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招惹
程凉看了眼啤酒，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屋里很安静，她可以听到自己磋磨卡片发出的声音。
最终，程凉拿起手机，拨去一通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时，陆明舟嘴角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他正在后厨洗碗，赶忙冲了冲手上的泡沫，胡乱一擦，接起电话。
“喂？”
“陆医生，我是程凉。”
“我知道。”
“陆医生。”
“嗯？”
“你现在方便电话吗？”
“方便。”
“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嗯……你觉得，”程凉有些犹豫，“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喝酒了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
陆明舟听出了程凉声音里的低沉和虚浮。他靠在灶台的边沿，眼睛盯在一处掉落的墙皮上。
“白酒还是啤酒？”
程凉说：“啤酒就行。”
“不行。”陆明舟的回答斩钉截铁。
听到答案时，程凉垂了垂眼。既然不行干嘛还出选择题给人希望。
她抿抿嘴，朝窗外看去。
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安静的路灯散着安静的光。
程凉扭回头来，盯着手里的东西对陆明舟说：“陆医生，你的门禁落我这儿了。”
“门禁？”陆明舟故作吃惊。
“嗯。”
陆明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在你那儿。可能是上次帮你拿电脑的时候落下的。”
程凉说：“嗯，等我有时间，就去医院还你。”
陆明舟轻轻笑了一声，“都一个月了，你怎么才想起来要还我？”
“……”
电话两头安静了。
他刚才笑了。陆明舟的声音很好听，手机听筒似乎有种魔力，把他声线中的磁性和张力放大了很多倍。她脑子里持续回荡着他说最后一个字时上扬的尾音。
程凉感觉，她心跳的快了些。
陆明舟拿起手机看了看，通话没有断掉，他又说：“你在听吗？”
“我在，”程凉说：“陆医生，我又想了想，还是不还给你了。”
“为什么。”这声疑问更像陈述，他已经对程凉这种出人意料的言行有所适应。
“都这么久了，你会补办新的，旧的当然没用了。”
陆明舟嘴角一抽。
陆明舟问了句：“你现在在哪儿？”
程凉回答：“实验室。”
陆明舟说：“十分钟后，楼下见。”
“嗯？”
反将一军，陆明舟音调高了两度，“你不送，我自己去取还不行吗？”
“我不是……”程凉想解释，陆明舟打断了她，“晚饭吃了吗？”
“吃了。”
“好，那一会儿见。”
果然，不一会儿，有辆银色宝马开到楼下，车前的大灯一闪一闪的。
程凉下楼时，陆明舟已经从车里出来，上身倚着车一侧，手里拎着两瓶啤酒。
程凉歪了歪脑袋。
出现在医院场所之外的陆明舟和医院里的陆医生像是两个人，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休闲夹克，深灰色运动裤，显得人很精干，肩宽腿长的。
没有白大褂她看着还有点不习惯。
见到程凉，陆明舟晃了晃手上的啤酒，对她一笑。
啤酒罐是蓝色的，和她工位上的不一样，她很少喝这个牌子的酒，程凉想。
程凉拢了拢外套，走近陆明舟。
陆明舟对她说：“好久不见，程小姐，你好像胖了。”
程凉停了停步子，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
她现在想给他一拳。
见状不妙，陆明舟连忙找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程凉斜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门禁卡给他，“给你。”
陆明舟接下，见她转身就要走，他上前拦住她，说：“别生气别生气，我说错话了。”
陆明舟再次对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不想来一点儿吗？”
程凉瞟了眼啤酒，紧接着目光调转到他身上。
程凉向前半步，饶有趣味的说：“陆医生，你不是说，我不能喝酒吗？”
陆明舟轻声一笑，“如果在遵照医嘱的情况下，还是可以适当喝一点的。”
表情有点奸诈。
程凉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她在想，脱掉白大褂的陆明舟真不像个医生。
他更适合做一个奸商。
程凉对着他手里的蓝罐啤酒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诱惑。
两人在楼下找了张木椅坐下。
陆明舟拉开啤酒拉环，递给她一瓶。
程凉接过，说了声谢谢，问他道：“陆医生，你住这附近吗？”
陆明舟摇摇头，“我不住附近。”
“哦。”
紧接着陆明舟说：“我家在学校。”
程凉愣了一下。
像是证明她的疑问，陆明舟又对她点点头，程凉嗯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程凉端起易拉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感觉全身都舒展开来。这种酒和她平常喝的略有不同，小麦的清香更浓郁，少了几分酒精的刺激，还算好喝，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温度不够。
想着想着就嘟囔出来了，“要是冰的就好了。”
陆明舟的那罐还没打开，程凉看了看他，他正盯着自己瞧，神情中略带着些警告。好像在对她说，有的喝就不错了，要求还挺多。
程凉问他：“你怎么不喝？”
陆明舟说：“我一会儿要开车。”
程凉眼睛一亮，“那这两瓶都是我的吗？”
“程小姐，”陆明舟侧了侧身，对她玩味的皱了下眉，“你好端端的姑娘家，酒瘾怎么这么大？大晚上的，喝一瓶可以了。”
程凉对上他的目光，硬气道：“那你买两瓶干嘛。”
陆明舟眨眨眼，把酒藏到身后，对她说了句：“买一送一。”
没能得逞，程凉垂了垂头。
陆明舟干坐了很久，看着程凉小心翼翼的抿着酒。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似乎想到什么，又垂下了手。
程凉对他说：“陆医生，你想吸烟的话，我不介意。”
心思莫名被戳破，陆明舟略带羞涩的把头扭向一边，摸了摸后脖颈。
像是为他缓解尴尬一样，手机在这时响起，陆明舟接了一通电话，神色略显紧张。
他站起身，对程凉说：“医院有事，我得走了。”
程凉紧跟着起身，对他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陆明舟说：“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程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程凉移开目光，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谢谢你的酒。”
“没别的了吗？”
程凉咬了咬唇，又说：“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吧。”
陆明舟转身离开了。
已经是深夜，校园里没什么人，周围静悄悄的。
程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身子有点发凉。
车子发出滴一声开锁的声音，陆明舟在上车之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程凉。”
“嗯？”
程凉感觉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哪里怪怪的。
紧接着就听他说：“是你先招我的。”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陆明舟已经开车走远了。
那句话在她耳边持续了很久，直到车子发出的亮光消失在了视线，程凉才收回目光，落寞的低下了头。
她有些难过，具体因为什么难过，她说不清楚。
程凉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就着最后一口酒吞了一颗。