喜,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对幽黑的瞳孔变成了深红色。
“又回到这里了啊……”他伸出银白色的双手,握住阳台那张防盗铁网,轻轻一撕,那铁网就如蛛网般被撕得稀碎,皱成一团掉落地上。
接着,他背对天台,张开双臂,以一个背向式跳水的动作,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开始了他14岁那年就觉醒的清醒梦体验。
他给这无法对他人描述的神秘体验取了一个浪漫的名字——
午夜飞行。
只见他周身围绕着一层明亮的银白色辉光,高速下坠产生的风把他的长发吹起,冷雨不断撞击着他的身体。
一群追逐的海燕认出了这道银光,它们改变追逐的路线,时而猛振双翼,时而收翼滑翔,迅速朝那道银光飞去。
坠地的瞬间,他念头一转,一股巨大的升力使他腾的向上飞起,倏的便冲破了厚厚的云层。
云端之上,冷雨停止,万籁俱寂。一轮明月与他比肩而立,皎洁的月光把蜿蜒起伏的云背镀上了一层银,似一条银色巨龙的背脊。
银光中的真茨时而一个猛子潜入云下,时而双手撑着后脑,仰泳般漂流,享受着这份超凡的畅快。
哪怕是飞行技术超群的海燕也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它们扑棱着翅膀,羽毛掉落风中。
呼啸的风把纳达尔全境吹入真茨眼中。
他看到正义路上那栋20层高的警察署大楼,20层处的一扇窗正亮着灯,一个男人在窗子边凝望,他梳着整齐的头发,手里拿着空调遥控,脸上挂着欢快的表情,拉上了窗帘。
一滴滴晶莹的雨点从真茨身边落下,警察署大楼下面,慌忙的小商小贩们咒骂着,抱着摊位上被雨淋湿的货物,叮叮咚咚的塞进摊位后的面包车里,带伞的行人纷纷撑起伞,没带伞的只好一路小跑起来。
一场暴雨将至,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卑贱如蚁。
哪怕是人类的科技已经把人送上了月球,然而,在一场暴雨面前,人们也只能像山顶洞人一般慌不择路的寻求遮风挡雨之处。
“这次的梦也太真实了吧,好像还看到了那个唱悲苦情歌的大叔。”
真茨想着,猛又一个加速,朝神头山的方向飞去。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云层里激荡,就连天边的滚雷也放低了音量。
神头山上,早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棕熊、黑豹、白头鹰、兔子、狐狸和神头山上的众生灵如庆祝千禧年一般,围坐在山顶上那棵参天巨树下,仰着脑袋,注视着天边那道银光。
银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像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陨石,把漆黑的夜空烧得如同白昼。
动物间一阵骚动,一只松鼠爬到了棕熊的头顶,后腿站立,前爪揪着棕熊的一只耳朵,兴奋的喊起来。
“吱吱吱……是小真酱!”
白头鹰的鹰眼老远就看到了那道银光里的真茨,它展开足有两人宽的翅膀,露出那结实得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落脚的鹰背,朝那道银光飞去。
真茨改变飞行姿态,由站立式变为后背式着陆,“嘭!”一声,他的背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鹰背上。
接着,他一个鲤鱼挺身,抓着鹰脖处的绒毛,跪坐在了鹰背上。海燕们则落在他的身后,电闪雷鸣中,他的身影神秘且庄严。
“好鸟!”
他摸了摸白头鹰的鸟头,白头鹰鸣叫以回应:“许久不见,你的飞行技术又精进了。”
“你也长大不少,不再是从前那只抢我书包的小小鸟了。”
白头鹰载着真茨飞越神头山山脊,如山之领主一般在空中巡视了几圈之后,降落在那棵参天巨树下。
真茨从鹰背跳下,随手洒出一把米粒大小的能量球,引得身后那群聒噪的海燕又是一阵聒噪,逐食而去。
真茨飞行时没注意,动物们居然还在树下点起了一堆篝火。
一只红背黑脚狐狸从高高的草丛中冒了出来,跑到真茨的脚边,它把一只前爪搭在他的小腿上,另一只前爪握着一只烟斗,一对黑不溜秋的眼睛转来转去。
“瞅……瞅两口。”狐狸开口说到。
真茨弯腰接过狐狸手中的烟斗,装模作样吧嗒吧嗒吸了两口,一道浓烈的黑烟顺着他银白色的喉管进入了他银白色的胸腔,转了几圈,又从后背旋转而出。
这烟斗里哪里是烟,分明是些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忍冬碎叶和几茬完全无法辨认的烂树根。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真茨把烟斗递回给狐狸。”
“狐狸……抽烟。”狐狸说。
其他动物纷纷围拢过来,像是讨糖吃的孩童,一点也不惧怕这个外来者,相反,它们过度的热情让真茨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我们要月亮,不要下雨。”
“不要下雨,篝火……要浇灭。”
“好办。”只见他举起手,朝天空轻轻一拨,厚毛毯般的乌云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天空中有一个女仆把乌云收了起来,换上了悬挂着一轮明月的青空。
“还要什么?”真茨背手俯身,脸上挂满笑容。
“要,盘子!”一个男中音响起。
真茨循声望去,那是一头身形健美的黑豹,它正踩着月光悄无声息而来,顺滑的黑色皮毛闪着黑曜石般的光。
“不要猫条了?”
