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纳征在即
新年过后，誉峰山庄最大的喜事就是苏陌鹂的纳征礼了，所有人都为了此事忙碌着，比过年还热闹。
苏陌鹂披着一件雪白绒大袍走出房门，看着新言和木西笑闹着往院门上挂着红绸，莫名觉得刺眼。
她走到新言身边，说道：“新言，我想出去逛逛。”
自从苏陌鹂回到誉峰山庄答应了婚事后，她便如行尸走肉般过了两个月了，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事。
她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和心欲似的，连眼神都变得沉郁，对一切都没了兴致。
有人过来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喝药，她就喝药，让她下床走走，她就下床走走。她变得就像是个无魂木偶，谁说什么都行，不再爱说爱笑，爱玩爱闹，而是就这样，平淡如死水，毫无波澜。
苏陌鹂心如死灰，不管苏沉如何劝她、新言如何哄她、苏陌椋如何逗她、她都面无表情，毫无变化。
她也不再想去醉翁山，也不再问鹤神是谁，她只是安安静静的晨起梳妆，晚来入寝。
时至今日，她是第一次主动与人搭话，新言高兴得都有些鼻酸了，忙不迭的答应领她出去，飞快的备好了马。
苏陌鹂戴上白纱斗笠坐到马背上，新言笑着问她：“大小姐，您想去哪里？”
“不知道……”苏陌鹂迷茫的看着誉峰山庄大门前的白雪，又回头看了看大门上红艳艳的纳征装饰，叹道：“随便走走吧。”
皑皑白雪将整座山都笼罩在一层银雾之中，苏陌鹂身穿白绒长袍，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山路上，好像是故意要将身形隐去，不让人寻到她一般。
“大小姐，您还好吗？”
苏陌鹂看着自己手里雪白的马鞭，淡淡一笑，道：“我很好。”
“……对不起。”
苏陌鹂听新言道歉，不免一愣，抬头问道：“为何要道歉？”
新言心疼的看着苏陌鹂，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您不想嫁给冯少爷。对不起，我们谁也没有帮您。”
“没事。”苏陌鹂眸色渐深，笑容却还挂在脸上，她道：“我本来就应该嫁给他。”
上一世她就是他冯耀的未婚妻，也办过这样热闹的纳征之礼，她那时不愿意嫁，成日与苏沉吵闹。
纳征宴的时候，她还赌气不换红衣不出席面，闹到最后纳征宴也没办成，只往江湖里递了喜帖，算是广而告之了一番。
她与家里一直闹到婚礼前夜，见实在说不通苏沉，便选择了逃婚……
“……如果我当初就嫁了，可能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苏陌鹂的笑容逐渐消失，她不再说话，只顾默默的随着马儿向前走着，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醉翁山。
苏陌鹂看着眼前的山门微微出神，她本无心逛到醉翁山，没想到她的马儿却已经习惯了去往醉翁山的路。
她走下马，随着路口一转，走向那足有十丈长的影壁，上面刻着字画，是关于誉峰山庄的故事。
苏陌鹂用手指描着壁画，闲步绕过影壁，看到了干干净净的醉翁山院门，此处没有被挂上红绸喜花，没有一点纳征之礼的气氛。
苏陌鹂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她放开马缰迈入门中，眉尖轻扬，脸上的愁态略有减退。
她知道醉翁山的长松林和杏花林都有关于尹鹤归的回忆，所以未免自己伤心，便逛去了南院。
新言明白她想一个人安静的逛一会儿，他没有打扰她，自去了别处。
苏陌鹂走到一处花亭时，突然瞧见前面的院子门上有一抹刺目的艳红。
“难道连醉翁山都为纳征宴做了装饰？”苏陌鹂蹙起眉头，径直走向那处院门，没想到迎面就看见冯耀跨出了门槛。
冯耀见到苏陌鹂，高兴得眼睛一亮，笑容满面的向她走来，问道：“陌鹂妹妹，你是何时来的？是不是在山庄里无聊了，特来找我玩的？”
苏陌鹂倒是忘了，冯家和邵奇从鹿昌回来了之后就一直住在醉翁山，所以醉翁山才会也有纳征之礼的装饰。
她略微往后退了一步，不愿与冯耀站得太近，她道：“不是。”
“你就是太害羞了，自从订了纳征之礼后，你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我去找你也见不到你。”
冯耀浑然未觉苏陌鹂的疏远，他故意忽视掉她曾经说过喜欢鹤神的事情，自顾自的站到她身边，故作温柔说道：“其实咱们江湖儿女，不用那般拘束。尤其咱们还是幼时一起长大的，你说对吧？”
苏陌鹂不语，抬眸看向挂在门前的红灯笼，还有绣着竹叶的喜绸。
冯耀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问道：“马上就要行纳征喜宴了，你开心吗？”
