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夜何止
春暖复还寒,晶莹雪粒不急不缓地从天而降,徐徐落在誉峰山庄后隅的木蔲江上,惊起微丝涟漪,埋没水中。
不远处的杏林河畔早已养成了片片娇嫩杏花,花开两岸,娇媄明媚。
此时春雪骤来,皓白的雪花轻薄绵软地覆在杏花瓣上,封锁住花瓣的空隙,挡住月华光芒。
走在树下的苏陌鹂得不到月光照路,微微觉得有些昏暗。
她抬头望向前方,见这河岸两旁的杏花雪就如同天与地的两层轻纱,,上层纯白无染,隔开月色星空,下层微粉娇嫩,断尽青草江流。
苏陌鹂觉得春色惊艳,她放缓了脚步,听着自己踩过薄雪青草的声音,那丝丝微弱的碎玉之声,让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突然,夜风袭卷入林,吹打得两岸杏花雪纷飞而舞,漫布在天地江水间,呈露阵阵洁白。
月色星辉得了空隙,从雪雾杏影中穿透而来,光芒入江,粼粼月光水瞬时间剔透明亮地照亮了眼前的路。
望穿杏林河畔翻飞的杏花雪,苏陌鹂借着江河光亮看向前方,惊见尹鹤归骑着一匹飞燕马从不远处缓步向她走来。
他正逆着风雪驭马而来。
他肩上的凌墨黑袍横飞在半空中凛凛作响,却笑着迎向她的目光,眼中不见往日的凌厉,只有秋水般清澈的温柔。
苏陌鹂哪里忍得住站在原地等他走近,她一步跃前,腾身离地,冲破轻柔冰冷的飞雪落花,直奔尹鹤归身旁。
尹鹤归见苏陌鹂犹如破风之箭一般冲了过来,生怕她收不住力量伤到她自己,忙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将苏陌鹂搂入了怀中。
风声渐缓,杏影雪枝飒飒作响。
尹鹤归望着怀中的苏陌鹂,见她眸色浅淡的双眼宛若初逢暖风、颤颤而绽的早杏般明媚,细碎的江水月光照入她的瞳中,好似花影疏重,斑驳点点。
这娇而不媚、媄而不艳的颜色实在漂亮。
他将这一眼娇媄藏入心中,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光芒可与之相配。
苏陌鹂随着尹鹤归落回马背上,她勾住尹鹤归的脖子,侧头笑道:“夫君,我已经逃婚私奔了,你不可能再明媒正娶——今夜,我们把正事办了吧。”
话落,她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尹鹤归的膝盖。
尹鹤归凝眸看着苏陌鹂,映着江水中的波光月影,他的眼睛亮如火光。
苏陌鹂瞧见尹鹤归的眼神,笑出声来。
她身软如蛇,倾身贴在了他的胸口,在他耳畔轻吐热气,媚声笑道:“夫君,别忍着了,我们已经……”
话未尽,苏陌鹂便被尹鹤归横抱在怀中,纵身飞往杏林河畔深处的松杏小院里。
暖春欢宵,苦尽甘来,这场隔了一重生死的情爱显得无比珍贵。
松杏小院不同前世的单薄,到处可见红艳艳的双喜和绣着杏花的喜缎,卧房的桌案上还摆着杏花酒,一切都如她参加千音阁阁主婚礼时所期待的那般。
尹鹤归未在屋内燃烛,他借着半院月华雪色,将苏陌鹂轻轻放到了桌案上。
他倾身吻上她红润微甜的唇瓣,唇齿纠缠间,他在她身后将手指蜷在掌心中暖了暖,然后解开了她的腰带和衣领。
苏陌鹂也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双手向两边一用力,直接扒开了他的衣服,露出肩膀。
“等下。”
尹鹤归指了指床榻,苏陌鹂看了过去,瞧见床上除了桂圆红枣等婚庆之物外,还有两套喜服。
尹鹤归抽出苏陌鹂发间的白玉簪,解下她的外衫将她抱去了床上。
苏陌鹂平躺在床上,尹鹤归半跪在旁边,拽过喜被盖住她之后,才放低身子,轻轻在她锁骨上落下一吻,继续解着她的衣服。
他一边吻着她的脖颈,一边问道:“现在穿吗?”
