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不记得她了吗
“陆叔叔？”曦曦叫了一声。
陆明舟略过程凉，走到曦曦跟前蹲下，柔声问她：“护士阿姨还没来给你输液吗？”
曦曦点点头，一脸严肃的回答：“护士阿姨说，今天吃了午饭再输液。”
陆明舟对她点头笑了一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曦曦看了看程凉，对陆明舟说：“陆叔叔，程凉姐姐来看我啦，你不记得她了吗？”
顺着曦曦的目光，陆明舟扭过头去，瞧了一眼程凉，正大光明。她的脸毫无血色，白的吓人。
程凉别开眼去，站到一边。
氛围有点古怪。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小孩子是看不懂的。曦曦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
程凉俯身摸了摸曦曦的头，“曦曦，姐姐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陆明舟收回眼神，看着床上正襟危坐的庞然大物流氓兔。程凉惯会逃跑，他已经习惯了。
曦曦失落看着手里的画。画上只描了轮廓，还没有填五官。她画的并不好，甚至看不出来画的是谁。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对外人不能奢求更多。虽然舍不得，可程凉能来看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曦曦跳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递给程凉。
“姐姐，给你。”
程凉愣了一秒才接过，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根据不同颜色的糖纸，程凉似乎可以猜到它们分别是什么味道的。
“送给我的？”程凉问。
“嗯，”曦曦点点头，对她甜甜一笑。
程凉没有推辞，收下了糖果，回给曦曦一个微笑表示谢意。
她离开后一路小跑下了6楼，回了程暖的病房。
程凉出了很久的神，直到程暖叫了她几声，她才从陆明舟陌生的眼神中抽身出来。
“你说什么？”程凉问她。
“我说，我好饿啊，该吃午饭了。”这句话程暖已经问了三遍，都有点不耐烦了。
太阳当空，不偏不倚，已经十二点了。
程凉起身，想了片刻，“我去食堂看看。你想吃什么？”
“排骨，红烧排骨，”程暖脱口而出，坐直身子，舌头还在嘴边舔了舔，“要小排，肉多的那种。”
“哦。”
程凉正准备转身，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在地。
“姐，你没事吧？！”程暖焦急道。
要不是还输着液，程暖就差单腿跳到她跟前了。
程凉摇摇头，在原地稳了几秒钟，去了食堂。
和程暖一起吃过午饭，程凉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时不时的打几个喷嚏。
她脸色不太好，看着像是感冒了，程暖有点于心不忍。
待护士换了瓶药，程暖对她说，“姐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程凉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后者回了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突然想起小时候，程暖8岁，程凉15岁，一样是程暖摔伤了腿，一样是她坐在床边照顾她。
那时的程暖简直是个跋扈的魔王，随时随地对着自己的姐姐吆五喝六。只要稍不合她的心意，她就向父母告状。
程凉没少吃她的苦头，甚至还被她烫伤过一次，现在手腕上还有隐隐地疤痕。
程凉纳闷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暖像变了个人。
程凉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说，“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程暖连连点头，“我都成年了姐，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程凉抿抿唇，思考了一儿说：“那我回趟学校，晚饭之前回来。”
“好。”程暖点头。
已经跨上了包，程凉仍觉得不放心，看了一眼输液瓶，又嘱咐一句，“好好睡一觉，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离开医院，程凉直接回了学校寝室。她昨夜淋了雨，现在身体很不舒服，她急需洗个热水澡。
站在淋浴间的花洒下，热水散发的热气缓缓飘到上空，形成一团白雾，水经过她的身体，哗啦啦的流到地面上。
那一刻，程凉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既然你想好了，我答应你。”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陆明舟说过的话在她耳畔响起。
水声比昨天的雨声更加清晰，他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他再也不会理她了吧，就像上午那样。
忽然间心脏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刀，那种痛让她感觉低落难耐。
程凉蹲下身，把头埋进膝盖，感受着热水冲刷她的脊背。
银色的地漏被两只脚夹在其中，纯白的泡沫试图涌上她的拖鞋，却被随即洒下的水流一冲而散。
她的怅然，也该随着水流一冲而散才对。
冲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热水澡，裹着浴巾把头发吹干，程凉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上铺。
翻了眼手机，没有任何短信和未接来电。今天已经是工作日了，程凉没有去实验室打卡，孟仪堂也没有因为孟晚的事情找上门来。
这让她感到十分诧异。
把手机扔到床脚，程凉一头栽进被子里，打算好好睡一觉。
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要是再硬撑着，怕是程暖腿还没好，她先倒下了。
闭上眼睛，静静的躺了几秒，程凉又坐起身，拿起手机定了个两小时后的闹钟，才又安心躺下。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在睡梦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咚的巨响，她蹭的坐起身，还以为是地震了。
忽而又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可能是梦里的声音，程凉觉得。
从床脚摸到手机，显示下午三点半，离闹钟响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程凉不打算再睡了，收拾了一个旅行包，装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匆匆出了门。
铃声响了半分钟，正巧是下课时间。
路过信工院时，见有一群学生围着楼前的小广场不知道在干什么，眼中透露着古怪的神情，好像在对什么古怪的事情付诸讨论。
众人围成一个偌大的圈，程凉只瞟了一眼便略过了。
她不是个八卦的人，对很多事情没什么好奇心。
程凉没有第一时间去仁安医院，而是乘公交到青山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家诊疗中心。
诊疗中心不大，建筑是灰蓝色的，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门牌上写着几个金色的大字，“辰州市精神卫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