苏陌鹂盯着竹叶红绸，声线低沉的反问道：“你开心吗？”
“自然开心。”冯耀低头看了看苏陌鹂，说道：“名震天下的玉仙能嫁做我妻，我当然开心。”
苏陌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应道：“那你开心吧。费心做一场婚事，有人开心总是好的。”
冯耀听了苏陌鹂的话，心里有些不满，他眉尖一扬，问道：“明日你可有什么事吗？”
苏陌鹂以为冯耀想要见她，便道：“今天逛得累了，明日想多歇歇。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
冯耀冷笑一声打断了苏陌鹂的话，他得意洋洋的扬起了下巴，露出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苏陌鹂，道：“明日我们奇鹰山的人会去找鹤神。”
鹤神？
……尹鹤归？
苏陌鹂未曾注意到冯耀的神情，当她听到鹤神二字时，她的心口就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她连忙抚上心口，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自从她从寒山墓上回来后，她身边的人都将鹤神二字锁在了嗓子眼里，她已有许久不曾听到他的名字了。
这段时间，她自己也刻意的忽视着她的心，宛若是已经将它冰封冻住，逼自己不去感受。
此时，她乍然听闻他的名字，只觉得心脉中的血液都滚热了一瞬，她也不知是疼还是愁，只知道那冰封许久的心生生地被鹤神二字砸开了一丝缝隙，呼啸着袭过阵阵寒风，搅扰得她的五脏肺腑又慌又冷，十分难受。
她低头苦笑，暗叹她竟这般没出息。
生辰那日，她被他伤得体无完肤，还只当自己能学会死心，只当自己能做到无波无澜，没想到如今只是听了个名字就已经撑不住平静了。
“你为何不说话？”冯耀看着苏陌鹂捂着心口双目空洞的模样，心里越发生气，直接站到苏陌鹂的眼前，问道：“我们奇鹰山为何要去找鹤神、我们要做什么、会把鹤神怎么样、这些问题你难道什么都不想问吗？”
“问什么？”苏陌鹂抬起眼眸看着冯耀，她不认为自己需要问些什么。
她不想再被尹鹤归搅动心肠，所以她不想再过多的询问关于他的事情。
“你就不担心我吗？”冯耀有些着急，道：“奇鹰山明日要去围剿鹤神，你不怕我会死吗？”
苏陌鹂听到围剿二字不免呼吸一顿，此时她的确有许多问题了，可她不愿让自己去问。
于是，她只是淡淡的理了理裙角，说道：“若你担心你自己会死，那你就不要去。”
冯耀逼近一步，沉声问道：“那关于他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什么都不想问吗？”
苏陌鹂双目一冷，嘴角挂上讽刺的笑意，反问道：“你想让我问什么你大可以直接说，何必这般费力？”
“你莫要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自从你从寒山墓回来，你就宛若丢了魂魄一般麻木着精神。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会忘了他，没想到你还会在提到他的时候变得咄咄逼人。”冯耀步步逼近苏陌鹂，气恼道：“苏陌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他？”
“与你无关！”苏陌鹂一掌击向冯耀腹间，掌下劲风凛冽袭过，冯耀慌忙去躲却没能躲开，被打得退了数步才勉强站住身子。
苏陌鹂白袖一翻握住手心，冷笑道：“你连我随随便便的一掌都接不住，何能与他一战？”
“你以为我会输？”冯耀咳嗽了一声，弯着腰抬头看着苏陌鹂，他眼中的自信与笃定，让苏陌鹂渐渐有些稳不住心神。
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明日我会去接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看鹤神是如何败在我脚下的。”冯耀扶着后腰站直身子，笑道：“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鹤神再怎么厉害，都不如我厉害。”言毕，冯耀转身跨入门槛回到了院子里。
苏陌鹂不愿去追问，却难免开始担心尹鹤归。
她边往外走着，边想着冯耀的一举一动，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乱糟糟的思绪，因为冯耀实在是太自信了。他的那份笃定不像是盲目的狂妄，更像是预谋好了什么，只等着坐收成果一般。
围剿鹤神？
尹鹤归作恶这么多年，晁国的人有几个不想他死？各大门派、各路高手、不知有多少人曾试着想要杀死他，可是他依旧好好的活着。她知道他尹鹤归绝对不是冯家能伤到的……
但，冯耀为何会那般确信尹鹤归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