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怎么知道回我家的路
陆明舟结束今天的工作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钟，这是他竭尽所能完成工作的最早时间。
昏暗的走廊已经没了程凉的身影，陆明舟如释重负的垂了垂眼，同时难以隐藏眼中的落寞。
他在墙上靠了一会儿，抽了根烟，才回值班室换了衣服，边打哈欠边走出急诊楼。
“陆明舟。”
陆明舟带着助听器，隐约听到一声呼唤。他抬头时，看到的是程凉靠在一辆锃光瓦亮的车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那一刻，他身上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个声音，它夹杂在温柔的风中告诉他，你得偿所愿了。
那个声音，名为思念。
他大步走向程凉，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只见她先他一步开口：“还好，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早。”
陆明舟嘴角一动，没有说话。
“送我回家吧。”程凉扔给陆明舟一把车钥匙，陆明舟轻松接住，然后看了看手里的车钥匙，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台崭新的车。
车牌还是空的。
“放心，没偷没抢，是我新买的。”
话音一落，程凉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留下陆明舟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他绕到车的另一边，坐进了驾驶位。
车里的座椅赤裸裸的，手刹上的保护膜还没拆，陆明舟用手腕点了点方向盘，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离合和刹车。
“怎么选这个牌子，驱动并不算好。”陆明舟说。
“听起来吉利。”程凉说。
她已经系好了安全带，歪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陆明舟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插好车钥匙，系好安全带，松开手刹，发动汽车。
他娴熟的从密密麻麻的车辆中驶离，一手握着方向盘，稳稳的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程凉并没有睡着，新车里还没有挥发掉的甲醛气味，让人觉得头疼。
她坐直身体，打开车窗，享受迎面吹来的凉风。
已经过了三个红绿灯，陆明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认真的开着车。
“陆明舟。”程凉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她把声音放大一些，又叫一次他的名字。
“陆明舟。”
“嗯？”
“你怎么知道回我家的路。”程凉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路标，淡淡的问他。
陆明舟过了很久才回应：“我猜的。”
程凉对着窗外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又骗人。”
凤凰城离仁安医院只有五公里，车程十几分钟就到了，陆明舟轻车熟路的开到地下车库，把车停在一个空荡的车位上。
这里的路他似乎比她还要熟悉，至少程凉不知道在黑乎乎的车库里把车停到哪里可以离自己那栋楼最近。
下了车，陆明舟锁好车门，耳边发出滴的一声空灵的响，他绕到另一侧把钥匙递给了程凉。
程凉愣了一下才接过，抬头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
程凉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读出一丝不同寻常。可他垂着头，始终没敢看她的眼睛。
程凉失落的垂下眼，她挎好包转身离开，却只迈开几步就停下了。
她回头时，陆明舟仍站在车一边，手里握着一个打火机。
陆明舟准备掏烟的动作僵持在了空中，他呆呆的望着她，眼中带着被人赃并获的惆怅。
“我想起来，刚才提车的时候，店里送了一台烘干机，在后备箱。我一个人抬不动，你帮我抬上去吗？”程凉说。
她期盼着盯着陆明舟的双眼，像是在等一个十分要命的回答。
虽然他没有听清楚程凉说了什么，可还是点了下头，随即看到程凉的嘴角显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烘干机裹着纸箱，体积庞大，但对陆明舟来说提起来很轻巧，他先一步出电梯，小心翼翼的拖着箱子到了前室。
陆明舟突然停下，弯着腰抬头问程凉：“你住哪一户？”
程凉歪了歪头，反问一句：“你不知道吗？”
陆明舟嘴巴一抿，自知没必要再装下去，干脆搬起东西直接放在1407门口。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程凉正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他对她说：“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进去坐坐，喝杯水吧。”程凉说。
陆明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头顶忽明忽暗的声控灯。
“我又不会吃了你。”程凉走近他。
陆明舟没再拒绝，他和庞大的烘干机并排站立，没有额外的空隙留给程凉开门。
他对她说：“钥匙给我吧，我来开门。”
“是密码锁，不用钥匙。”程凉说。自打杨旌撞坏了她的门后，她就顺便换了密码锁。
“密码是多少？”陆明舟问。
“1023。”
1023，是他原来公寓的密码。
“看我干什么，开门啊。”程凉说。
“哦。”
1023四个数字的位置已经保留在了陆明舟的肌肉记忆里，他熟练的输入，门唰的一声打开，有声猫叫传入耳朵。
陆明舟低头一看，是只黑猫正支棱着尾巴盯着他，嘴巴长着，定在原地，有种寄居在养母家突然见到亲生母亲的不知所措。
援朝戒备的退后半步，又试探的向前。
陆明舟单手把烘干机拎进屋里，程凉关好门，援朝怯生生的跑到她的脚边，程凉蹲下将它抱在怀里，撸了撸她肚子上的毛。
援朝可怜巴巴的朝她喵了一声，程凉即刻对它认错：“对不起哦，又回来晚了。”
陆明舟略带迟疑的张了张嘴。程凉柔声细语的样子，陆明舟第一次见到。
她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这样温柔过，他敢肯定。
程凉忽略陆明舟的神情，对他解释说：“奶奶去世后，援朝一直跟我生活。你离开太久，它都要不认识你了。”
话一落，援朝就探出头来，朝陆明舟试探性的伸了伸爪子。
陆明舟朝它伸手，对程凉说：“多亏你了。”
这话程凉听了不舒服，她把援朝转了个向，把它放回地上，然后摘下挎包，换了鞋进了客厅。
她抬手把头发扎成一个松散的低马尾，不忘转身对陆明舟说：“鞋柜里有多余的拖鞋，你自己找吧。”然后自顾自的进厨房去了。
陆明舟在地垫上站了几秒，还是打开了鞋柜，找到一双灰色的拖鞋。
拖鞋很大，是男款，让他不禁想到在药房偶遇程凉的那个晚上。这双鞋的主人，会不会是她身边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