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梅渊之所以叫霉冤
空气凝固，血腥的气息却依然旧旧无法散去。
里予呆滞地望着身前半米，窗外的风雨不停，最终还是又瘫倒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我要去往何方？
越来越多的哲学问题冒了出来，显然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考虑的问题。
里予很少吃饱过，自然很快就从这种贤者状态退出了，身心上的双重折腾，疲惫才是真实。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但有关人生的思考被启动就很难再停下了，细细梳理一下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
做梦被杀，被迫放假，利剑穿胸，出卖未来，家里进贼，鏖战怪物……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如果这就是成为超凡的必然的话，里予还真有点害怕了，相比于终日生存在异变与危险的环境，随时陷入对自己认知的怀疑，好像好好地当个普通人也还不错？
现在甚至还没有时间询问梅渊那本破书到底什么叫“未来换未来”呢，唉，锅都已经背上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短暂的一点点接触，就让里予认定了这个所谓的梅渊仙宗绝对是个大坑……
“嘟嘟……”
手机振动，铃声音乐开始。
“太阳落~太阳升~旧血肉化成风~只有石头一动不动~”
手指颤动两下，解除僵硬的姿态重新回复了活力，四肢内埋下的酸痛感觉齐齐爆发出来，电话应该是警察打来的吧。
直接将接通的手机放在耳边，已经没有力气再看了。
“喂？喂……说话啊？”
久久没有回复，偏头一看，有一只白色的鸽子正站在自己的手机上，不断啄着自己的手机，还十分机智地在喙上带了一小团纸巾来模仿触摸。
不出意外的，来自于警察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想啥呢？孩子，这个时候还报警？你要怎么说？八个人入室抢劫被你全部反杀了？”
天呐，鸽子开口说话啦，虽然也没有多稀奇了，毕竟书也会说话，是个生命都有自己专属的语言的，只不过是听不听得懂的问题罢了，是这样的，嗯。
“不然呢？不报警继续跟进，人家说我报假警占用公共资源呢。”
里予想当然地就回答了这只鸽子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不找警察叔叔，那遇到什么情况找？等自己被杀了再找？还是说遇到小水凼摔了一跤找？
“你真的确定？再想想呢？一个高中生，手起刀落在自家反杀8个歹徒，先不说会在新闻上引起如何的轰动，你确定你这样做完不会被抓进什么奇怪的实验室被解剖吗？”
隐约间，里予觉得眼前这只鸽子好像拟人化地眯起了眼……
确实哈？这报了警，警察到了现场说不定第一个先控制起来的就是自己，现场唯一能控制的也只有自己啊！
到时候笔录又该怎么做？说自家感觉进贼了，结果发现八个怪物挂在自己的天花板上，自己在最初的恐慌后觉醒了“极端愤怒”形态给他们全部反杀了？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什么都能做到，无限制火力正当防卫真有这么猛吗？
怎么办？
华国的治安那是世界顶尖的好，刑侦力量更是领先，这么一报，自己这学肯定是先不用上了，可以从短期病假直接变为长期休学了。
往好处想，说不定这么一弄还能进什么华国培养仙人的神秘大学呢。
一堆尸块血肉，血啊，肉啊……
里予想起自己手起刀落最后一只怪物的时候，一种饥渴感从胃部升起——那是真饿了呀，肉，再不吃肉里予就炸了！
夭寿啦！要出现一个饿死在自己家中，身边还有八具怪物尸体陪葬的高中生啦！
回归正题，默默地放下点开外卖软件又放弃下单的手机，里予现在有很多话想要问眼前的鸽子——
“喂，梅渊，你先跟我讲一讲什么叫‘未来换未来’，还有我这‘梅渊继承人’又是什么鬼。”
鸽子灵动地歪歪头，似是要装傻。
“什么梅渊？我不知道哦。”
“装啥呢？书都没了？变只鸽子就以为我认不出你了？”
里予翻了个白眼，突然不想鸟这破书了。
“哎呀，这都能给你发现了，这么聪明还真是我自以为是了，还认为这样能哄哄你呢。”
鸽子用翅膀挠挠自己的头，脸上却无半点被识破而尴尬的神色。
“为了以后出去方便嘛，毕竟养会飞的鸽子的人常见，养会飞的书的人肯定稀少。”
“so，你现在又要怎么忽悠我放弃报警的想法了？”
里予用沾满血迹的手摇了摇手上的手机，上面仍然显示着“110”正在拨通中。
“啊？不是，哥们儿？你这都还要报啊？你真不怕啊。”
这下鸽子算是真怂了，慌慌张张地便想要飞过去挂断电话。
“哟，你还挺怕的嘛，看来，你比我更怕警察呀。”
里予勾起嘴角，此时却仿佛变了个人，像是智商突然上线了一般。
“别打！别打！真别打！警察发现之后，立即就会被社保局得知，到时候联系安全局，咱们是肯定要被抓起来的！”
