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恃宠而骄
如果说于学铭的陈述是完美铺垫，那辅帅的痛哭无疑就是一锤定音。
彻底定下了叛军处置的基调。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在这次平定叛乱的过程中，辅帅才是最劳苦功高的那一个。
遥想郭鬼子叛乱伊始，第一个接敌的就是辅帅的部队，从山海关打到新民，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好歹也挡住了郭鬼子的兵锋。
到最后部队都打光了，辅帅又马不停蹄赶回吉林调兵，可谓是居功甚伟。
甚至说上一句辅帅乃是力挽狂澜于天倾都不为过。
毕竟就连之后少帅带兵与郭军决胜于巨流河两岸，带的也是辅帅调来的兵。
也因此，即便是其余各部虽然也都各有损失，辅帅的态度也不会被大家忽视，更别说辅帅这会儿痛哭流涕的样子。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结义兄弟，相互扶持几十年走到了今天，老兄弟这么一流泪，再硬的心，这会儿也彻底软下来了啊！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宽慰辅帅，尤其是刚刚态度强硬的几位督军更是说足了好话，包括于学铭也是一样凑了过去。
这时候不跟大佬攀交情还等啥时候？
难不成还跟杨参谋长学习？在一旁冷着脸就这么看着？
于学铭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老虎厅！
而这会儿于学铭也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的会议大帅没有让少帅参加，因为如此敏感的事务，少帅不管怎么说都是错误，都会沦为被高层将领针对的理由。
张大帅可真是个好老爹啊……
于学铭在心中感叹着，虽然这并不耽误自己对大帅挖坑一事的不满，但是大帅显然并不在乎于学铭会怎么想，眼下的大帅虽然还板着一张脸，但是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自家儿子的嫡系终于保住了……
当然了，放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只见张大帅还是一脸愤怒的挥了挥手。
“别跟我提那个兔崽子，我这点儿家当啊，都让这小兔崽子给我折腾光了！”
“对啊！可就是这么回事儿！”
辅帅一听这话赶忙顺杆爬，抹去眼泪走到了大帅跟前。
“所以就真不能再往下杀了，你都杀光了，剩下的兵谁去带啊？”
“姓杨的！你说，是你带还是我带？”
辅帅说到一半儿忽然话锋一转，将目标对准了杨参谋长，面对锋芒毕露的辅帅，杨参谋长也只能后退一步。
“刚刚开会时候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兵，必然还是少帅来带，至于……”
“不用至于了！”
辅帅一点儿没给杨参谋长留面子，直接打断了他后面准备的“但是”。
“既然要让六子继续带兵，那剩下的事儿就应该让他自己处理嘛！你不给他手上留两张牌，那六子以后拿啥重聚人心啊！”
辅帅说完气鼓鼓的重新落了坐，大帅则是板着脸一言不发，会客厅内的众人则是开始了交头接耳，神色都有些犹豫，而辅帅则是又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老哥几个，都是小六子的兵，都是咱老七的兵，都是家乡子弟，咱不能处理一大片，结下子孙仇啊！”
“辅臣……仁义啊！”
吴二爷感叹了一句，抬头看向辅帅。
“老八，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
一听吴二爷这话，辅帅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吴二爷这个强硬派松口了，这事儿不就有门儿了吗？连忙趁热打铁。
“二哥说得对啊，这都是咱奉军内部自家的事儿，要不……就当一次演习算了！郭鬼子都死了，就别追究了，保留元气吧！”
好家伙，当成演习可还行？
看热闹的于学铭差点儿没绷住，死伤万人的演习属实离谱，然而更离谱的事，会客厅里的众人居然都认可了这个意见。
“行啊，就这样吧，让六子自己定！”
“我觉得行，六子又不是小孩儿了。”
“哈哈哈，对对对，刚刚我说的话大家就当没听见，当个屁过去算了，我这个做四大爷的，咋也得给我大侄子积点德不是？不能让咱自家的晚辈为难啊！”
“几位督军说得没错，卑职也同意！”
除了阴沉着一张脸的杨参谋长以外，剩下的所有人，包括于学铭，全都表示了对辅帅意见的赞同，最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大帅的身上，等待最后的裁决。
然而大帅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直接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散会！”
背对众人的大帅如此说了一句，把会客室里的众人搞得一头雾水，事情还没个结果就这么完了？这怎么行呢？