真茨边笑边抬手,一团银白色的能量迅速在他掌中汇聚,变成了一个飞盘的形状。接着他用力一甩,那银色飞盘旋起一阵狂风,吹得草木沙沙作响,飞了出去。
“猫条诚可贵,散步价更高,若为飞盘故,二者皆可抛!”黑豹的声音随风而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风中。
“给你一分钟,不回来,算我赢。”
真茨双手捂成喇叭状,朝着那阵风大喊。树枝上的一群松鼠像牛蛙一样有节奏的跳来跳去,高声倒数:“60、59、58、57、56……”
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身影蠕动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那身影大得离谱,要不是穿着粗气,还以为是一台挖掘机,它粗壮的四肢足有挖掘机的铲臂那么粗,不算尖锐的爪子每一个都有挖掘机的铲齿那么大。
一只牛蛙一样的松鼠在它嘴巴里蹦来蹦去,清理它牙齿上的青苔。
“小熊这回不想当咸鱼人……”它用树皮一样粗的鬃毛蹭着真茨。“要当……井茶。”
这哪是什么小熊,是站起来有挖掘机那么高的棕熊。
“要当警察,先打赢我,嫌疑人。”真茨纠正它的发音,站了起来,拍落身上的干草。棕熊跟着也站了起来,霎那间,那巨大的身影让周围的光线暗了下去。
小动物们纷纷后退,围成一圈,准备再次重温小真酱“出警”抓捕神头山嫌疑人的经典场面。
只见小真酱双腿前后微分,躯干微弓,摆出了那天在大海马酒吧出警放倒锅盖头小混混的架势。
棕熊兴奋极了,在这神头山上,只有黑豹和白头鹰能陪它玩两局,大部分时间里,它只能不停的用它那粗鲁的熊腰蹭着那棵参天巨树,以发泄一身力气。
它嘴巴里那只牛蛙一样的松鼠也兴奋异常,它紧紧抱着棕熊的獠牙,狡黠的喊到。
“王牌挖机驾驶员,准备就绪!”
棕熊咆哮着朝真茨撞去,这是神头山嫌疑人挑衅“执法者”的全力一击。
真茨见状竟不躲闪,居然也迎面撞了过去。肉与骨的碰撞爆出一道沉闷的巨响,顷刻间,真茨和棕熊脚下的土地肉眼可见的凹陷了几公分。
“唰唰唰……”
棕熊挖掘机一样的身躯竟出奇地灵活,那巨掌每一次拍打都带动强劲的风声,威力惊人。真茨时而低伏,躲避那惊人的爪击,时而正面硬刚,和棕熊比起力气。
对峙间,棕熊身上那股动物皮毛混杂着鲜草汁液的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14岁以来,他无数次的和棕熊在此肉搏,时光飞逝,年少的小真酱已长大成人,棕熊也从一只小狗熊长成了一只大狗熊。
打斗中,真茨又哼起了那首歌:“小狗,乖乖,小狗乖乖……和朋友一起做游戏呀,多愉快。”
此时的棕熊早已熊毛倒竖,想起了被这个恐怖的男人支配的无数个画面,在雨天、在风中、在夕阳下……
一次次的被扔飞。
只见他一个虚晃卸力,陷入回忆的棕熊一下就失了重心,没等棕熊踉跄站稳,他一个滑铲,从棕熊裆下钻到它身前。
他双手环抱住那只巨掌,身体一压,用力一甩,肩上那数吨巨物竟轻如羽毛,轻飘飘飞了出去。
“你唱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唱了……”
黑豹也回来了,嘴巴空空,一脸沮丧。不用说,与黑豹的比赛真茨也赢了,那飞盘早就被他扔出了神头山。
动物们又爆发出一阵欢叫声,围着真茨撒欢。
篝火旁,他背靠着那棵参天巨树,看着头顶上那美得不真实的星空,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停地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那团银光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慢慢的,那“手掌”变成了一团粘稠的液体,他感到背后的大树剧烈摇晃起来。
“真茨,真茨……”他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美极了的女人在摇着他的肩,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和刚才梦里那具雪白女体的身材一模一样。
真茨揉了揉眼睛。
“想吃什么早餐?我去买。”林欣婷俯着身子,脸上挂满了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