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妙手空空,沐清风
山中林木茂密,郁郁葱葱。
半腰处有着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
小院建造古朴简洁,宅院中的两棵千年的古树,一左一右镇守着院户。
两树之间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则刻画着棋盘。
棋盘之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黑白棋子,一老一少二人分坐两旁,正在对弈。
自东向西而坐的老道人面貌犹如枯槁,白须白发青衫阔袍,山风徐徐扰乱着他的须发,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态。
少年则自西向东而坐,年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短打短衫,身着干练,头发束起,用一根青木色的一字巾缠裹着。
少年低着头,看似在思虑着棋盘上的对局,可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却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观那老道人,却是老神在在的轻抚着白须,不急不躁的等待着,对于他的那些小心思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俨然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久久未动,少年的额间浮现出丝丝细汗,嘴唇更是颤颤成猪肝色。
“哎呦,我肚子好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午时的餐食不干净,吃坏了肚子。”
“吃坏了肚子?”老道人眉头一拧似笑非笑,俨然一副早已看透了一切的玩味表情。
“那不如就此认输,快快入厕去好了。”
“认输?”少年挥袖在脸上一抹,哪来还有什么身体异常的模样。
猪肝色的嘴唇也恢复了正常,用内力催动的脸上细汗也被擦掉。
“太过分了吧,您最最心爱的徒儿都病了,您老人家居然还只顾着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
老道人轻蔑的笑了笑,而后厉声道:“心爱的徒儿?为师对于你这不准确的用词很不满意。”
但见老道人原本半闭着的双眼,精光闪烁。徒那大喊一声:“孽徒,还想着作弊!”
只见宽袍衣袖之中,剑指轻点,一道气劲迸涌激射在那少年偷偷摸摸的手背之上。
少年手背吃痛,偷藏的一枚棋子掉落在地。
“哼哼孽徒,居然还想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作弊。”老道人哼笑,一脸的得意。
少年呲着牙,捂着红肿的手背。“为老不尊,就不能让着徒弟些。”
老道人扶须高笑,隧道:“好了好了认赌服输,既然输了棋局就要按照约定,下山去吧。”
少年沉默。
老道人一皱眉。“怎么着,想耍赖?”一双拳头捏的噼里啪啦爆响,恐吓之意不必言表。
那少年面露难色,开口抱怨,道:“师父,徒儿只想常伴您左右,不想下山去哩?”
老道人长叹一口气也颇有些不舍,道:“莫要多言,我派虽修道法可也是武林中人,哪有武者不入世的道理可讲?况且你那七个师兄都已江湖成名许久,偏偏就是你还赖在山上。”
“可是”
老道人一挥手,打断了他的可是,说道:“好了,这些年你也将为师的本事学的个七七八八,江湖上功力在你之上的不出百人。”
少年瞪大眼睛道:“百人哎,万一您徒儿运气不好,一下山便遇到这百人当中的一人,岂不是当场就被嘎掉!”
换来的却是一记爆栗,见那老道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出胡子瞪眼,道:“真真烂泥扶不上墙,为师怎么没早看出你这般的胆小!”
少年一手揉搓着头顶被敲打的位置,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师父您老人家吗~”
“废话少说,今日你若还不肯下山历练,休怪为师我心狠手辣打断你双腿,哼!”
说罢,长袖挥摆便不再理会少年,转身走向屋内去了。
少年委屈巴巴的望着老道人的背影,但见人进了屋内闭了屋门,突地嘿嘿一笑。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是江湖险恶,可是要做足了准备才行。”
左手一翻,一青木色的钱袋出现在掌心之中。
正是从那老道人身上顺来的。
他这招‘顺手牵羊’私下里偷偷练了有一阵子了,为了就是今天能用得上。
掂了掂分量约么有数十两,少年嘴角都快咧到脚后跟了。
其余倒也没什么过多的准备,带上几件换洗的衣物也就足够了。
反正老子现在有钱了,老子要下山挥霍,喝最美的酒,泡最辣的妞!
突地,少年福至心灵,抄起包袱足下一闪,由窗户跳出屋外。
几乎同时,原本少年所在的位置上便出现一道人的身影。
老道人气的胡须根根竖立,凌空一掌拍向少年的身背。
少年嘿嘿一笑,人还在半空中避无可避,转过身来双掌间已是凝聚内力迎上老道人的掌力。
砰的一声,反倒是借着老道人的掌力陡地加速飞出数丈远。
人一落地,足下发力。
几个闪身便消失的无了踪影。
“孽徒,孽徒!”
