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傅清的童年
温热的水因为呼吸开始拼命的往鼻腔里钻，热水灌入肺部，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眼前搅动的水波，逐渐被黑白的雪花替代，好像一场无形的大幕从上至下拉下来一般。
傅清的眼前，一点点被黑白交错的雪花完全取代。
他近乎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死了吗？
不，也许没有，死了人怎么还会有独立的意识呢。
随着他意识的变幻，眼前黑白画面逐渐消失。
他发现自己竟然被锁在一个狗笼子，而他的身体变回了幼童大小，正扒着狗笼子，呜呜的哭泣。
这是……他小时候的记忆。
傅清很快发现自己状态的奇怪，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只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真恶心，这么恶心的事又要在经历一遍。
年幼傅清，还只是一个天真的幼童，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是将他锁在笼子里，为什么总是带着不同的叔叔回家。
他只知道，关他的笼子变得越来越小，他必须要抱着双腿，缩在一起，才不会被笼子撞到头。
只是虚虚掩着门的卧室，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是母亲痛苦哀嚎，伴随着男人的叫骂。
傅清打心眼里讨厌这种声音，因为每次那些男人从屋里出来，总会露出恶心的笑容，像逗弄小狗一样，逗着笼子里的他。
“怎么把儿子锁在狗笼子里？太不像话了吧。”中年男人的头发都秃了，身材走了样，正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白衬衫，往身上套。说话的语气一板一眼，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好心人。
傅清的母亲身材娇小瘦弱，她不说话的时候，常常给人一种，清纯，脆弱，惹人怜爱的感觉，可是几年生活的磋磨，已经打磨掉了她天真的底色，只剩下赤裸裸的市侩与狡诈。
她翻了个白眼道：“又开始说教，烦不烦人，犯职业病出去犯，赶紧给钱！”
中年男人被她挤兑的面色涨红，匆匆往她手里扔了几百块钱，一脸失望的唾弃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以前我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
女人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没好气的直接拿出扫帚赶人，“滚滚滚，你以后你别来，我不做你的生意。”
中年男人被赶走以后，女人又开始化妆，不过一会，一个清纯中透着娇艳的美女就出现在眼前，她拎着包就要往外走，傅清连忙叫住了她，“妈妈，别忘了放我出来。”
女人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厌恶到极致的恨意，她冷漠的道：“等我回来就放你。”
这一等，就是两天。
两天时间，傅清饿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缩卷着身体，挤压着饿的发疼的肚子，才能好受一点。
当然最要命的是他好渴，两天时间滴水未沾，他的嘴唇干裂，嗓子好像黏在了一起一样，就连口水都不再分泌了。
妈妈，快回来吧，再不回来，他真的要死掉了。
傅清缩蜷在笼子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大门的方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心中的希望，却渐渐地熄灭了。
妈妈那么讨厌他，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抛弃他了。
傅清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年幼的他总是因为饥饿，徘徊在死亡线上，但是每一次，老天都怜悯他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喝多了的女人被男人搀扶进来，本来是要发生点什么的，但是男人一看到角落里瞪着大眼睛，好像已经死去的幼童，吓得顿时落荒而逃。
女人喝的醉醺醺的，她大概是心情不好，踉跄的爬到笼子前，打开了锁，将瘦弱的近乎一把骨头的男孩，拽了出来。
她温柔的摸着傅清的脸蛋，一脸得意的笑道：“儿子，一会看到你爸爸，要乖乖的叫爸爸，只要你乖，他就会给我们很多的钱，这样我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只要熬到他老婆去世，我们就可以住进大房子，穿最漂亮的衣服。儿子你要争气。”
傅清意识浑浑噩噩的看着母亲，发着酒疯。
她拿起了桌上的一瓶酒，灌了一口，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又变的阴沉癫狂起来。她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刺入傅清的皮肤，面容扭曲的尖叫道：“为什么！！我十八岁的就跟了你，为了你踹了初恋，辍了学，还给生下了儿子，为什么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你爱我的啊！！我都不嫌弃你年纪大，你竟然嫌弃我老了！！”
“该死的家伙，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带着你我找不到新的金主，现在都不得不接老男人的单，你怎么不死呢！你怎么不赶紧死掉，你死掉，我就可以重新生活了。”
明明身体已经干涸，为什么眼睛里还会流出泪水呢。
傅清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水，又咸又苦。
妈妈，既然你那么恨我，那我就这么死掉吧。
傅清闭上了眼睛，他以为，他会这样死掉。
可是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被母亲抱在了怀里。
鼻子里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母亲一脸痛苦挣扎的道：“宝贝，妈妈没想杀你，妈妈只是过得太痛苦了，不要恨我好吗？”
傅清瘦的伶仃的手臂上，扎了好几个针眼，他用小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臂，道：“妈妈，我不恨你。”
怎么恨？
每过几个星期就要重复一遍这样的生活，即便是痛恨，也在这样重复的痛苦中逐渐麻木了。
傅清就是在这样的病态的环境里逐渐长大。
有酒瘾，药瘾，精神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母亲。
各种各样的男人和母亲在他面前发生混乱的关系。
如果他能一直童蒙未开，天真如孩童，那倒还好。
可是傅清，偏偏又早熟的可怕。
六七岁的年纪，他已经隐约知道了母亲在做什么，他感觉到恶心。
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也让他刚刚萌生出的自尊心，就被踩落在了泥里。
他开始离开家，在周围流浪，母亲整日整日的不回家，被锁在家里饿的要死，不如出来捡垃圾果腹，他长得瘦小，没有力气，跑的也不快，好的垃圾总是抢不过别人，只能捡些别人不要的快要发霉的食物，他吃了时常会拉肚子，人也处于一种飘忽忽的状态。
但是老天爷，格外偏爱他，从没让他生过什么大病。
因为走街串巷的捡垃圾，傅清渐渐的学会了看人的眼色，别人看向他一脸厌恶，他就立刻躲开，如果看见他一脸怜悯，他就扬起自己还算不错的脸，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让人发发善心，给他一口吃的。
他大概是继承了母亲，演戏的天赋，扮起可怜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的好心，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天生的坏种，告诉他，等着拿食物，却放凶狠的狼狗来咬他，看到他仓皇逃窜的样子，又会发出一阵阵得意的大笑。
傅清以为自己人生，大概止步于此了。
他却没想到，一个男人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