尤其是辅帅的情绪最为激动。
辅帅连忙起身跑到门口，拦下了大帅出门的路线。
“诶，不是，七哥，话没说完呢，你咋不给个态度呢？”
张大帅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咋没态度啊？大家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那你也得说一下啊，你说这么大个事儿，你这个主帅不能没话啊！”
“我还有啥话啊，你们不都把话说完了嘛，让小六子自己看着办呗！”
“那咱可说好了，不能再变了啊！”
“不变不变，真是，话都让你说了！”
二人在门口的对话，会客厅内的众人听得是一清二楚，各个都是忍俊不禁，大帅从来都是这样，让大家替他把话说了，然后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于学铭也是见识了。
无论是什么年代，能够在史书上留名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于学铭彻底相信了。
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坑人……
然而不管大家怎么想，这件事情肯定就这么定下来了，除了杨参谋长，大家都接受了这个现实，于学铭也非常高兴，大会之前欠下辅帅的维护之情也算是还清了。
小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辅帅则是立刻拉着大帅去下达公告去了，这事儿一天没有公告四方，一天就不会尘埃落定，而会议室的诸位大佬也就此散去。
众人的目的地自然是各不相同，几位大帅的把兄弟都是回归各自的公馆，杨参谋长按理说应该回大青楼办公室，那也是奉军军部的办公所在，而于学铭自然是要回内宅。
想不到在众人互相告别后，杨参谋长竟然在几位老将离开后，主动叫住了于学铭。
“于护军，请留步！”
被拦下的于学铭一头雾水，他完全不知道杨参谋长找自己是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因为会议上发生的事儿教育自己一顿？
至不至于啊，咱俩人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我又没得罪过你，发表意见也是大帅逼的，有事儿你找大帅说去，找我干嘛？
更别说自己这个护军使，再怎么说也是中将军衔，和你杨参谋长是同级，那几个老帅手握重兵我得罪不起，你个在后方做办公室的参谋长出来扎什么刺儿啊？
于学铭越想越来气，这个姓杨的今天针对自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还都不是于学铭的错，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想到这里，于学铭也没有向对方表现出太多恭敬，而是一脸疑惑的等待对方开口。
而于学铭满不在乎的表情显然让杨参谋长的表情更加冷了几分。
“于护军年轻气盛，入我奉军不久就能得大帅赏识，荣升一道护军之职，实在是难能可贵，杨某在此先恭喜了！”
杨参谋长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向于学铭点头示意，然而脸上的桀骜却丝毫不减，看得于学铭心里十分别扭。
谁家恭喜别人是这副表情啊？
这是拉拢人还是得罪人啊？
这老小子死得可真不冤，恃才而骄，再赶上主少国疑的时候，不拿你立威干嘛？
留你在自己眼前晃荡恶心自己啊。
人才的确是人才，但也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于学铭心里疯狂吐槽，不过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准备客套一下，结果还没等于学铭开口，杨参谋长就又说话了。
“不过于护军要知道，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轻人还是低调点儿好，否则飞得越高，摔得越惨，恃宠而娇者亡于宠绝，挟恩图报者亡于恩驰，还望于护军谨记！”
于学铭闻言顿时愣住了，心中对杨参谋长的评价也更低了一筹。
恃宠而骄这个词确定不是在说你自己？
怎么有脸跟我在这儿哔哔赖赖的啊？
于学铭向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清晰不会与人交恶，但是如果有人真不识抬举，于学铭也懒得和他须臾推诿。
你对我毫无善意，我又何必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当下也是嗤笑一声直接回怼了过去。
“劳杨参谋长费心，于某自有计较，于某虽年轻，但是也懂的万事万物无非是个平衡的道理，大帅给我的东西也是我靠自己的努力换的，什么恃宠而骄挟恩图报，我倒是觉得算不上。”
“杨参谋长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工作，毕竟我胶东道的事情好像不归军部参谋部管辖，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