老道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转瞬间,却又笑出声来。
望着少年消失的身影,老道人颇有些欣慰的笑道:“不坏不坏,逃的真快”
少年将内力运至双腿,跑起下山的路跟飞也差不了多少。
抹了抹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少年呲牙。
“臭老头,当真下死手。”说着还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可脚下的步伐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下了山,第一时间到市集上买了身俗家的衣服换上,青衣长衫搭配上山水画的竹骨纸扇。
到叫好一个富家公子哥的打扮。
只是这身打扮却也是花去了积攒了大半年的例钱,着实好一番肉痛不已。
而后又买得了一匹高瘦的骡马代步。
虽是个杂种,可却生的漂亮十分,骑上它也要比寻常的骑驾高上许寸颇有几分招摇的意味。
只是这畜生却是个样子货,看则好看矣,可既不适合用于长途赶路也不能负重载物。
自打他上得山上已有十年没见过这花花世界了,现如今这一切都觉得新奇好玩,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出了城,走走逛逛,日已过半,仰躺在骡马之上神游四海信马由缰,全然一副听天由命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意思。
行至城外十余里,侧耳微动,坐起身来。
片刻,便见不远处有两匹马一前一后呈追逐状。
打头前的是一中年男子,身着青衫,头顶书生方巾,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攥握着乌鞘宝剑,神色流露出些许的慌乱,时不时向身后看去。
身后的另一人马与他相距不足百米远却是个白衣少女,年龄不大,倒似与他年纪相仿。
却也已然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眼含秋水,面若桃花,但叫一个美貌非常,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咦,是个高手啊。”
习惯性的摸了摸光秃没毛的下巴。
就见那白衣少女的一呼一吸间竟有着独特且有序的律动,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隐匿在天地之间一般,她明明就在那里,可又不像真的在那里,真真叫人好不奇怪。
看得出了神,丝毫不觉得那先头的中年男子已经驾马而至身前。
中年男子也是疲于奔命,竟也没能注意挡在路中间的小道童,等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速速避开!”中年男子厉声呵斥,却也不愿勒紧缰绳止住惊马停下赶路。
可道路就这么宽,骡马挡在道路中间便定要相撞。
中年男子见他还没有让的意思,眉头一紧,似下了什么决定。
仓啷啷,手中宝剑出鞘。
闪着寒光,斜斜的冲着面前的小道童便挥剑劈砍而下。
“剑气?!”感受到了中年男子这一剑而来的浓浓杀意,一剑斩出有质无形的剑气。
剑势比马快,避无可避。
少年只得弃马躲避。
不出意外的,高大骡马被那剑气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
少年心惊。
如若自己犹豫半分,怕是也要落得和这畜牲一个下场。
想到此处,后背一阵发凉得同时,心下不禁也愤恨起来。
摸出一枚铜钱,当作暗器射了出去。
只是这铜钱并未经过打磨,不是规整。
便是注入了内力射出,速度和力道也并不出色,甚至于还与空气摩擦发出哨响。
暗器若是不再隐蔽,自然就失去了绝大多的优势。
那中年男子很快便发现了这枚射向自己的暗器,可他很是急着赶路根本不愿多做纠缠。
左手手中剑鞘斜扫,便挡下了铜钱的去路。
两两相撞,铜钱却是再也承受不了这中间的力道,当场炸裂开来。
少年也只是想发泄下心中的情绪,并未真就要击中那中年男子。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炸裂开来的铜钱,却有一枚铜屑直直的插入了中年男子坐下马匹的后腿之中。
急速奔跑下的马儿后腿吃痛,哀鸣一声,踉跄倒地。
马背上的中年男子自是也身形不稳,被马儿甩飞出去一阵翻滚,激起烟尘,好不狼狈。
尘烟中,中年男子起身稳住身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年。
“竖子误我!”
而后却又如临大敌般的握紧手中宝剑。
果不其然,片刻间,身后的白衣女子已是驾马追将赶到。
那白衣少女也不多话一声轻哼,人已飘飘然的飞身下马,而后一双白衣长袖直直攻向中年男子。
后者眼中精光一闪,虽知不敌却也不是胆怯之辈,手中长剑剑若游龙,迎着白衣少女流云水袖刺了上去。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这二人是何恩怨,干脆抱着肩膀在一旁观战。
长剑与水袖相击,并没有发生本该有的长剑搅碎长袖的现实。
中年男子只觉得长剑剑刃仿若刺中金铁一般甚至震得手臂有些许麻木。
白衣少女使的竟真就是一双丝布而成得袖子,白衣白袖,舞起来又好似月宫中的仙子在舞蹈一般。
长袖忽实忽虚,时坚时柔,着实难以让人琢磨不透。
几番相交,中年男子很快落得下风。
那使剑中年男子武功不可谓不高明,只是那白衣少女的功夫却更为出色。
男子的剑法变幻莫测招式不老,力求不被那白衣少女在此上寻出破绽。
奈何实力确有差距,白衣少女察觉他接近力竭,长袖忽卷将他手中长剑缠绕其中,再一用力,竟将其甩飞了出去。
事实上,那白衣少女是有心将他长剑直接绞碎了的,只是中年男子那长剑却也并非凡铁所铸也只得作罢,退而求次,这才甩到一旁。
卸下了兵刃,中年男子登时便失去了大半的武功。
转而使出一套掌法,迎敌而上。
一双肉掌之上附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气,舞动起来上下翻飞,不难看出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在上面。
奈何处处被白衣少女所压制,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此消彼长间,手上的招式却也重复起来。
白衣少女抓住机会,流云水袖灌输内劲,宛如精铁。
重重的轰在中年男子的胸口。
男子只觉被千斤重锤击打一般,胸骨内陷受伤严重。
整个人也似漂石入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飞出去好远。
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再也压制不住伤势,呕出好大一口鲜血在地。
“好好妖女,你不得好死!”
白衣少女杏目圆瞪,道:“到叫看看是谁先死!”
少年听到白衣少女开口,只觉此女子声若幽兰,细如轻丝,娇中带着几分妖娆,柔中夹着些许魅惑。
玉手纤纤,白衣少女竟也舍弃长袖选择近战,一掌直直拍向那中年男子脑额。
这哪里是什么撕烂嘴角那般简单,根本就是想要一掌害了他的命,若是中年男子被这一掌击中,怕是登时落得个头脑崩裂的下场。
眼见她就要得手,却也不能在等,足下一发力飘飘然来到少女身前。
白衣少女先是一愣,不知哪里跑来这个送死的楞头小子,更是要以肩骨硬接自己这足以开山劈石的一掌。
“找死?”
两者相接触,反馈给她的却如拍打在棉花团上一般无处着力,内劲仿若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唉,姑娘何必痛下杀手呢?”
白衣少女却是感受到了少年内功深厚无比,所行举动更是令她琢磨不透。
遂后撤了一步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哪来的野小子,多管闲事?!”
少年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叫沐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