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琢磨
因为王铁军加入，员工餐做的就更丰盛了一些。
范然到底和王铁军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虽然悟性很高，但是技术的层面和王铁军的距离不是一星半点的。
王铁军每次吃饭，都会正襟危坐的等着荣羽的点评。
“酸辣藕尖。”荣羽看了看这盘菜，然后吃了一口，笑道，“老王做的吧！”
“是，师父明眼如炬！”
“慧眼如炬！”荣羽纠正他。
范然也一旁正襟危坐的看着荣羽，一副受教的样子。
“吃饭嘛，别搞得这么严肃！”荣羽说道。
“是，师父！”王铁军点头。
荣羽有点儿无语了，看着王铁军：“老王，怎么我感觉你进了艺厨之后，反而没有摆摊的时候那种从容大气的气度了？我们追求厨艺之道，不只修炼自己的厨艺，还要修心。这和道家求法，儒家求真是一样的。”
说到这个，两人都有些懵逼了。
“厨艺之道，我探求的思想就是求心。”这是荣羽最近一段时间探求出来的一些感悟，“求心者，求本心，求他心，求众心。”
两人两眼都迷茫起来了。
荣羽不管他们，只顾自说：“本心是什么？各种教义都有对本心的阐释。佛家说的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道家的本心是天人合一的大道。儒家的本心是仁义礼智信。而厨艺的本心则是求真。因为人的感官是真实存在的。求他心，则是求洞察真相的能力。无论是食材的好坏，人的品性，都是属于他心。而众心，则是求大同。味之道在于厨，厨之道在于人，人之道在于心。”
聂小青早已经笑歪在一旁了。
连雷霄都憋不住，将头扭到了一旁，强忍着保持自己帅哥的风度。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的都一副被震惊到了的样子。
这……这是学厨师，还是考博士？
聂小青笑够了，就问有些懵逼的王铁军：“能听懂吗？”
王铁军摇头，这怎么可能！
聂小青又问范然：“你呢？”
范然不要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他不好意思说。其实能听懂的就是，这绝对说的是汉语，但是连成一句一句的话，就真的像是天书了。
以前去职校就是因为读书的时候不读书，到了职校，就更加的不读书了。
“听不懂就对了！”荣羽笑着说道，“所以啊，每天听我品评你们做的菜的好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做菜的时候，是不是本着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去完成一件作品去的！”
这话说出来，两人又懵了。
“厨艺厨艺，艺术的一种啊，艺术就是雕琢作品啊！”
两人相顾无言！
其实荣羽在他俩人面前就是说了一大堆废话，主要作用就是不要一吃饭就问自己这道菜怎么样，那道菜怎么样。
主要就是老王问的，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如范然那么年轻，有点不想被年轻人超越的意思，那多没有脸面啊！
“这个周末安排一次旅游吧。”荣羽转头对聂小青说道。
“一天能游到哪里？”
“随便去哪里吧！”荣羽说道，“我怕这俩人一天到晚的琢磨着做菜，都快魔怔了，再不出去走走，怕是要疯了！”
“那行，我来安排！”聂小青点点头。
组织一次团建活动也是好事，增加凝聚力，增进情感。其实艺厨就这么点大，就这么几个人，平常都很融洽的，但是荣羽说了，那就去搞呗。
这个消息宣布之后，最高兴的是许茜和王葆丽，还有两个杂工，其余的都无所谓。特别是王铁军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但是不好说出来。范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周艳艳接过来一起。但是也不好意思讲。
“周末和周艳艳一起过来！”临出门的时候，聂小青对着范然说道。
范然脸一红，好像什么心事被看透了一样。
“谢谢青姐！”
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他也真是想和周艳艳一起出去玩一玩了。毕竟生活不只是为了奔波劳碌，两人基本上还没有一起在外面游玩过。
这时候王铁军正跟着荣羽一起，在街道上闲逛。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厨技、厨艺和厨道的区别。”王铁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头，“我所有做菜，都是凭着熟练。从基本刀工，到炒菜煮菜，完全就是因为做的多了，凭着自己的感觉来的。”
王铁军有点儿争分夺秒的想要锤炼自己厨艺。
“你叫我一声师父，其实说起来，我们来应该平辈相交，但是你这人性子执拗，我不答应你，你心里不安。可能会生出别的想法。”荣羽笑了笑，“你也是老于世故的人，几起几落，有人生的经历。其实有些事情，将人生的经历套用到厨艺上面，试试看。”