突然来这么一下，鸽子确实服气了，索性准备给里予讲一点实话，普通人因为认知障碍而无法听到的真相。
“梅渊的人现在绝对不能和安全局直接见面，会坏事的，还有，我们的心灵已经互相绑定了，现在的你是躲不过安全局的高强度体检的。”
“哦？怎么说——你稍等一下啊。”
里予明显来了兴趣，管他的呢，自己都已经是超能力者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还选择平平淡淡的人生作甚？
要么一生风平浪静，要么轰轰烈烈英年早逝。
警察的电话仍然是又被接通了，看着眼前鸽子的紧张模样，里予有那么一点想笑，终于是翻身反坑了一把。
电话挂断，新城金鹿区的警察最终确认了这确实是一场入室盗窃。
鉴于嫌疑人已经逃走，民警姐姐电话那头在夸奖了里予一番保护自己的举动后希望里予能够保护好现场，第二日就会有民警过来收集证据，并且会协助里予对财产损失定损，同时督促保险公司理赔。
“第二日再来人？入室盗窃诶，恶性犯罪事件了，怎么会第二日？这么近的距离不应该半小时内来取证吗？”
里予一边照着鸽子的指示拖拽尸体，清扫现场，伪装痕迹，一边喃喃自语，心中暗自吐槽着金鹿区警察的摆烂怠惰，真是活瞎了之前说的治安特好。
“哎呀，不怪警察，不怪他们，现在新城乃至整个华国都满城风雨的，哪还有警力来管理你这小小的入室盗窃呀。”
鸽子嘴里叼着瓷片的碎片，在尸体的手上一阵摩擦留下指纹，又丢弃在客厅的角落。
“这幻物的身体都是人的组织拼接的，但我检查过了，原装的还是，两只手都在，没有问题，待会儿后花园里一埋，谁都找不到。”
八具怪物尸体碎块终于是被整合在了一起，出乎意外的，在过了约半小时后，看起来湿漉漉血淋淋，闻起来却是无味了。
里予家两座花园，一座在前迎客，一座在后埋人，真可谓是良心布置，相得益彰啊。
凑上前去，真没味道了。
神奇啊，高科技。
看着里予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就靠近上去闻，就连活了千百载的鸽子也忍不住感叹这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不怕吗？还不嫌脏？”
“为什么怕？不过是点血罢了，哪里又脏了呢？”
里予笑了起来，在阳光的衬托下，多么开朗可亲，再甩一甩染上土壤和血液混合物的手套，干净极了。
“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
再淡淡地吐出一句至理名言，里予的目光恢复了常人的状态，一个普普通通高中生。
突兀的，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挥舞起略微生锈的铁铲挖好大坑，再使用渔网将尸块齐齐推入坑洞中。
洒上洁厕剂，连接好水泵冲刷地面，重新用土壤掩埋坑洞，无法清理干净的部分便撒上草籽压上石头。
一项简单的园艺施肥就这样完成了，希望后花园的草木朋友们可以生活得更加愉快。
“嗯……这些都是最弱的幻物，你应该能够猜测到吧。”
鸽子默默地飞上无花果树枝头，静静地等待着里予完工，它本以为这些是需要自己稍微教导一下的。
“噢，当然，如果这些不是炮灰的话，那我就要怀疑我是不是什么开局获得最强战力的设定了。”
里予用脚踩了踩填埋好的土壤，确保其紧实没有空心感。
“你一看就是那种没有使用过网络的老古董，这些东西多看点刑侦片就能学会的，纪录片也行，多在脑海中演示一下就会了。”
感知到里予周遭氤氲的奇怪气息，鸽子准备直接跳过他的话题——谁说自己不会用网络，搞笑，我是网络冲浪小天才的。
“幻物呢，有人为制造的也有先天生成的，不同类型也往往意味着不同的危险事件，前面的象征着人祸，后面的则标志着天灾。
这些幻物是最低等的缝合怪，西方的，和华国无关——边境海关又办事出差错，太正常了。
你运气很好，它们的血液尚还不具备腐蚀性，只是一些被溢散的灵质吸引过来的渣滓罢了。”
鸽子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板的虚影，它则用翅膀“捏住了”粉笔在其上写写画画起来。
“至于什么是梅渊，什么叫未来换未来，什么又是灵质，什么又叫作心灵，世界又该如何划分，咱们世界的力量体系又是如何还请听下回分解——”
“我听你个妹的下回分解啊，该说说，别卖关子。”
话语间，一瓦陶片精准地从鸽子身侧擦过，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曲线。
“我去，你哪里来的苇名国三大特产之一，吓死鸽了。”
鸽子瞬间起空，飞到了里予的头顶。
咻——
一坨什么东西就糊到了里予的脸上，直接给人干晕了过去。
“嘿，你这倒霉孩子，真不知道咱梅渊之所以叫霉冤啊……剩下没收拾好的就只有我来咯，你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
觉悟者的世界已经为里予打开了一丝门缝，现在是该正式踏进去了——
恍惚间，里予仿佛回到了家里进怪物的前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