“先稍微等……”苏陌鹂的声音在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沙哑,她的最后一个“等”字还未来得及说,尹鹤归便等不及了。
他封住她的唇,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的手解开了她最后一层衣裙,丢下床榻后倾身而上……
喜服被他们忽视在一旁,杏花酒还扔在桌上。
松杏小院里的杏花喜绸和红纸双喜静静的趴在窗前,与那些从院外探来的杏花长枝和半空中的星月飞雪一起偷看着屋中的红帐微动,厮磨情欢。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月色如银,宁静安然,小院里的情爱之声已歇了半刻。
尹鹤归抱着苏陌鹂坐去了梳妆镜旁,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洁白赤裸的肌肤上,他视线微动,忍不住又落去一吻。
苏陌鹂笑着推开他,说道:“方才不是已经让你尽兴了吗?现下我想试试礼服,不许招惹我,快给我穿上。”
尹鹤归垂眸,只能压下心欲,动作缓慢的替她穿着喜服。
他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着她的肩膀、手臂、腰腹、胸口。
他替她一层一层的穿着喜服,里衣、衬裙、中衣、外衫。
他的动作轻缓温柔,充满了无声的暗喻,便是贪色如苏陌鹂也禁不住红了脸。
她半娇羞半嗔怒的瞪了一眼尹鹤归,用力踩住他的脚,威胁道:“不许逗我,乖乖给我穿好!”
尹鹤归笑了笑,顺势跪下身,握住她细腻白皙的脚,替她穿上绣着杏花的婚鞋。
他半跪在地,苏陌鹂低下头看他,见他只罩了一件长外衫,外衫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她这一低头,直接看见了他裸露的胸膛,她的视线忍不往下看去——瞬时心跳如鼓,手足发热。
苏陌鹂倒吸一口气,飞快的蹲下身抓住尹鹤归的手,拽着他重新回到了床榻上,不由分说的解开了他的外衫。
尹鹤归得逞的笑出声来,动作流利的再一次脱下了苏陌鹂的衣裙,红帐再落,情欢复来……
过了许久,终于又一次结束了闺阁情礼,再一次挑起了红帐帘子。
苏陌鹂疲软地看了一眼喜服,决定自己穿,并将尹鹤归和他的喜服一起丢出了卧房。
片刻后,苏陌鹂穿着喜服打开了房门。
她满意的笑道:“这喜服真漂亮,裙摆袖口皆绣着杏花,暗纹雅致,着实不俗。
“还有这杏花酒,还有这些杏花喜绸……这跟我当初想要的一模一样!”
“你喜欢就好。”
尹鹤归抱起苏陌鹂去到院中,见院中落了一层薄雪,便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脚背上,不让她踩雪。
他从背后拥抱着她纤细的腰肢,给她倒上一杯杏花酒,说道:“只可惜我终究没能给你一场婚礼。”
“没事,喝下这杯酒,我苏陌鹂生生世世都是你尹鹤归的妻子。”
苏陌鹂笑着侧过身,搂住尹鹤归的腰,仰起头,一口饮下了杯中酒。
一杯敬天地、二杯敬高堂、三杯敬夫妻。
杏花酒不烈,三杯酒原不会有什么问题,奈何苏陌鹂是个烂酒量,三杯酒早已破了她的极限,都不需要等着酒劲儿上头,她直接就醉了神智。
尹鹤归还搂着她望月呢,她却冷不丁地笑了一声,突然转过身将尹鹤归扑倒在雪地上。
尹鹤归知道苏陌鹂的酒量,这酒是他亲自酿的,特意做的清淡,没想到她还是会醉成这样。
“我的夫君啊……”
苏陌鹂单手撑在地上,支起半边身子,抽开了尹鹤归的腰带,满目妖娆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脱下黑衣呢。
“这正红色的喜服在你身上真好看,衬得你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个荔枝,外红里白。”
尹鹤归无奈的笑了,他托起苏陌鹂那只撑在地上的手,不想让她着凉,便借力给她撑着身子。
苏陌鹂没理会尹鹤归的小动作,她笑嘻嘻的解开了他的喜服,露出他白皙的胸膛,凝眸看了须臾,而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尹鹤归浑身一震,血脉于刹那间变得滚热。
苏陌鹂痴痴的笑着,哑声道:“像荔枝……好吃的!”
尹鹤归眸色一沉,一掌拍在地上抱着苏陌鹂旋身而起。
地砖被他拍了个粉碎,霎时间惊得积雪纷飞阵阵,好似银雾一般将他们的身影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等这银雾散去时,尹鹤归和苏陌鹂早已回到了卧房里,在床笫之间翻云覆雨,敬拜周公。
院中风又起,皎月访窗棱。
生死新婚又一场,今夜何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