“那行，我琢磨琢磨！”
两人逛街，荣羽在一个烤肉串的摊位上站住了。
“十串羊肉串。”
荣羽对着老板说道。
“是不是每次做完了菜，就不想再吃这些大鱼大肉饿了？”
王铁军点点头：“是啊，从厨房出来，就觉得什么都不想做，一个字就是累。后来活儿有徒弟做了，轻松一些了，但是对这些鱼肉处理的过多了，也做得多了，闻着味儿就觉得自己快还要饱了。根本就不太想。”
“星期天一起去烤肉！”
“好！”
两人拿着羊肉串，一人五串，举着一边吃一边走。
“味道……有点膻，但是还能吃，肉有点儿没有腌到位，孜然洒得太早了，没有起到多少压住腥膻的作用……”
王铁军一边吃一边评价。
“哈哈，我要是你这样吃，干脆回家煮面吃就行了。”荣羽就笑他，“老王啊，生活不只是厨艺，还有享受。其实这和你的追求并不矛盾，甚至还能相互促进和转化。”
“其实我也想得明白，但是就是忍不住长期形成的个性。不过现在比以前好多了。”王铁军将一串肉放进嘴里，然后将签子一抽。整串肉就到了嘴里，“过瘾！”
“对，要的就是这个心态。过瘾就行了！”
荣羽也将一串肉，脖子一歪，就到了嘴里了，大口的嚼着。
“所以你再感觉得时候，那点点腥膻味又算得了什么呢？修心啊，心到底是什么，其实这就是修的心的一种啊！”
王铁军有些恍然的点点头。
“好了，我先走了，你慢慢逛吧！”
荣羽说着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后就走开了。
王铁军已经有所悟了。
其实羊肉串还是那样的羊肉串，但是刚才确实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当你怀着特别挑剔的心态去品尝这羊肉串的时候，作为大厨，马上就能找到好多处的毛病。但是当你怀着享受痛快的那种心态，那点儿毛病真不是毛病。
王铁军好一会儿，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所在，不由得眼神都爆发出光彩来。那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那种悟透了某种理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有种想要大笑的想法。
但是这里到底是大街上，王铁军一边走，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抽，到底忍不住了，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哈哈大笑起来。
“有病吧！”
一个女人从他身边经过，还以为是笑她呢，忍不住吐槽一句，赶紧就走。
“报告美女，我有病！”
王铁军居然有点儿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了。只不过一阵欢喜的情绪之后，他又慢慢的平复了心情，然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抬头挺胸，笔挺的走过了街道，就像是独自行军在黑暗之中的前行者。
这两天艺厨小圈子谈论就是出去团建的事情。
几个员工都有点小兴奋。
而范然也将这个消息告诉周艳艳了，小情侣也挺高兴的，做事都觉得带劲了。处理鱼的时候，嘴里哼着歌，手里的活儿都带着歌的节奏感了。
“唉——”
王铁军看他情绪不错，忽然给他打了个招呼，想告诉他，到时候一起处理一下肉串。因为出去的话，荣羽说了，要搞烧烤。
虽知道他这一“唉”，范然一愣，分了心，打乱了节奏，抬头看王铁军的时候，手指头割到了。
不是被刀割到的，是被鱼鳞割到的。
“啊呀！”范然刀子一停，手一缩。
“出血了？去消毒！”王铁军马上对他说道，“休息室里有紫药水，去涂一点，伤口深的话，就打个破伤风的针。”
“好，好！军哥，我先去了！等我回来再搞。”范然说道
“等什么等，我来搞吧，你今天别下水了。”王铁军就开始帮范然处理鱼。
范然去了休息室。
做厨师的都知道，在厨房里如果受了伤，一定的消毒，及时处理伤口。因为厨房的环境是最容易让伤口感染的。
然后荣羽来了厨房，看王铁军在处理鱼，就说道：“范然割到手了？不应该啊！”
“怪我！”王铁军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荣羽点点头，然后对王铁军说道：“你能想到点儿什么？”
王铁军一愣，没想到这也能考验人？
“节奏，节奏被打乱了，然后就伤到了！”马上他的经验就告诉了他原因了。
“对，节奏，但是影响节奏的是什么？”荣羽继续问。
“心态和情绪？”王铁军试探着说了一句。
“是啊，情绪和心态。所以一名大厨，只有真的将愉悦的情绪和平和的心态投入到做菜中去，才能展示出自己做好的厨艺的一面。”
“嗯！”王铁军点点头，若有所悟。
其实厨艺中的每一件事情，都能用愉悦的情绪做去，用平和的心态去完成，那就是一种享受，就像是潜溪先生说的那样。
中有足乐者，方能学有所精，业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